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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物類3


  ◎食鐵獸

  食鐵獸,似熊而小,以舌舐鐵,須臾便數十斤,即《爾雅》所謂貘,謂其能舐食銅鐵者也。貘通作貊。

  ◎一千三百餘斤之羆

  康熙時,聖祖幸口外打圍,遇二羆,人不能勝,召獅子攫得之。老獅力盡而斃,小獅亦逸。其羆皮實之以草,置雍和宮殿庭,懸牌於腰間,一重一千三百餘斤,一重八百餘斤。

  ◎貔貅

  貔貅,形似虎,或曰似熊,毛色灰白,遼東人謂之白羆。雄者曰貔,雌者曰貅,故古人多連舉之。

  ◎豺

  豺,亦作犲,與狼同類異種,狀如犬而身瘦,毛黃褐色,口吻深裂,尾長下垂,其身有臭氣,吠聲能聞於遠,性之殘猛與狼同。產于青海者,土人呼曰木狗。其種少於狼,而皮毛較粗,不如狼皮之適用。

  ◎狼

  狼,狀類犬,毛色深黃,頭銳喙尖,耳尖直立,脊毛長,頰有白色小斑點,後足稍短,尾粗大下垂。性猛惡,饑則襲人,常食哺乳類、鳥類動物。產于蒙古者,毛色蒼白,間以黑色斑紋,嘴較寬。產于青海者,土人呼曰山狗。食屍多者,毛作紅色。出入成群。

  ◎狼噉人

  齊、魯間故多狼,每藏深林中。瞰人獨行,躡足尾其後,舉前足加人肩,人回顧,則齧喉,斷其喉管而死。然性甚怯,見兵器,則遠遁,故行旅皆佩刃以行,覺有物加於肩,出刃揚之,狼遂他去,人不敢追,狼亦不敢複來也。有輿夫夜行山中,忘攜兵器,行數裡,狼來,輿夫不敢返顧,亦不敢前行,窘甚,乃以兩手握其足。

  狼撐持,不得脫,張口齧之,輿夫下伏以避之,狼首乃在輿夫頂上。輿夫急起,以頭頂其口,負狼而行。狼初尚以後足踢輿夫背以求脫,輿夫持之益急。久之,狼不動,輿夫疑其詐,不敢釋。及家,家人紛執之,則已斃矣。

  ◎狼為犬所斃

  桐城西鄉狼最多,某家畜一黑犬,秋日,小兒戲場圃中,狼從容自外入,村人亦以為犬也,不之覺。狼矙人不備,亦弭首搖尾作犬狀,潛近小兒。犬望見,遽遮以身。狼左右伺之,犬亦左右遮之。盤旋良久,小兒駭而號,犬亦狂吠。眾聞聲趨至,狼自竇逸,犬自後齧斷其脛,遂獲之。犬背創於狼,血淋漓然,未幾亦斃。

  ◎狼得間搏人

  夏夜,村婦攜兒納涼,狼起於前。婦抱兒,走且呼。狼追及,躍撲婦肩,婦不顧而前趨。村人以火至,則懷中兒已失其首矣。蓋狼之來也馴如犬,得間則搏,鷙於虎,其脫也,狡於狐。雜犬中,人往往不辨,惟犬識之,輒吠而逐。然非人助之,為力終不敵狼也。

  ◎狼貪食豕而斃

  關東未辟地多虎狼,民患之而為備。一婦高懸豕肉於土窗上,侵曉,狼至,方狂嚼間,婦以最利鐵槍由窗洞其腹,斃。鄉人得此法,斃狼甚多。

  ◎狼叩門

  道光戊戌,淩循南宰宣化之龍門縣,縣治多山,時有狼患。庖丁某暇日假歸,夜聞叩門聲,出視,久之不返。妻喚之,不應,呼兄嫂同出視之,則有一狼方倚牆人立,某雙手扼其喉,見人若不相識,猶扼喉作用力狀。眾視狼已斃,喚某問故,曰:「頃聞聲開門,則狼人立相撲,乃伺隙扼其喉,以急迫,忘呼救,不意狼之遂死也。」

  ◎狼為胡某所賺

  遼東多狼患,嘗百十群行于途,行人或遇之,輒飽饞吻,雖寸骸點血,無倖存者。土人設陷阱、置火銃謀捕獲,而狼殊狡詐,每望阱卻避,從無蹈其機者。轟以火銃,煙未消而狼已近,捕者反為所傷。土人雖苦之,顧莫可如何,惟相約途行者必結伴持械而已。有胡粢如者,吉林新城人,以負販為業。

  宣統辛亥冬,自新城販鞭爆十余萬歸,時將日暮,途經雞楓山,遙見狼數十頭,自山中出,伸舌露牙,盤踞於道。胡急反奔,群狼逐之。

  胡狂奔十餘裡,見道旁有莊院,雙扉虛掩,推入覘之,室無居人,僅一院落,蓋土人堆置新割麥處也。念避此,必為所困,反身出。見門首有麥團,高六尺許,乃躍登顛而息,伏其奧以覘群狼之趨向。群狼既隨胡後,胡左,左之,胡右,右之。逐至此,知被逐者必避於此室也,果相率竄入。胡急由團顛躍下,反闔扉,縛以束鞭爆之繩,手力引之。徐出袋中火柴,燃長鞭萬餘,由牆頭擲入。

  群狼竄入室,忽聞此絡繹連珠之聲,煙塵障眼,遂自相踐踏。不一時,數十狼相繼斃于莊院。爆聲罄,胡亦倦,遂倚門而寢。及覺,天已大明,院中杳無聲息。入視之,群狼枕藉於地,數之,得三十有八,大喜,次第負之歸。時狼革價昂,每具可值十余金,因分饋其肉,而貨其革,家遂稱小康。

  ◎老更官

  東三省之乳頭山有獸,皮似貓,形似犬,長尺餘。山中之獸,無不畏之。其溲能害百獸,蹄若沾之,立即潰爛,惟不傷人。獵夫見即餵養之,夜間山中露宿,獸不敢前,故人呼之為老更官。

  ◎虎

  虎,猛獸也,形似貓,全身長五六尺,毛色鮮黃,而有黑色條紋。性兇殘猛悍,食他獸畜,並傷人。寒帶、熱帶皆有之,產於東三省者,毛密而厚,其皮可作坐褥。而貴州之遵義亦多虎,有四種。斑虎與常虎文質同,黃毛虎無黑文,蓑衣虎毛長被體,如蓑衣狀,刀箭不能入。而朱虎最獰,康熙時,嘗于綏陽村落間二日齧三十七人,其毛殷紅,如猩猩氈。

  ◎水虎

  《爾雅》:「虎有角,能行水中。」而不知水中實有虎也。康熙時,朱鹿田曾見松江提督養一虎于池,以鐵柵圍之,曰水虎,飼以魚蝦,不食他肉。

  ◎艾虎

  海城蓋平有獸曰艾虎,身之大小類墨猴,而其形其毛,與虎無異,亦能吼撲作威。夜臥於小扁葫蘆中。夏日,室有此物,則蒼蠅皆遠避。凡遇宴會群集之處,輒置坐側。而文人幾案間皆蓄之。價不甚昂,惟調之使馴為極難耳。

  ◎虎聞吳虛壑痛哭而走

  吳虛壑,名懷,始安人。嘗夜讀有感,撫案痛哭,聞窗外有物騰突去叢薄,作摧裂聲,簌簌動人。次日見籬上虎跡,大小不一,谷口農家之犬豕皆為虎攫去,蓋虎聞虛壑痛哭而驚走也。

  ◎孫爾異馴虎

  秦州孝廉某以赴試京師,出殽、澠間,遇其同年某,亦應試者,並轡清談,不覺已過宿站。俄而暝煙四合,不辨途徑,騎入萬山中,四顧,但林木峰巒,聞熊咆虎嘯,心膽殊怯,徘徊將終夜,馬力亦不支。望岩下若有光者,趨就之。相去數武,乃辨為虎目也。

  虎見人,伏如故。孝廉大懼,馬亦戰慄不能起。方欲轉覓來徑,忽岩下有聲曰:「夜深道險,諸君前途恐有不便,盍就此少息耶?」孝廉卻步回顧,視蹲虎之旁,一人立焉,軀幹修偉,虯髯若戟。孝廉疑為仙,則趨前曰:「仙師,仙師!」其人笑曰:「我亦人耳,何仙為!」足蹴虎曰:「荷奴為客先導。」

  虎徐起,鼻嗅主衣,若貓犬者,乃搖尾行,其人招二孝廉從之。兩馬者,牽之亦不起,其人顧孝廉曰:「聽之,明晨來收可也。」從山石中行,可半裡,有茅屋三楹,烹芋栗餉客。二孝廉皆饑乏甚,飽啖之,有餘味。主人自言:

  「孫姓,名爾異,故山中人也。幼年行獵山中,嘗得虎雛,抱以歸,畜而弄之,名曰荷奴。已而虎長,竟馴狎如家畜。一歲,家病疫,父母皆死,一身孑然,與虎為伴。時伶仃孤苦,負債尤累累。族兄某,亦一債主也。所欠纔十數千,而迫脅甚至,父母故衣數襲,欲取以償宿逋。念此為先人遺物,不忍予,因相爭奪。族兄怒,挾十數人來,將痛毆之。虎臥屋後,忽大吼而出前,爪搏族兄,裂之,血流滂沱,眾驚散。己身不得已,隱此山中,賴虎每日搏獸供之,得自給。終日在荒山中,樵夫而外,不見一人,數年於茲矣。」

  孝廉問其地,乃歧入陸渾山中也。明晨,孝廉去,以問山下人,則昔年果有此人此事,但入山數年後,不復聞消息,不謂其尚存也。孝廉試歸,過山下,再問之,山下人則曰:「曾訪數次,杳無蹤跡,疑其得道矣。」

  ◎蔣叔南搏狗頭虎

  溫州雁蕩山產一獸,全身為虎形,頭略小,類狗,人呼之曰狗頭虎。威猛不及真虎,而兇狠過之。喜搏食牛羊,牧者常戒備。狗頭虎見人眾,亦無懼,且往往被其傷害。淨名寺門臨吉星溪,溪有橋曰吉星橋。橋之南有牆,高丈許,直對岸之山下,牆以內竹木錯雜。蔣叔南嘗讀書於寺,某年春,一日午飯後,倚欄縱眺,瞥見隔溪竹林中有一獸,狗頭虎也,黃毛蒙茸,止于林中,搏一羊,吮血嚼肉,呼同侶共觀。

  時有周某欲撃之,謂若能獲得,作下酒物,豈不大快。蔣與同侶五人乃各擕堅木棍以出。蔣力較諸人強,遂繞道伏于橋之南端牆側,蓋預知其必向此而行也。周率三人出大門,大聲發喊以赫之。虎乃棄殘羊向橋而奔,蔣舉棍突起,撃中其耳府。耳府鼻觀為獸之要害,最易受傷之處也。虎大吼,回身躍牆出,超過四丈餘地。

  五人亦大喊追之。虎沿溪狂奔,溪中白石累累,有粗如杯者,大如碗者,被虎爪打擊,若彈丸之出於炮口,嗚嗚四射。適一老人肩物止路旁,警告蔣曰:「君等無火器,欲與之搏乎?」五人聞言大懾,勇遂頓減,為之木立。虎漸奔漸緩,向溪東十井坑而去。至坑口,頻頻回顧,其目光炯炯,雖距離較遠,尚極可怖也。

  ◎金香國殺狗頭虎

  金香國家雁山東內穀之芳垟村,其豚柵旁有柚樹一,大可合抱,倚牆而植,與牆相距僅尺許。一夜,有狗頭虎經牆外,聞豕鳴,即自牆外躍入,正落於柚與牆之空中。牆以亂石砌之,厚數尺。虎腹部柔軟,樹又上銳下豐,四足懸空,漸漸擠下,至不能動。

  翌晨,為香圃之僕所見,虎目突口張,涎沫紛垂,尚掙扎思出,惟絕未號吼,蓋懼為人所聞也。旋集眾取槍械,擊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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