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優伶類8


  ◎羅百歲為醜界翹楚

  羅百歲,京師人,專唱丑角,而唱工特勝,能效汪桂芬、譚鑫培各音,故於醜界為翹楚。說白清利圓穩,有真能力,做工、臺步靡不精到。扮蔣幹,扮賈貴,均為人所難能,而獨唱《拾金》之聲調之佳,合唱《活捉》之臺步之敏,更不可複得,固非以專工俚語,便可作醜也。

  羅與秦腔老生十三紅最莫逆。蓋羅初甚窘迫,十三紅與有解衣推食之誼。迨羅聲譽既起,同輩爭與交好,羅輒不為禮。問之,則曰:「十三紅與我不同道,愛我而好我若此,是真知己也。若輩回想前數年待我如何者,可以休矣。」

  ◎趙仙舫滿口新名詞

  趙仙舫,名醜也。以隆准故,人以大鼻子呼之。(都中好作此類諧稱,如從前名醜大骨頭之類,奇稱甚多。)齒牙伶利,語妙如環。光緒庚子以來,海內尚新學,趙頗通文理,專以新名詞見長。每登臺,改良、進化諸名詞,滿口皆是,妙在運用切合,不知者或誤以為東瀛負笈歸也。宣統辛亥以前,病死京師,後遂無繼起者。然滬伶之似此者則較多,固不僅夏月珊、夏月潤、潘月樵諸人已也。

  ◎草上飛張黑之縱躍

  草上飛、張黑,京師武丑之曠世罕有者也,皆捷如猿猱,迅如飛燕,任意翻倒,隨情縱躍。唱《三上吊》時,貫索兩樓之顛,由台飛跨而上,或往或來,或倒懸,或斜絆,或踞坐其上,或徐步其端,最後以發掛而口銜之,掣令其身上下,此二人所並能者也。

  草上飛不知其姓名,以鯉魚打挺為最奇,平臥于地,初則身高五六尺,次八九尺,再則一丈以外,每下,複落於原處,不知何由運力也。張黑幼習拳術,毆人亡命,遂入梨園。其得意者為《賣藝》、《三上吊》等劇,能以手拍圈椅兩足,躍而登,旋翻而上,即以手持椅,與之同翻,以椅之足為其手,足起則椅落,椅起則足落,憑空增其半身,翻騰自若。後以樓上有人議其微瑕,飛而及樓,將與尋釁。未至樓,而人擲以茗具,顛,遂傷脛腰,不復能奏奇技,一從事於說白,輒演《盜禦馬》中楊襄武之類,以自矜異。

  ◎昭容、雪如覲高宗

  高宗南巡至清江,曾召女伶昭容,旋以鈿車錦幰送揚州,賜玉如意、粉盝、金瓶、綠玉簪、赤瑛、玉杯、珠串諸珍物。又有雪如者,高宗嘗以手撫其肩,雪如乃於肩上繡小龍,以彰其寵。

  ◎黃翠兒色藝冠時

  黃翠兒,字綠筠,嘉慶初之常熟女伶,王天福妾也。初,大婦三胖子遇之虐,旋以色藝冠時,舉家仰食於翠,始善視之。山陰童杏浦見而傾倒,留頓浹旬,欲以多金贖之,翠亦願奉杏浦盥匜,格於勢,未果。無何,而遂有小玉奴之事。

  小玉奴者,天福之媳,早歲曾適童姓,繼歸於王,亦以脂粉為生,其父母知之有年,一旦訟之有司,意欲別售富室子。事本與翠不相涉,有以讒言進者,將居翠為奇貨,遂被逮。時翠方娠,杏浦為之上下營救,始以疾放歸。驚心甫定,懷珠遽隕,風雨梨花,幾經摧折矣。

  先是,有河南某丞慕翠名,思購為妾。某素漁色,且自頂及趾,無雅骨,翠百計辭之,僅而獲免。會以訟余養痾江寧,某又極於所往,覘翠孤弱,將劫之以行。翠闔戶悲號,截發以誓,事乃寢。比其反也,歲聿雲暮,天福夫婦方以訟事破家,不能自存,翠雖心乎杏浦,而身處窘鄉,義難恝然以去,且天福夫婦亦不欲遽舍此錢樹子也,遂不果。時杏浦館安宜,歲時問遺,常不絕也。

  ◎大寶齡氣象崢嶸

  大寶齡,廣陵人。面目開闊,氣象崢嶸,一洗青樓冶蕩之習。舊在揚州演劇,扮大花面,聲若洪鐘,《紅樓夢》中之葵官也。同治初,至江寧,或嫌其過於豪放,解之者曰:「柳耆卿曉風殘月,與蘇長公大江東去,並美詞場,何必嫋嫋娉娉之為是,而錚錚佼佼之為非乎?」

  ◎張桂芬演女劇

  光緒初,滬有女伶張圭芳者,專演女劇。其女芷香能繼之,則扮小生、官生角色。

  ◎周處演禦果園

  滬有女伶曰周處者,以唱淨著。一日,有豪客臨劇場,使演《禦果園》,語之曰:「果能袒裼登臺,當以巨金為犒。」蓋《禦果園》中之飾尉遲恭者,每赤身出場,客故云云。周利其金,竟從之。其實周登臺時,有長尺許之假須,披拂胸前,兩乳被掩無跡,此外雖袒以示人,原無別於男子也。

  ◎金月梅以做工勝

  女伶金月梅初以晉人而久居南方,故柔媚如蘇杭佳麗。其於戲,用心甚至,每扮一角,必有所揣摩,或貞或淫,或悲或喜,或賢妻慈母,或靜女妖姬,傳意傳神,惟妙惟肖,大抵尤以悲惋有情致者為最得手。且以識字,能閱小說,往往自排新戲,如演《占花魁》中之花魁,《怒沉百寶箱》中之杜十娘,抑鬱牢騷,儼同實事。

  初著稱于海上,一時名士頗有欲納之者。且月梅有戲癖,悲歡一發於戲,故揣摩能工。後嫁傖伶李長山,致富數十萬金,蟄居津門,母喪後亦不復出。女伶以做工勝者,惟此一人。惟做戲過近人情,口白亦流走太過,似新戲非舊戲,於戲界究為別派也。

  ◎謝珊珊演彩樓配

  光緒癸卯冬,禦史張元奇以某貴人狎妓,有失大臣體,具折嚴參。蓋某美豐儀,喜狹邪游,南妓謝珊珊至京,某宴客于城東餘園,招之侑觴。酒酣,就餘園劇場演劇,與珊珊合演《彩樓配》,為張所聞,據實上奏也。其父某方綰樞要怒甚,遂令南營將士悉將妓館封閉數日以示懲。

  ◎王克琴有得意之作

  女伶王克琴在津,亦以技名,惟喉音過尖,唱頗刺耳。性頗暴,往往於臺上詈人。特尚能京語,較津音略佳。演《雙釘計》等劇,兇焰大張,習與性合,亦為得意之作。他如《翠屏山》《梵王宮》《浣花溪》,或尚做工,或尚態度,或尚口齒,均能近似,然欲以名家則尚遠也。

  ◎楊翠喜長身玉立

  天津女伶,以楊翠喜為最著,實亦浪得虛名也。以親貴某見而垂青,經台垣一疏,遂傳不朽。某旋即內不自安,上疏請解職,疏略雲:

  「臣系出天潢,夙叨門蔭,誦詩不達,乃專對而使四方;恩寵有加,遂破格而躋九列。倏當時事艱難之會,本無資勞才望可言。卒因更事之無多,遂至人言之交集。雖水落石出,聖明無不燭之私;而地厚天高,局蹐有難安之隱。所慮因循戀棧,貽衰親後顧之憂;豈惟庸懦無能,負兩聖知人之哲。不可為子,不可為人。再四思維,惟有懇請開去一切差使,願從此閉門思過,得長享光天化日之優容。倘他時晚蓋前愆,或尚有墜露輕塵之報稱。」

  翠喜貌本平平,惟長身玉立,有弱柳迎風之致,觀者重之。其唱口不佳,說白亦僅平穩。原籍本文安,稍長,從母鬻技津門,居常不與人往還,尚守伶界清律。鹺商王五夤緣得近之,旋與之約,以三千金貯之金屋,乃與有交。

  事定,適貝子至津,觀之而善,以佳人難得為歎,為翠喜所聞,恐入侯門,遂急踐五之約,得半價。其母挾以返裡,料量田宅而歸。五遣人伴之,雖來往過都,實未駐足,更無入府複出之事,至津即歸於五。每梨園演劇,時與諸姬往觀,人多識者,疏中所雲「水落石出」,即指此也。

  ◎恩曉峰舉止大雅

  恩曉峰,幼讀書,酷好聽戲,心領神會,于名伶所長,咸能默悟。及長,遂獻藝梨園。唱工摹譚鑫培派,間有孫菊仙、汪桂芬之餘音。鎔冶既久,自樹一幟,舉止大雅,恰合鬚生,臺步之佳,猶其餘事也。

  ◎尤鑫培為吳綬卿所眷

  吳綬卿中丞祿貞督辦延吉墾務時,佩邊防大臣印駐節瀋陽,跅弛自憙,朝飲獐血,夕走脂坡,歌台舞榭中,無日不有其蹤跡,尤賞女伶尤鑫培。尤以夭媚蜚聲一時,既受吳眷,名益著。未幾,以五千金聘之而去。宣統辛亥秋,石家莊之變,吳既被害,尤在津門,仍操故業矣。

  ◎金玉蘭夙慧

  自鮮靈芝由津入都,而京都始有女伶,於是楊翠喜、劉喜奎相繼而往,未幾而金玉蘭亦至。玉蘭本貧家女,或曰京師人,或曰揚州人,不可知。父早死,其母攜之寓天津,與下天仙戲園鄰。時翠喜方馳譽津門,其出入也,怒馬澤車,裝飾眩麗,潤色並及其母。而玉蘭之母豔之,乃以玉蘭師某伶,教之劇曲,學秦腔。玉蘭夙慧,未一歲,即通其技,合拍中節,遂登場演劇。久之,名噪甚。有某將軍者,深賞之,乃出二千金為之梳櫳。

  宣統辛亥,改革事起,吳綬卿死於灤州,六鎮兵嘩,天津亂兵亦乘機搶掠,伶人星散。玉蘭與母逃之鄉,途為亂兵所掠,見其母老,欲戕之,玉蘭力求免母,願殺己以代。兵憐而從之,仍挾母女行。俄有二卒尾至,相與擁玉蘭入道旁叢塚間,欲遞淫焉。方纏縛間,玉蘭視旁一卒若有不然色,乃急呼曰:「某叔,豈忍視我辱耶?」卒於劇場中固識玉蘭者,乃大呼,起斥眾,不當行強淩一弱女子,且謂此吾盟侄也,何可汙。

  於是眾謝不知,以玉蘭付卒,卒脫玉蘭衣飾與眾,攜之俱歸。玉蘭深感卒義,拜為義父,且告卒以某將軍視己厚,倘語之,必可得濟。時某將軍駐兵近畿,卒持玉蘭手書詣之。將軍大動,出金,令二人偕卒往,慰玉蘭,並召之,自此玉蘭遂寓將軍所,卒亦得玉蘭力,補伍。將軍欲納玉蘭,而母望奢,將軍不能如所欲,因不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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