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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妓類5


  ◎蕪湖之妓

  宣統末,蕪湖妓館均在大馬路、迎春坊、錦繡坊、潯陽裡、美仁裡等處。客之遊資,以銀幣計,侑酒二圓。客若不時賭博於其家,則侑酒不須貲。初次度夜,曰結線頭,十二圓至三十圓。以後曰正帳,少則四圓,多則八圓。惟遇櫻桃、粽子、西瓜、月餅上市之時,必以餉客,客輒酬以一二圓。

  ◎南昌之妓

  宣統末,南昌妓館有本幫、揚幫之別。本幫之夜度資須錢六千六百文,揚幫則初次曰結線頭,十六千文,以後曰做正帳,每次八千。至於打茶園,則本幫無費,然亦有給瓜子錢一二千者,揚幫則上果盒、送水果、帶姑娘,(妓敬客以水煙三筒之謂也。帶姑娘者,召妓侑酒之謂也,不帶亦可)各二千。飲博二事至少各二千,多至四十千者亦有之。

  ◎重慶之妓

  重慶之妓,光、宣時已有之,分江湖、閑門二種,所居為金沙岡、小校場、天燈街、小井街、總土地、沙井灣、二府街、黃土坡、香水坡、石門檻、馬家巷等處。能彈唱者為絲弦,否則為閑門。狎客所費之銀幣,置酒十六圓,酒罷留宿,夜度資及雜犒十八圓,侑酒則至少二圓。

  ◎漢口之妓

  漢口妓院規模宏大,有蘇幫、川幫、湖南幫、江西幫、本幫之別。以龜鴇、烏師、侍役、轎夫合計之,多者至百數十人,向以川幫為巨擘。光緒初,有江右人焉,所居曰福喜堂,堂有姊妹花七人,皆能歌。

  宣統末,妓院分四等,一等有蘇幫、湖南幫、四川幫、本幫之別,居歆生路、三分裡、四成裡、長怡裡、通濟裡。二等僅有揚幫、湖南幫、本幫之別,皆居南城公所。三等為本幫,居武聖宮、天字巷。客所費之貲,一等,飲博各銀幣二十圓,侑酒一圓。二等,飲博各錢二十千文,侑酒一千文。三等,飲博各錢十六千文。四等,有湖南幫、本幫之別,皆居沙家巷,開小盤點曲,共錢一千文。

  狎妓者召妓侑酒,不至,則謂之打扁擔。打扁擔者,本於粵西之言。瑤俗男女倚歌自擇配,女及笄,則縱諸野,少年從者且數十,次第歌意所答,而一人留,男遺女以扁擔一條,女受之即約為夫婦。意者狎客召妓,猶以扁擔授妓,妓不受,轉將扁擔打之,故引為大辱歟?

  ◎沙市之妓

  沙市妓館,在後街,曰絲弦班,侑酒酬錢三緡,置酒酬錢十六緡。

  ◎長沙之妓

  長沙女閭繁盛,最上者曰堂班,分兩等。其所謂二等者,皆雛妓也。宣統末,散居於仁美園、古大苑、百花村、高家巷、銅鋪巷、福源巷、火官殿、後臬圍、後三王街、司禁灣等處,皆懸燈及市招於門。有蘇幫、本幫之分,蘇幫以揚州人為多,本幫則醴陵產為多。飲於其家,酒席費錢二十緡,出局侑酒,酬以二緡。若假其室以為雀戲,給四緡,得餉四肴之餐。往打茶圍,不出貲。惟新正客至,必以果盤相餉,且上燭放爆以迎之,謂之做財神,客必賚以錢十二緡或八緡,別以四緡或二緡犒其左右。妓之生日,必強客置酒二席,曰擺臉面。度夜無定資,謂之掛衣。雛妓梳櫳曰鋪堂,所費約百緡。

  次於堂班者曰窯班,亦可飲博於其家,夜度資有錢六緡、四緡、二緡之別。所居為軒轅殿、石樂私巷、皇城堤、明月街、官園、石門閬、紫荊街一帶。

  ◎廣州之妓

  廣州豔跡,以珠江為最,風月繁華,尤聚于穀阜,為上等,有上中下三擋之分 紫洞艇排如雁齒,密若魚鱗,櫛比蟬聯,幾成衢市,可以信足往來。別有數船,儲貨出鬻,如有所缺乏,取之如攜。至夜,月明風清,波平若鏡,琉璃燈火,皎潔如晝,所有珠娘,成群結隊,俗所謂老舉者是也。其齒稚者曰琵琶仔。仔,小孩也,蓋言其人與琵琶等長也。晚妝初罷,儀態萬方。客至開筵,陳設華煥,先之以弦管嗷嘈,笙簫喧沸,各逞珠喉,互賡迭唱,脆堪裂帛,響可遏雲。歌聲既闋,然後入席,珍錯雜陳,烹調盡善,鴨臛魚羹,別有風味。席撤再唱,綺興愈濃,往往至星墮月斜,重複入席。斯時侑酒拇戰,釧動釵飛,擊鼓催花,傳觴醉月,倍極其樂。遊客至此,固無不色授神眩,魂銷心蕩也。次之在引珠街,又其次在白鵝潭。

  廣州之妓,初以水居者為上,陸地所有,不足貴也。自經光緒甲辰穀阜大火之後,則陸居者多。其香巢謂之寨,皆在西關塘、魚欄、陳塘南、新田地、河南尾等處,有大寨、二四寨兩等。客之欲設盛筵者,須至旁近酒樓,而招之使往,即開廳也。若在其家,則曰開房。客欲令大寨之妓伴宿,非百數十金不得染指。

  老舉之夜郎自大,尤軼等倫,遊客之招以侑酒者,既至,則端坐客後,不言亦不笑,且不詢客姓。臨行時,客如不給侑酒之資,例須索取,客須餉之以瓜子。嶺南通用雙毫,銀幣之二角者是也。客給貲時,如給雙毫七枚,則老舉必給還單毫一枚。有告以無庸給還者,毅然勿聽,其意若謂此十三毫者,乃分內應取之貲,至此一毫則例外,決不能無因濫受。並于給資時擲之於案,驗其真贗,有聲音不正或聲低而啞者,必使易,始施施然去,蓋純視為營業之性質也。

  ◎潮嘉之妓

  潮州嘉應曲部中,半皆蜑戶女郎,大率為麥、濮、蘇、吳、何、顧曾七姓,以舟為家,互相配偶,人皆賤之。其男子專事篷篙,僅於清溪、潮陽五百里內往來,載運貨物。生女,則視其貌之妍媸,或自留撫畜,或賣之鄰舟,父母兄弟仍時相過問。稍長,輒句眉敷粉,擫管調絲,蓋習俗相沿,有不能不為娼之勢。而妓女寄所歡書,率置燈草于中,蓋潮人呼同心結為菩薩花也。

  宣統末,潮州有南詞歌妓,皆至自江西及汀州,懸牌於門,曰某某堂。客至,所應酬以銀幣者,開天官一圓,唱曲、侑酒各二圓。汕頭亦然。

  ◎梧州之妓

  梧州之妓,皆居沿河之筏,有三等,中筏為上。客之置酒者,皆至大艇,不留宿。下筏為中,上筏為下。其人大都來自粵東,蓋有汽船可達,甚便利也。

  ◎南鄉之妓

  橫州之南鄉,為邕、梧往來必經之道。自光緒中葉電船駛行,日漸繁盛。宣統末,流妓麕集,而皆居於筏。筏有兩層,上為逆旅,下為娼寮。客子冶遊,此為最便。

  ◎福州之妓

  福州之妓,宣統末皆在南台,有四等,一二等為上,非有人為導,不得入門。與妓稍審,即須請酒。請酒者,置酒以宴友也。友至,則各出銀幣五圓或三圓,曰壓桌錢。客或便酌於其家,僅四肴,則酬以銀幣五圓,肴多酌加。酒罷留宿,別議資。

  別有所謂唱書堂者,客就而聽之,則出銀幣二三圓以壓桌,餘與一二等之妓同。

  三四等之妓則劣矣,客所費至多為銀幣五圓。

  ◎廈門之妓

  廈門之妓有三大別,俗名童子班者,北詞歌妓也,居寮仔後。俗名閣旦者,南詞歌妓也,居二王宮邊、相公宮邊、蚊煙井。俗名倒鋪者,土娼也,居九條巷、打鐵路、頭箭道。客所費之銀幣,打茶圍二圓至五圓,俗稱開小牌。侑酒,五圓至十圓。置酒,六圓至十二圓。北詞、南詞同。惟北詞有在班開天官五圓至十二圓之例。土娼則惟打茶圍一圓,蔔晝二圓至三圓,度夜四圓至六圓。此就宣統末言之也。

  ◎金怡安遇卞雲裝

  順治初,秦淮妓卞雲裝僑居半塘,仁和金怡安大令漸皋曾遇之。後至杭州,怡安至其繡閣,見案頭有吳梅村詩冊,尋覽情詞,不無今昔之感。因取其意,並雲裝近事,檃括成詩。怡安為明之舉人,入本朝而仕為縣令者也。詩曰:「芸帙緗函系所思,玉人鄭重遠相攜。悶來隻仗琵琶寫,說處仍防鸚鵡知破鏡刀環尋舊約,瓊枝璧月費新詞。莫嫌大雅凋零盡,猶有春風屬掃眉。結綺、臨春恨未終,輕煙淡粉掃成空。還家江令頭仍黑,避席崔娘臉自紅。遼海鶴歸無主墓,吳江楓冷未棲鴻。都將月地雲階夢,泣向荒田野草中。不向長安鬥狹邪,朅來水國傍蒹葭。曾探織女機邊石,再見玄都觀裡花。秋思潘郎驚鬢髮,夜情白傅感京華。三千年後蓬萊路,知在瓊樓第幾家?」

  ◎張宏軒挾倩扶赴會

  諸幹一、董蒼水嘗于重陽後作神山之會,蓋松江彭仙人棲神處也。時吳梅村在坐,迭遣人覓女郎倩扶,必不得。夜分,張宏軒刺史自上海來會,投刺後,吳命以己車迎入。使者謂需兩車,鹹訝之。及至,則挾一衣冠少年,光豔暗射,若薄雲籠月,人皆望而卻步,且不敢詢姓氏。及移燭燭之,則倩扶也,合座譁然。

  ◎王於一晚歲狎妓

  王於一晚歲客杭州之西湖,嘗狎一妓,頗粗陋。或嘲之,王笑曰:「近代美人尚肥。」

  ◎白狗為朱竹垞所眷

  朱竹垞浪遊天下,於歌筵舞席,時一涉足。嘗為詞以贈妓,其調寄《步蟾宮·贈白狗》者雲:「疏簾日影纔鋪地,卻早被金鈴喚起。朝雲一片出巫山,盼不到黃牛峽裡。仙源乍入重門閉,任閑殺桃花春水。劉郎去了阮郎歸,算只有相如伴你。」白狗為代州之妓,竹垞晨往曲中訪之,不值,因戲投以詞也。

  ◎紅娘子為湯西厓所眷

  陸雲士之宰江陰也,湯西厓少宰右曾方為孝廉,客其幕。群客交妒,雲士曰:「公等無多言也,天下有幾西厓乎?」時西厓甫冠,美如玉,而詞文秀媚,所至傾坐。邑有妓號紅娘子者,已在杜秋之年矣。西厓悅其妍媚,比於啖蔗之甘,客裝所蓄,盡其所有而去。逾年,西厓登第入翰苑,遣人致書雲士,雲士大喜,以為西厓心念舊交,不以雪泥有間也。發其緘劄,寒喧外,無一語致感謝者,惟惓惓問紅娘子無恙否,且言紅有假子,頗能文,已令采芹入泮否,雲士大怒。

  ◎蘂枝為趙秋穀為眷

  蘂枝者,天津西郭妓也。當康熙戊寅、己卯間,名噪甚,尋常不可得一見。趙秋谷以辛巳之秋,始游于此,友人百計為致之,寒夕濃陰,紅燈深屋,翩然而來,明豔奪目。蒲州吳章方在座,一轉盼間,頓失常度。乃相與為詩品題,雜以嘲謔,屬和者至盈帙。時蘂枝適有所避,于秋谷有知己之感,情殊厚。會秋穀東歸,未幾再至,則已為有力者所主,不可複見矣。

  居久之,有為秋穀傳言者,乃相期於他所,敘舊傷離,數語而別,猶持秋谷前時所書便面,容色憔悴,非複曩態。先是,有問秋穀者曰:「蘂姬何如?」秋穀曰:「新荷出水,飛鳥依人。」聞者莫不惝怳自失。及是,秋穀若又自失矣,為二絕句以示客曰:「烏鵲秋前報好音,人間不信月終沉。如何兩度臨滄海,不見輕泥蘸客襟」「照水閑花偏有豔,先霜病葉已難支。三年好在遊春夢,悔作重尋杜牧之。」

  ◎玉素為趙秋穀所眷

  康熙時,天津之妓有玉素者,行四,人第稱其行第,晉人也。小身常貌,色頗鮮好,至於手足柔纖,膚肌瑩膩,時蓋罕其輩矣。性尤慧利,工於應對。趙秋谷始于甲申初夏燭下見之,贈以《南柯子》詞,又有句雲:「何物比將嬌與巧?燕子、鶯兒。」蓋紀實也。

  然自恃過高,意所不愜,雖竭貲力,百計媚之,不能得其歡。其當意者,即無所隱也。用是為雅流所賞,而市兒或嫉之如仇。惜其性蕩,舉動佻急,不能自持,語亦敏給,而皆近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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