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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賊類5


  ◎竇開山盜婦女

  竇開山,乳名爾敦,一曰二東,兄大東,皆獻縣劇盜。能舞鎗,使人對面放鑣,十鑣齊發,爾敦能以鎗鋒抵鑣鋒,俱使反射,十不失一。舞雙刀,尤壓倒儕輩。嘗劫一巨室,官捕之急,偵得其所在,往跡之。爾敦持雙刀閃舞而前,捕卒未見其人,但若有白練一尺,旋行而過,遙望之,隱隱然猶在目,不知其已遠揚數十裡外矣。捕卒等視所騎馬二十五匹,其尾尖兵截去尺許,始恍然歎其藝之精,非所敵也。

  爾敦每於夜半入人家,持刀直奔寢室,老少婦女,俱遭姦污。其尤麗者,必背負被褥,挾之,越重牆而去。黎明,仍挾之以送至原地。凡被汙者不敢言,否則次夜仍越牆挾之去,不復送回,蓋懼惡跡之遠揚也。以故婦女輩凡于夜中見其來,俱呼曰竇師父,則金珠飾物,厚有所饋。爾敦恃其技,橫行阜城、肅寧、交河、吳橋諸縣,官知之不能捕也。

  ◎茹某劫山西黃氏

  茹某,汴人,少習擊刺,輒能離地躍數丈,因有賽時遷之稱。飛簷走壁,取物如探囊,從不破案。聞山西多富室,黃氏與尉遲氏尤著,乃裹糧而往。月余至黃家,有寨,其外如小城,垣甚峻,堞樓三四,邏者十數。居宅數百間,回廊曲徑,極富麗。庫有七,高其閈閎。及夜,先登半裡許關帝廟之華表柱瞭之,知其大概。

  次夕,越垣入,庫門有銀堆二十餘,審之,殆各重千斤,白光耀目,即世所稱之沒奈何也。庫中東西置大鐵櫃,高與人齊,長丈餘,寬五尺許,前後門啟不閉,寂無守者,心異之,思遠道而來,不獲珍寶,虛此一行。至第七庫,則西廂有微鼾聲,撥門入,陳設雅潔,有榻,懸紗帳。搴視之,則所臥之女郎驚而覺,啟帳由後下。聞錚鏦聲,急奔,女郎尾之。甫至庫門,欲踰出,突有飛叉中肩,創甚,隨叉而倒。女郎曰:「昧死強徒,外庫不少金銀,敢入人閨闥耶!」不得已,乞命,曰:「初次姑宥,再來不赦。」女郎因給以藥,使敷傷處,痛旋止,複踰重垣而出,狼狽回裡,遂改業焉。

  ◎黃金滿有大王之稱

  光緒初,台州巨盜黃金滿嘯聚北岸之桐樹坑,專與官軍為難,溫、台間人呼之曰金滿大王。省吏嚴飭溫、台二郡文武合剿,金滿不能拒,遁入海。水師蹤之,金滿乃率其悍黨四十人走樂清灣,迷失道,至雁蕩東外穀之石樑峒止焉。

  石樑峒位於謝公嶺之北方,廣三十餘丈,峒口一石,橫亙若懸樑然,因以得名。峒前一徑,通大道,築牆極堅,有一人當關萬夫莫入之概。自餘三面,皆峭壁嵯峨,無去路,能進而不能出,絕地也。金滿既抵石樑,詢之洞中人,始知距樂清、黃岩等處皆甚近,急議遷地,而台、溫標營已得報追至,密圍洞下,逾二日夜。

  時火器入吾國未久,而金滿所攜之槍,皆毛瑟、利明登之類,極快利。官兵數逾千人,畏其槍械,不敢逼。至第三日拂曉,山多霧,金滿得間,率眾竄出,越謝公嶺,至東內穀碧霄洞早餐,上南坑,向永嘉而遁。將所攜衣物金錢反途散棄,以迷官軍之追襲。及圍軍察覺,金滿離石樑已逾三時矣。

  金滿飛行絕跡,來去如風。一日,某守赴聖廟拈香,見大成殿上新懸一額,字大於鬥,其署款則黃金滿也。而窗櫺塵封如故,不知其何自來,而何自去也,一城為之大駭。

  金滿常年借宿人家,使其徒黨蓻香寸許,握之於手,徒黨有倦而思臥者,火灼其膚,以是終夜戒嚴,得不為捕者所算。

  浙撫陳士傑辦理金滿一事,遷延不獲,兩奉嚴旨,懼無所出,乃以重賄得調山東。劉秉璋繼其任,又不能獲,乃勉以招撫了結。時盛伯羲祭酒昱方官侍讀,劾其將為楊嗣昌,嚴旨督責。劉乃奏覆,願以身保其不反,後為彭剛直公玉麟所撫。癸未冬,調金滿赴廣東,隨營效力,遂官至參將銜守備。

  ◎遇紅姑娘者十九死

  紅姑娘,女盜也,出沒于山東、河南間。周某者,江南人,光緒初,以應禮部試,過河南,投宿彰德境之某旅店,下車而散步。河南地平坦,居民多種麥,時麥苖方盛,一女子提竹筐以行,著淡紅衫,風致翩然。周視久之,尾行三四裡,暮矣。女回首問曰:「日暮矣,將往何許?」

  周漫應之曰:「往劉家莊,迷途矣,敢問。」蓋實無其地也。女曰:「劉家莊耶?問此人可矣。」遽以筐中布裹與之。發視之,人頭也,大驚,不知所措,而女已逝。急擲而遁,則已忘其逆旅之所在。至夜半,不得宿處,匿破屋竟夜。

  明日,周遇樵者,問以途,始得返。昨夜所遇,不敢告人,而猶惴惴畏禍。入室,門未啟,行囊已失,怒詰主人,主人曰:「不可返也。君不聞紅姑娘乎?其劫人財物也,不必破扉。即殺人,亦無敢究,況此區區乎!」

  周不信,明日,箱篋忽自來,檢物無所失,益一書,書曰:「與汝戲耳。呆書生,劫之可憐。昨夜人頭,去之何許矣?」周閱竟,始信主人言,而知昨所遇即紅姑娘,倖免于禍,竊自喜,亟束裝行。後與人言,或有知紅姑娘者,曰:「君幸矣,遇紅姑娘者,十九死,君獨免,呆之力也。」又曰,紅姓洪,以好著紅衣,人故呼之為紅姑娘。

  ◎蘭因為女盜

  光緒初,陝有女盜曰蘭因,劫財傷人之事時有之。容色豔冶,年十五六,好馳馬郊外,人莫知其為盜也。

  ◎新嫁娘作盜

  溫州女,盜也,幼字鄰村農人子。尋父母相繼卒,育于舅家。年十七,舅又死,農子慮其無依也,迎以歸。嫁之夕,資裝甚盛,女尤婉妙絕人,農子大喜。

  及夕,入洞房,農子方近前,將為女緩襦結,女忽障以手,曰:「勿爾,今夕吉期,當聽我得彩乃歸。」自褫外衣,則藏白刃尺有咫,短槍二。農子瞠目不知所為,女笑曰:「子毋然,此後當無憂衣食。身既從子,安有二心,今夕當聽吾去。」農子不敢挽,女一躍如燕,翩然不知所向。

  久之,農子神稍定,檢奩具,多且華,摩挲久之。夜過午,聞背後有吃吃笑聲,回顧,則女已至前,解背上裝,黃白物累累然,農子目為之眩。是夜合歡,猶處子也。女戒勿多言。農子畏其力而戀其美,悉如所教。明日,傳聞百裡外有某大戶被劫,盜僅一人,而槍殪其鏢客三,失貴重物尤多。報之官,大索盜,農子固知女所為也。

  女間月輒一出。一夕,甫出門,遽奔還,倉皇失色。農子問故,曰:「殆矣,樊七方自後尾我。樊七者,名捕也。吾每出,必過前村驛亭。今日忽有黑影自亭出,吾前亦前,吾返亦返,恒相去十餘丈。吾逃之蘆中,曲折盤回,乃浮水歸,幸彼未覺。非樊七,安能輕捷如此!」

  翌日,農子挑菜入城,果聞官自仙居調名捕樊七。農子歸以告,女自是不敢出,日與農子相守。逾月,農子又挑菜入城,忽短衣窄袖者數人,邀入酒肆。坐既定,有黑衣者語農子曰:「汝有罪,知之乎?」農子倉猝無以答,黑衣者微哂曰:「汝婦頃於公堂自承之,猶諱之耶?吾輩受汝婦金,特告汝,速自陳,庶可免也。」農子懼,盡吐實。墨衣人顧旁坐藍衣者曰:「樊七之言不謬也。」複顧農子曰:「吾儕將逮汝婦,汝速為導。」農子驚曰:「天乎!吾婦未被獲耶?」眾曰:「若被獲,則汝亦同罪矣。留汝為導,以脫汝也。」

  農子方遲疑,黑衣起,將拽以送官。眾人複力為解釋,農子無如何,則先行。諸人者,皆捕夥,受樊七命來者也。至其家,以十數人圍其前後,令三四人從農子入。女方坐階前,妍豔如桃李,農子遽前牽衣大哭。女望見眾人,歎曰:「命也夫!」顧農子曰:「不忍累汝,請行可也。」眾加桎梏焉。

  女至縣衙前,語吳曰:「孰為樊七?吾欲見之?」眾呼之至,女點首曰:「果豪傑,吾死不枉矣。」樊欣然有得色。女遽噫其氣,有針自口出,直射樊喉,不及避,女笑曰:「今日並命矣,汝猶能自雄否?」讞定,女卒棄市,農子亦緣此破家,痛憤自縊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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