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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役類1


  ◎胥役須點卯

  胥役,皆在官之人也,大小衙署皆有之,以法定之期,赴署報到候驗也。李存義有役謠雲:「五更飯罷走畫卯。」今衙署中猶有卯期、點卯、卯數等語。

  州縣署有所謂三班六房者,合胥役而言之也。牧令初蒞任,於行香、放告、閱獄、巡城諸事外,尚有點卯之具文。點時,于三班六房按照清冊點驗卯名,然每項大率僅到數人,唱名之時,到者為不到者代應之。

  ◎崇文門胥役之需索

  榷稅之關,以京師崇文門胥役為最侈且暴,言官屢劾,諭旨屢誡,而積習如故也。商賈行旅,固莫敢或抗矣。凡外官入都,官職愈尊,則需索愈重,大臣展覲,亦從無與較者。乾隆時,吳江陸朗夫中丞耀以山東布政使陛見,關吏所索過奢,陸不能與,乃置衣被於外,攜一僕前行,曰:「我有身耳,何稅為!」既入,從故人借衾褥,事竣,還之而去。

  崇文門胥役之于過客,遇有食物,群攫食之。道光時,有何某者,嗜鼻煙,每行,必攜精美古壺十數具,皆貯佳品。一日入城,盡為胥所攫,何大憤,因告其友周某。周曰:「此易耳,當為君報之。」因研疥痂末入鼻煙,貯八九壺,偽為過客,入崇文門。役得煙壺,甚喜,複攫之。

  越十余日,周複入城,見役皆疥,大笑。胥詰之,周從容語前事,胥皆怒,周曰:「疥已入髒,急懺猶可治,不然,爛死矣。」眾懼,跪乞其方,誓以後不再索難。周因與藥,並屬急須懺罪。越數日,疥者皆瘥,自是詰客稍寬矣。

  左文襄以大拜入覲,入都,進崇文門,行李甚夥。門者留難,索巨賄,始放入。時崇文門監督為某邸,翌晨,文襄入覲,至朝房,見某邸來,將詰之。某邸遽向文襄拱手曰:「公昨入城,何必賞若輩以多金!」再三稱謝。文襄不及措詞,唯唯而已。

  ◎林清曾為胥役

  林清,大興人,先世居紹興,父北徙,僑居大興黃村之宋家莊,充南路巡檢司書吏。少無賴,父捶撻之,不克悛。屏處藥肆習商,體生瘍疽,遂見逐,大困,為宣武傭役,擊柝守夜。

  父卒,充黃村書吏,旋被革,乃往江南充糧道署役,又役於丹陽縣署。有口給,能營賄賂,所得即散棄若糞土。及事覺,官繩以法,乃潛逃,尋入天理教。嘉慶癸酉,遂為亂。

  ◎某夫人吆喝胥役

  長沙嶽麓山之雲麓峰,為最高處,歲重九,郡人相率登高。同治某年九日,莊心庵方伯賡良方為善化令,其夫人某氏往游,憩於某觀,觀中道人設果茗相享。有院生六七人(山下有嶽麓書院。)過門外,胥役吆喝,眾不服,呵叱之聲達於內室。

  夫人詢知之,正色責胥役曰:「奴輩太無知,寧不知汝主人為善化一縣人之父母官耶?汝主人是眾相公之父,我即是眾相公之母,子見母,奚為不可,也值得一吆喝耶?」眾無言,相率趨出。一時聞之者,鹹服其有權術。

  ◎胥吏之名稱

  胥吏,公家所用掌理案牘之吏也,各治其房科之事,俗稱之曰書辦。凡部院衙門之吏,以役分名,有堂吏、門吏、都吏、書吏、知印、火房、獄典之別,統名曰經承。

  ◎舍人

  世稱常關之書吏曰舍人。

  ◎號房、柬房

  官署之司投刺、通謁及傳達文書之事者,曰號房,一曰柬房,蓋類於胥者也。

  ◎代書須考充

  代書,州縣署有之,當行政、司法混合時代,以代訴訟者書寫狀紙者也,必考充。牧令初蒞任,輒於放告之前考之,先期牌示,某月日招考代書。是日也,官高坐堂皇,應考者靜候點名給卷,試以策論或告示,所命題率為清訟息爭、奉公守法等語。

  揭曉所取,八名或六名,給以戳記,蓋書狀時所鈐以為證也。且訴訟者之狀紙,無論誰某主稿,必有戳而始為合式,否則官必斥之曰白稟不收,或批曰違式特飭。

  ◎例吏利

  陸清獻公隴其嘗曰:「本朝大弊,只三字,曰例吏利。」郭筠僊侍郎嵩燾曰:「歷朝風氣,皆名利遞嬗,如西漢好利,東漢好名;唐好利,宋好名;元好利,明好名;國朝好利。」

  又曰:「漢、唐以來,雖號為君主,然權力實不足,不能不有所分寄。故西漢與宰相、外戚共天下,東漢與太監、名士共天下,唐與後妃、藩鎮共天下,北宋與奸臣共天下,南宋與外國共天下,元與奸臣、番僧共天下,明與宰相、太監共天下,本朝則與胥吏共天下耳。」

  ◎各部書吏主案牘

  各部司官,不習吏事,堂官無論已,一切案牘皆書吏主之。故每辦一案,堂官委之司官,司官委之書吏,書吏檢閱成案比照律,呈之司官,司官略加潤色,呈之堂官,堂官若不駁斥,則此案定矣。然堂官久於其部者,能有幾人?即久於其部,而能于此部成案條舉歷歷者,更有幾人?下及司官,罔不如是。而祖孫父子世代相傳者,惟吏耳。雖有三年退卯之制,而屢更其名,無從稽考也。或退卯而逗留,所更者,非子侄即弟子也。

  司官欲檢一案,每以屬書吏,必援例,必檢例案。而例案之堆積,高與屋齊,非熟手,末從得一紙。書吏皆世業,窟穴其中,牢不可拔,輒執例以制司官,司官末如之何,乃遂藉以售其奸,而皆得致富。都中有東富西貴之諺,蓋若輩多居正陽門東與崇文門外,恒多華宅,司官則居宣武門外者為多也。

  書吏稱司官曰某老爺,司官稱書吏曰某先生。至司堂,侍立白事,司官輒起而與言,雖偶怒,亦必不敢開罪于書史,懼掣肘也。

  戶部書吏最盛,有千餘之多,吏部、兵部次之。文武補官,必請命於部,書吏因缺之肥瘠以索賄,賄不至,非駁斥,即延閣,故外官得缺,必須到部打點,質言之,即行賄也。至於選缺,則後先之序,有年資限之,書吏則按籍以求索焉。易以他途,所費尤巨。有時為例所縛,不能通融,即亦無如之何。若循年資而得者,亦百不一覯。

  吏、兵二部書吏之索賄,及于文武補官而止,不及戶部之甚也。蓋各省款項之核銷,戶部主之,稱闊書辦者必首戶部。軍費報銷之出入,輒百數十萬,凡核銷一案,有往返駁辯至數年之久者,故必預計打點之費,少則數萬,多則數十萬。掌印主稿之司官,恒聽命於書吏,藉以分潤,堂官亦間有染指者。他若發饟撥款,亦必假手於書吏,故皆有所沾溉,是以戶部書吏之富,可埒王侯。

  工部事較簡,然遇大興作,書吏輒大獲利。

  禮部向以窮署著稱,然當會試或大婚、國喪之年,吏乃大忙,而書吏亦欣欣然以從事矣。

  刑部書吏之私幸竊冀者,外省有大案之發生也。

  光緒癸卯之裁書吏,實長沙張文達公百熙倡之。時張為吏部尚書,擇新到司官,使代任書吏之事,他部起而效之。至戶部裁書吏,而各部之吏遂無一存。

  庚子拳禍,文武百官皆出走,而書吏猶在京。及回鑾,德宗以有人建言例案太繁宜悉焚毀者,乃命陳雨蒼尚書璧至戶部,擇而毀之,時陳方為禦史也。陳往,書吏陳列諸例案,高與大堂之簷齊,啟陳,請徧閱,陳瞠目不知所答。有頃,令擇要存之,書吏以無一非要仍請自擇為言。陳至是窮於術,惟使毀其殘缺不全者而已。

  ◎胡文忠論部吏

  胡文忠公林翼嘗雲:「大清律易遵,例難盡悉;刑律易悉,吏部處分律難盡悉,此不過專為吏部生財耳,於實政無絲毫之益。夫疆吏殫竭血誠以辦事,而部吏得持其短長,豈不令英雄短氣乎?」又雲;「六部之胥,無異宰相之柄。」

  ◎蒙古不能延請內地書吏

  內外紮薩克汗、王、貝勒、貝子、公、台吉、塔布囊等,不准延請內地書吏教讀,或使充書吏。違者,王、公、台吉照不應重私罪議處,該書吏交地方官遞籍,嚴行收管,但訊有串通唆教等情,則加等治罪。

  ◎供事

  軍機處、國史、會典、方略、玉牒各館之吏,稱供事,無俸,所覷覦者,保舉也。軍機處保舉尤優,效力三年,保異常勞績,有曆三次而保至道員者。司官或得京察外放,轉為之屬。而曾為供事之上官,于司官之初至也,輒具舊屬刺投之,不敢受也。光緒時,長蘆鹽運使陸嘉谷固曾充軍機處供事者,而軍機章京番禺淩福彭時方守天津,須堂參,陸乃先以舊屬禮謁之是也。

  ◎周宗之橫暴一時

  順治初,蘇有周宗之者,為長洲縣猾吏,橫暴一時,為直指張慎學所訪拿,杖斃之,大快人意。其門上春聯,書「曲巷幽人宅,高門大士家」二句,胡溯翁乃作歌以詠之,歌雲:

  「城南曲巷宗之宅,大士高門自標額。華堂麗宇初構成,粉壁磨磚淨如拭。側聞其內加精妍,洞房綺疏屈曲連。朝恩室中魚藻洞,格天閣上簇花氈。百凡器皿皆精絕,花梨梓椅來滇粵。錦帳一牀六十金,他物稱是何須說。前列優俳後羅綺,食客平原無愧矣。勢能炙手氣熏天,忘卻由來吏委瑣。

  嗟嗟小吏何能為,泥沙漏卮安從來?考課不明銓選雜,前後作令皆駑駘。錢谷訟獄懵無識,上下其手聽出入。哆口嚼民如寇讎,官取其十吏取百。滿堂知縣人哄傳,宗之相公閣老權。片言能合宰公意,隻字可發官帑錢。塗脂釁膏曾未已,禦史風雷申法紀。窗戶青黃猶帶溫,主人骨肉飛紅雨。

  廷中呼暴漸無聞,室內丁丁纔住聲。斥賣屋居償帑值,兩妻削髮投空門。人言宅兆凶有由,前傷沈胥今損周。驟然興廢同一轍,官府估價何人酬?吾謂此言猶耳食,人凶宅兆何由吉?鞭撻民髓供藻飾,築愁府怨居安得!伏闕難留直指公,長懸秦鏡照吳中。神奸斂跡吏道肅,比屋城南盡可封,曲巷之宅誰雲凶?」

  ◎部吏索賄于福文襄

  文襄王福安平西藏還,以奏銷屬部吏,吏索萬金,福怒曰:「汝敢索我賄郡?」

  吏曰:「非敢索賄,為中堂計耳。中堂大功告成,聖衷悅豫,奏章速上,立邀諭旨。部書才十數人,帳牘雲幾辱,非二年不辦,彼時交部核議,則事未可知矣,誠不如速上。欲速上,必多傭寫人,多傭寫人,需款必甚巨,職是之故,惟中堂圖之。」

  福立予萬金,越旬日,奏聞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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