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棍騙類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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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僧受老婦騙 湖州天甯寺,唐古剎也,大殿傾圮,工巨費重,未得重建。道光乙未秋,忽有一婦至,年約六十餘,妝束類大家,僕婢數人侍奉惟謹。一僧從之,操杭州音。主僧接見,婦自雲:「為武進陳姓,家巨富,夫亡無子,有侄不愜意,未立為嗣。前月在杭州靈隱寺進香,遇僧雲:『我為湖州天寧寺僧,凡十八人,以殿圮,皆他去,惟我獨存。今知女善人慷慨樂施,是以飛錫而至。』言畢,忽不見。我訝其異,特與靈隱僧同來。今見羅漢十八尊,惟一尚完,且與我前所見者酷似,意其欲我結此善緣乎?今當以麥數百斛,米數百斛,並腴田四百畝為贈。我先行,爾等可至我家運麥米取田契也。」主僧大喜,克期而往。 甫入境,即有人相迓,雲:「主母知師等遠來,恐家中有褻,請至山莊小住。」至則屋宇精好,供具甚豐。已而司事者出示田契,雲:「向武進具呈移文至湖州,交師管理。米麥須以船來載。」僧遂歸,計運費、關稅約須銀幣四百元,乃乞楊某、吳某代付,並懇各遣人隨之往。至則款待如故,並乞暫止一宿,明日至某處取麥,某處取米,且雲田契已批准,可先將去。是夜各安寢。次早闃無一人,僅空屋。檢點臥處,銀物均杳然矣,乃惘惘而返。 ◎丐掉箬包船以行騙 道光丁酉九月,禾中三塔寺南有村婦王氏,其母家與相近,時新谷方登,婦制餑餑一器,欲往遺其父。其夫以次日將入城貿布,囑速返,婦諾之,攜一子而去。無何,日暮不至。次日走問,始知其未至家,尋訪不得,乃還,一日,出門沿塘行,未至萬壽山北裡許,遙望隔岸有箬包船,急呼塘畔行舟渡至船邊,見二小丐方爭食,小丐即其所行騙而得者也。 一小丐手擎餑餑,罵曰:「昨師父以汝不能乞錢,故不許汝吃,以此一籃賞我,汝何得來奪!」村農近視其餑餑,酷似妻所制者,因問汝師昨從何處得此,小丐曰:「昨有婦人攜一兒招我師父擺渡,我師父遂撐過對岸,賺其進船。所攜餑餑有一籃,今猶剩此數枚也。」 村農乃奔告婦翁,集數十人操械而往,躍登船,則二老丐已歸,縛而搜之。其前後艙底有數甕,或鮮或槁,皆斷脊墮臂,貯滿其中。又有一小甕,泥封其口,撬開,則其妻與兒之首,血淋漓尚未幹也。於是並取其甕,解官。邑令鞫之,直認不諱。蓋此丐掉船遊行江湖,以騙取村童,迫令行乞,不從則殺之,騙子之最兇惡者也。 ◎仙人跳 蘇、滬有所謂仙人跳者,男女協謀,飾為夫婦,(亦有出之正確之夫婦者。)使女子以色為餌,誘其它之男子入室。坐甫定,同謀之男子若飾為夫也者,猝自外歸,見客在,則偽怒,謂欲捉將官裡去。客懼,長跽乞恩,不許,括囊金以獻,不足,更迫署債券,訂期償還,必滿其欲壑,始辱而縱之去。謂之仙人跳,亦謂之曰紮火囤。 吳江顧某以應試至蘇,寓吉利橋畔,其旁有茶肆,曰錦鳳樓,飯罷無事,偶往品茶。至則坐客滿矣,惟屋隅一幾,僅有老嫗少婦在焉,無他客。顧往參坐,嫗即與之閒話,久之,頗洽,嫗曰:「此間無趣,郎如有興,盍至我家,當烹佳茗以相待。」顧欣然從之。既至,導之登樓。樓上陳設頗精雅。 時為道光季年,鴉片煙已盛行矣,榻上煙具存焉,請嘗之。顧辭以不慣,嫗曰:「偶遊戲耳,庸何傷!」命少婦燒煙奉客。顧甫登榻,嫗脫其屨曰:「任意眠坐,無拘束也。老身有事且去。」嫗去未久,聞樓下叩門聲甚厲,少婦遽起下樓。某疑焉,施從其後以下,跧伏戶後。少婦啟門,則有男子三十餘人,哄然而入,問人在何處,少婦曰:「在樓上。」乃悉登樓,顧乘間逸去。 又有集黨以為之者,先使女子引誘男子,與之周旋,既接近,則引其黨十數輩,各攜武器,追蹤而尋獲之,聲勢洶洶,不可向邇。佯稱妻為所汙,非死不可,否則汝既愛之,汝可買之,並須賠償平日一切費用,否則決不再留此被汙之婦云云。男子或稍抗拒,則偽為夫者必連聲喝打。其黨則又假作調人,竭力勸解,迫令男子獻金,並將其衣服及隨身所有者悉數括之而後已。 ◎養瘦馬 金陵匪徒每于四方販賣幼女,選俊秀者,調理其肌膚,修飾其衣履,延師教之,凡書畫、管弦之類,無一不能。及瓜,則以重價售之巨室以為妾,或竟入妓院,曰養瘦馬。故遇有貧家好女子,則百計誘之,輒有受其誑而悔莫及者。 當陳芝楣制軍鑾督兩江時,有滇人徐鄰哉為上元令,因案罣誤,虧帑項,憂鬱以卒。親友奴僕皆星散,惟遺孺人、弱女,惸惸流寓,為居停所逐,乃求傭於人,作女工,有人引入瘦馬家,不知也。其家以老嫗主政,婢僕數十人,鹹尊之曰老太太。教師十余人。 諸女日皆有所業,稱嫗為母,為祖母,為姥姥者,莫不嬌容麗質,舉止安嫻。其家法,則三尺之童,非奉呼喚不入中門,規矩井然,宛若大家。所雇徐孺人,教諸女刺繡耳。嫗見其所攜之女,年十三四,秀外慧中,甚愛之,易女以時服,令偕諸女入塾讀書。暇時,調琴作畫,以及吹彈歌舞之事,女與女伴逞能競敏,亦精絕無倫。 方孺人初至日,問嫗門第,則以丈夫、子皆外出服官,僅留諸女在家作伴為答,孺人信之。荏苒三年,女及笄,囑嫗為之擇婿,欣然從之。未幾,報某公子欲相女,先命諸女次第出,皆不中選,遂華裝徐女欲出,孺人止之曰:「此非大家所為。」嫗曰:「金陵風俗皆如是,不能違也。」不得已而去。 ◎騙緞以倪某為質 越人倪某世習申韓,由幕而官,去官複幕,在保定待聘,居逆旅有日矣。某年冬,有入居逆旅之內廳者,章服華煥,從以群奴,賓客往來,絡繹不絕,似皆憲司之紀綱也。倪詢其僕,知為大名府之總司閽,奉本官命,來省購衣飾,為公子完姻,並延訪善於刑名、錢谷之士,俟聘定,即辭舊友者。倪即具衣冠往謁,其人稍閑,即與盤桓。久之,遂成莫逆,乃知其性情伉爽,而固目不識丁也。 一夜,漏三下,突有役來,傳本官諭,促其人歸。其人得信,叩倪寢門而告之曰:「請先生起,煩為一讀來書,有役守候,不能待旦也。」倪起而誦之,亦惟以辦公乏人,諭令迅將各物置妥即去,並舊友辭定,所訪之新友必須于開印前至署云云。其人踟躕曰:「辦物不難,訪友非易,先生意中有信託之人乎?」倪遂自述其曆就州縣,屢助其東人升遷之事,其人笑曰:「吾以先生為記室耳,不知申韓妙手,近在鄰居,而猶外求耶?今即請代稟覆,謂以千金訂定倪先生,俟各物辦齊即歸,不敢逗遛也。」倪為之書竟,役去。 次日,其人送關書及聘儀六金至,屈膝為禮,侍立,命之坐,謂不敢抗禮。其僕從亦來叩喜。倪大悅,曳其人入坐,曰:「相好在前,既承不棄,斷不可以常例拘也。」其人稱謝側坐,告以首飾尚未造完,俟工竣先歸,當遣車奉迓耳。又數日見倪,似有不豫之色,倪惶然叩之,其人曰:「在貴鄉親某緞局購定貨物,不過偶欠數百金耳,堅持不舍,何吝也!」倪曰:「此亦市儈恒情,何足怪!吾與之素識,可為代保,雖千金亦無害。」 其人曰:「如此大佳,特恐先生未之信耳。」倪曰:「他日同署辦事,尚何!」因即偕赴緞局。所定之物實千余金,僅付百兩,餘皆逋欠,故未付物。而局主已訪得大名郡守確有姻事,且倪就其幕,故倪至,殷勤勸接。其人笑曰:「爾鋪主不我信耶?請以先生為質。明年來迎先生時,金必攜至。」倪亦願力任之,局主欣然,其人遂滿載而去。翌年春仲,未有車來,局主大疑,邀倪同往大名,問司閽,無其人,亦無易幕事。倪歸,乃貨其行李以償局主焉。 ◎認丐為義父以行騙 有耆而聾者,在某關行乞。某日,有官舫至,揚旗鳴鉦而泊。艙中有貴官,探首見丐,使從者扶之登舟,諦視之,曰:「汝非某長者乎?前曾繼我為義子,我以回籍求科名,遂久別。今幸得官是邦,不意義父一貧至此,兒之罪也。」丐知為誤,姑應之,曰:「我年老糊塗,前事如夢矣。」 官曰:「義父雖為風塵面目,骨格猶存,兒識之無誤。」乃令從者導之赴浴更衣,移舟至僻處,頤養月餘,以膠粉染其鬚髮,則皤然一叟矣。語之曰:「兒衣不稱父身,將入市買帛,為父修飾,便可同往。惟義父曾行乞於此,恐有識者,礙兒顏面,閱貨時,若合意但搖首,不可多言。」丐允之。 官遂命泛舟入城,同乘肩輿二,從以二僕,父子皆服五品衣冠,若為謁客而出者,招搖過市。入銀樓,購金約臂,每具重四兩者一雙,謂樓主曰:「我將赴緞局,偕往兌銀可也。」樓主從之入緞局,具一單,與局主觀之,值須三千余金。邀之入廳事,殷勤款接,私叩其僕,知一為嚴州同知,一為封翁,以同知之妹字杭州太守之子,將至會垣結婚,來此購奩中物耳。局主設席燕之,並約樓主作陪,曰:「是我之好友也。」 樓主唯唯,方自以為榮。局主乃出縐緞洋呢各物,先奉封翁閱之,封翁皆搖首,局主曰:「此皆上等貨也,可入貢,豈猶不堪服用耶?」官曰:「既不合父意,可與妹觀之。」因令輿夫負貨物,一僕押之。良久未回,又令一僕往催,則輿夫先回,曰:「舟中人囑我稟官,曰綢緞經姑娘目,俱合意,不知應用何號平色銀兩,請自歸檢之。」官謂局主曰:「煩陪家君暫坐,我去兌銀,即回。」乃乘輿去。 至舟,犒輿夫錢,曰:「爾等往來勞苦,先吃飯去。」輿夫去而舟開矣。丐坐俟至夜闌,不來,局主與樓主皆惶急,乃追問丐。丐亦情虛,語言閃爍,群擁之鳴官。令究其實,亦無可如何,惟跴緝而已,釋丐出。眾褫其衣,以靴帽不合時,舍之,丐遂戴五品冠,著朝靴,赤體而叫化於市。 ◎冒為人父以奪錢 京師有某少年,以銀易錢于市,方諧價,忽一老者從後擊而僕之,且罵曰:「父窮至此,爾有銀,乃私易錢,不孝孰甚!」遂奪銀去。旁觀者謂是父責子也。少年暈絕,良久始蘇,雲吾安得有父也。而銀已去,不可追矣。 ◎冒充某方伯子以行騙 有京卿惡其子之不肖而逐之者,其子不知所之。京卿旋出為方伯,一日,入廟行香,時府縣以下伺應者數十員,士庶環觀者數百人。突有敝衣冠者,至方伯前,長跪而號哭曰:「兒今願改過矣,請大人盡法處治,伏望收留。」語畢,叩首無算。方伯察之,非其子也,大怒,叱曰:「何處匪徒,敢冒吾子,殊大膽!」令役加以縲絏,交首府,使問罪。首府挈至署,訊之,其人供稱前因不好讀書,不受訓飭,偶有觸犯,為父所逐,今但求為之挽回,誓必奮勉用功,不敢稍惰,有負隆恩。守因詰其家世,言之鑿鑿。且察其神色悲慘,語言明爽,似非作偽者。試以制藝,亦能成篇,信其為方伯之逐子也。留之署,俾易冠服。 公餘,為方伯委婉言之,方伯曰:「實非我子,若無為匪情事,任君遣之可也。」方伯歸,與僚寀議之,眾皆請見其人,令言志,則拜而泣曰:「父性嚴厲,己實不才,惟有回籍應試耳,倘得科名,或可藉贖前愆也。然無旅資,奈何?」眾憐其志而哀其遇,遂貲助數百金,送之去,而以責逐覆方伯。後聞家人言,始知確非方伯子。 ◎以假人頭騙錢 當洪秀全據金陵時,曾忠襄督師進攻,結營雨花臺,相持年餘。洎同治初,寇之勢力漸蹙,京師有遣李文忠來援消息,忠襄遂下令猛攻,旋於甲子六月十三日城破,蓋自咸豐癸醜至此,十一稔矣。 時有銀樓曰天寶者,主人楊姓。一日薄暮,忽來大漢二人,操徐州音,土棍也。背承笆斗一,上覆袱,直入肆,故作張惶態,以語楊曰:「予鄉人,不識此為何物。」言時以手入鬥,連探翹邊細紋者兩錠出,置案間,色晦黯,上暈土花,而一種不可掩之寶光,躍躍浮動,望而知為銀也。楊審視良久,曰:「是銀也,汝烏得有此?可售乎?」二人聞言,作驚喜狀,自相語曰:「是果為銀者,某地徧穀皆是,爾我此後但作富家翁,可無煩勞力矣。」複謂楊曰:「勿誑我,此既為銀,可與我以錢。」 楊乃欺之,佯為持籌握算者,若按其值而予之,實則償不及半,二人亦不與較。臨行,楊與之約,謂後如獲此,當來兌,吾不汝欺也。二人諾而別。蓋兵燹之後,發現窖藏事,往往有之,以是遂不之疑。 詰朝,其一人果負笆斗至,悻悻然,擲諸楊前,而謂之曰:「子視之。」楊猶意是前物,揭視,則人頭也,駭極罔措。其人大喜曰:「子令我掘藏銀,同類起爭端,致相殘殺,釁實啟於子,吾即遺此以嫁禍,不為過也。」言畢欲遁。楊急起挽之,願將原銀還之,令攜頭去。 其人初有難色,旋經典籍者哀懇始允,將原銀裝腰橐,從容攜笆斗出門。未數武,適有鄰肆甫啟關者,其人即擲笆斗於門,匆匆竟去,曾不一回顧,人鹹怪之。眾見其去遠,啟視,一人頭也,不敢匿,遂鳴裡胥,報邑宰。宰親蒞檢驗,提頭出笆斗,乃麵粉捏成,塗飾彩色於其上,鬚髮則插以豬鬣也。宰怒其妄,笞裡胥二百。當檢驗時,楊亦潛窺之,始悟己之受騙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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