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娼妓類2


  ◎天津之妓

  天津密邇京師,水陸交會,俗頗奢靡,故聲色最焉,纏頭豐侈,遊人紛遝。國初率多土著,洎康熙時,秦、晉之妓亦聞風而麕至矣。然佳者蓋寡,其稍稍出色者,即不能留也。至光緒時,妓館之上等者,皆在侯家後,有南幫、北幫之別,更分為小曲班、坐排班各等。蓋自汽船通後,南幫妓至,遂日盛一日矣。南幫多蘇、揚人,北幫多直隸人。

  北幫女閭自稱曰店,其龜鴇曰掌櫃,假母曰領家,領家所居之處曰良房,指引桃源之人曰跑洋河,一曰跑河兒,稍佳之處曰大地方,次者曰小地方。客至,男僕相迎,讓客歸坐,即捲簾大呼見客,則諸妓相率而至矣。客選中某妓,則開煙盤,打茶圍,曰坐過,收夜度資之半也。客有故稱不中意而行者,謂之打糠燈。至暮,遊人甚夥,東出西進,彼往此來,尤以營伍中人為多,人稱為大袴腳,間有專以打糠燈為事者。等而下之,則在西城外之西關及紫竹林。租界外亦有土娼,所居多矮屋泥垣。

  狗男女者,天津下等妓院之名稱,次於小曲班、坐排班者也。光緒時有之,下流社會之人趨之若鶩。若曰此等男女,不擇地,不擇偶,而隨在可合,如狗之奔走道途,急急求歡也。

  粵妓多在紫竹林,衣飾簪珥,迥異北地胭脂,俗稱曰廣東娼。然皆北產而為粵鴇所豢,因習其語言,從其風尚也。

  距天津城之西三十裡,有地名楊柳青者,瀕運河,人家皆曲折隨水,多樹,繞屋扶疏,中多女閭,始于順、康,至光緒之初葉猶未衰。

  ◎開封之妓

  開封之妓,上者曰馬班子,居第四巷,或寄居逆旅以伺客,蓋藝妓也。其住會館胡衕者,則專以夜度為事。

  ◎鄭州之妓

  鄭州亦有馬班子,善謳胯胯調,若招使侑酒,須錢三千文。其至也,有男傭鳴鑼為導,且行且擊,蓋預報其至也。逡巡間,妓隨之而進,屈一膝,徧向座客行禮,乃就坐,問座客姓名,行酒畢,手持上有劇碼長可尺許之扇,乞主人點曲,主人還以讓之客。點一曲,更賞錢二千文。其下等者,日奔走於鐵路之沿軌,伺過客,隨之入逆旅,嬲客點曲,或且留宿焉。客不屬意,輒出房盤旋於院中以避之。

  ◎奉天之妓

  奉天之妓院,俗呼為窯子,分三等,上等曰京班,中等、下等皆曰堂。大率為京、津、山左之產,而絕無土著。彈唱時,用二胡,皆大鼓調、梆子調也。間有一二能西皮、二黃者,則居為奇貨,聲價十倍。光緒乙巳以前,衣色尚紅綠,首飾尚長大,塗抹脂粉,自謂美觀。與人對語,口中時有惡臭,則好食蔥蒜之故也。

  光緒末葉,奉天衙署局所多南人,而江、浙人尤多,於是妓界始有揚州人,繼則蘇州、杭州名妓亦漸有至者。風尚所趨,以致北妓亦盡效南人妝飾,衣服姿態,為之一變,有南班子、北班子之分。至丁未,官廳以各妓散居,不易檢查,特於西關外改築馬路,直通鐵道,以余資創平康裡五衖,建屋百餘間,使妓院聚於一處。有私行賣笑者,查出懲之。

  妓院之規例,其始惟上盤子、留宿二事而已,罕有叫局者。自平康裡既成,南妓絡繹赴奉,一二衖中,南妓實居多數,並有南北合院者,北妓亦盡效南妝,始有花酒、和局等種種繁費。惟叫局尚須銀幣五圓,以須侍坐與客同散,不若上海之一唱即去也。

  客游於妓院,入門則妓出迎,謂之見客。客選定一妓,謂之招呼。其最上者,所費之銀幣,上盤子二十角,夜度及博各一百二十角,置酒二百八十角,便餐一百八十角,侑酒五十角。

  客初至而欲留宿,須先上盤子,蓋以呈身為方針耳。留宿須先給資而後入房。而妓女與客有染者,以打罵為親愛,否則客必鬱鬱不歡,以為大辱。客至一次,須上一盤子。而規則甚嚴,客狎一妓,凡客之戚友曾同往一次者,即以大爺、二爺呼之,以客禮相待,不能再上盤子,非本客斷絕,別狎他人,不能接待,否則錢雖多,不可也。

  土坑,最下等之妓也,旗、漢皆有之。夜度資有銀幣三圓、二圓之別,其狎客以中流社會之人為多。

  土窯子皆土著,入夜,客挾制錢五六百文以往,即可於翌晨出門,所往者為販夫走卒。

  ◎蘭州之妓

  蘭州之妓,皆為私賣,且十九非土著,大率各省之官幕兩途,流落隴中,不得已而賣淫者。狎客相語,甲曰「今日吾見某太太」,乙曰「今日吾見某師奶奶」也。

  ◎山東大道之妓

  同治朝,南北汽船未通之時,凡騾車所經處所,必有逆旅。遵陸者輒於日暮投宿,卸裝入戶,恒有所謂小媳婦兒者隨之以進,手抱琵琶,嬲客點戲,強聒不休,夜闌鐙炧,即可留髡,否則亦必唱一二曲,得有酬資而後去。其劣者,則薄予幾錢,亦退矣。惟面目類皆醜惡,濃抹脂粉,高髻緊袴,僅見其剛健而不見其婀娜也。

  ◎蘇州、揚州、清江之妓

  古之佳人,大抵出於燕、趙,實指妓女而言。晚近以來,則以揚子江流域之江蘇為多,蘇州、揚州、清江皆有之,引類呼朋,分往各省,南之閩、粵,北之遼、瀋,無不為其殖民之地。亦以舟車大通,無羈旅行役之苦,有賓至如歸之樂也。

  江蘇多美婦人,不獨蘇州也,而蘇為尤美。但以娼妓言之,金閶名姬,所在皆有,其在上海者無論矣,近而浙、皖,遠而湘、鄂,且北及于燕、趙以出榆關,所至為人歡迎,固著稱于通國也。他若揚州、若清江之隸名樂籍者亦多,惟行蹤不甚遠,亦猶汽車、汽船未通以前之情狀耳。

  院女之稱姑娘,自蘇滬外,各省皆然。

  ◎蘇州之妓

  蘇州為東南一大都會,俗尚豪華,賓遊絡繹。宴客者多買棹虎邱,畫舫笙歌,四時不絕,垂楊曲巷,綺閣深藏,銀燭留髡,金觴勸客,見之者輒疑為天上人也。

  蘇之蓄妓者若置產,曰該討人。妓欲嫁人,非出錢與之以自贖不可也。

  官人,分任官職者也。「知人則哲,能官人」。又稱人之有官者,韓愈《王適墓誌》:「一女憐之,必嫁官人,不以與凡子。」《宋史》:「嶽雲年十二,即從張憲戰,多得其力,軍中呼為贏官人。」其後常人亦冒此稱。《武林舊事》所載,有金四官人以棋著,陳三官人以演史著。《夢粱錄》所載,有徐官人襆頭鋪,崔官人扇面鋪皆是。久之而亦稱妓為官人,蓋言其受轄於官而非私娼可比,類于古時官妓之為在官人役也。後又曰倌人,然非《詩》之「命彼倌人」之為主駕車馬之官,徒以官而誤為倌耳。

  女傭之已嫁者曰娘姨,未嫁者曰大姐,隨妓應召而往曰跟局。妓以齒稚貌陋,不能度夜,而以娘姨、大姐之名義代小先生營業者,曰打底娘姨、大姐。且有曾為妓而忽降為跟局者,又有向為跟局而忽升為妓者。

  乾隆時,蘇之船娘纏頭有餘,即購樓臺于近水處,幾案整潔,筆墨精良,春秋佳日,妝罷登舟,極煙波容與之趣。薄暮維船,登樓重燕,添酒回鐙,宛如閨閣。遇風雨,不出門,至酷暑嚴寒,雖千呼萬喚不出也。

  光緒初,蘇州之湖田,平康最盛,有數百家。及辟商埠于青陽地,妓館遂多。未幾而又移之於閶門外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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