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賭博類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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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以總會為博場 上海商業各幫,皆有總會之設,名為總會,實則博場也。惟欲設總會,須向租界之自治局領取執照。 ◎紮局弄賭 紮局弄賭者,設陷穽以傾人之博也,京師、天津皆有之,上海尤甚。若輩以此為生,終歲衣食,恒取給焉。大抵為楚產也,口捷給,衣華服,能取悅于人,易墮其術,滬人稱之曰翻戲黨。常以茗樓煙館為巢穴,黨羽眾多,見有外來多金之傖父,群起而誘之,誘之以餌。餌為何?狎妓也,飲宴也,觀劇也,遊園也,務以投其所好,常得聚處為宗旨。既審,乃強使同博,則以三人愚傖父矣。而博之術至多,博之具不一,輒因其人而施之。 其初博也,必使傖父勝,此三人者,皆出其現金於囊以與之。至三四次,則傖父有勝亦有負,傖父果勝,三人仍償之,不使其稍有疑也。久之,則三人以獅子搏兔之全力,注于傖父,傖父輒大敗,數必巨,現金不足,或即席勒寫借據,或至其所居之旅舍,搜括財物,其所得,必較歷次之所失多至倍蓗。其術甚多,略舉之,有翻天印、倒脫靴諸名目。光緒辛醜,山陰王壽卿以服賈至滬,曾為所愚,不三月,所挈購貨之銀幣三千八百圓蕩然無存矣。 其以船為家作此生涯者,曰跑底子,與在船行竊之稱謂同。又有於旅館設機關者,曰鋪檯子。非同夥而代覓瘟生者,曰趕豬,俟計賬時,亦可分潤。 其專以搖攤為事者,滬人謂之押寶。初盛行於虹口,雖經官吏嚴捕,而賭棍仍暗中糾合,抽頭漁利。或廣廈曲闥,或旅館妓院,或僻巷小屋,忽東忽西,難於捉摸。作偽之莊家曰郎中,或以灌鐵骰子吸石,或用翻戲,倒脫靴術,種種欺人。與賭者目為空子,或阿大,入其彀者,無不傾家蕩產。且若輩交通廣闊,在官人役,大半與之同黨,消息靈通,緝捕雖嚴,終亦無如之何也。 ◎賭博之抽頭 召集博徒於家而飲食之,伺其既勝,或二十取一焉,或十五取一焉,謂之抽頭,俗所謂囊家者是,宋蘇東坡所謂賭錢不輸方也。 ◎博用籌馬 籌馬,以象牙為之,長如箸形之半,而取其方廣,兩面皆畫彩。如無象牙,剖竹亦便。博徒入局,囊家先給籌馬以代青蚨、白鏹。其制,大小參差,或當千,或當百,或當十,以便隨意出注及轉換之用。局散之後,勝負既分,則較其得失之籌,以取償于阿堵,古所謂點籌者是也。 ◎博時有妓陪侍 飲博摴蒲,妓家所擅,古人每藉以作狹邪之遊。唐岑參詩曰:「美人一雙閑且都,紅牙縷馬對摴蒲,玉盤纖手撒作盧。」博場招妓陪侍,妓至,則歌一曲,且有為客代博者。 ◎花賭 國初,蘇州富商大賈,婦女宴會,輒廣攜白鏹,招邀赴會,謂之花賭。沿至今猶未改也。 ◎女總會 光緒末葉,滬上有所謂女總會者,婦女賭博之所也,有似國初吳中之花賭。呼盧喝雉,一擲千金,與此者皆豪家之閨秀。其博也,以夜不以晝。日之夕矣,車馬集於門,不炊許而列炬設席,非徹曉不止也。 ◎賭具作對 有闖入賭館索詐者,博徒以賭具天地人和一二三四八字為題,令其聯詩。應聲雲:「一叢人影三弓地,四面和風二月天。」妙切其時其地,眾遂厚贈之,自是效尤者日多。 ◎闈姓 闈姓者,賭博之事,專行於科舉時代之廣東。每鄉會試或歲科試前,使博者先入資,預卜入彀者之姓氏,各指定若干姓。榜發,視所蔔中者之多寡,以第所得之厚薄,往往以百十萬為博注。姓僻者,則且代之作文,通關節,使之必中而後已。粵民本嗜賭,此尤風行,無富貴貧賤,輒相率為之,士紳亦於其中分肥,官不之禁。光緒時,且奏抽闈姓捐以助軍餉,後乃禁革。 ◎廣東各種賭博 粵人好賭,出於天性,始則闈姓、白鴿票,繼則番攤、山票,幾于終日沈酣,不知世事。而下流社會中人,嗜之尤甚。此外又有詩票、鋪票者。詩票則用五言八韻詩一首,鋪票則用店鋪名號一百二十名,限猜幾字,其分簿開彩等,與闈姓、白鴿票大同小異。 粵人好賭,故平日有普通忌諱之字,如牛舌則謂之牛利,蓋以舌字粵音近息,與折閱之折字同音,聞之不利,故諱舌為利,取利市三倍之義。又豬肝謂之豬潤,蓋以肝與幹同音,人苟至於囊橐皆幹,不利孰甚,故諱肝為潤,取時時潤色之意。其它類此者尚多,不能一一載也。 ◎新會某鄉無賭 粵多盜而賭風盛,故賭為盜源,欲化盜,必先禁賭。而治粵者,方以獎賭為理財妙用,全粵久成賭國。獨新會之某鄉,則博簺之具不得入境,蓋梁任公之尊人,於此嫉之甚嚴,而禁之甚周。當初禁時,子弟有不率教者,或于叢箐中辟密室,或匿舟港汊複曲之處,風雨深夜,相聚而嬉,恒踏泥濘,揭沼沚,以搜索之。既得,則誨以利害,至於流涕,徹旦不息。雖緣此以犯霜露致疾,而受者亦內疚以自澡雪,卒為善士。久之而比閭相戒,不忍欺矣。 ◎過百齡得之弈以失之博 國初,無錫過百齡以弈名,每出遊,得數百金,輒盡之博簺。戚黨譙訶之,百齡曰:「吾向者家徒壁立,今得此資,俱以弈耳。得之弈,失之博,庸何憾!且人生貴適意耳,孜孜逐利者何為?」 ◎霍則白好博 曲周有霍則白者,順治時人。性好博,嘗作博疏,摹寫博事,曲盡其妙。酒闌燈灺,呼聲動天地,常負,負而益博,不以勝敗為意。 ◎許肇箎酣於博 宜興許肇箎,號二符。與同邑陳維崧、武進董以甯相友善,常與共出入,車騎甚都。久之,偕游吳越間,醉則為詩,自以曼聲歌之,若《冬青》、《荊卿》、《牧羝》諸曲,聞者皆泣下。既而與博徒遊,從之飲,飲且博,博負數萬緡。友諫曰:「子且無家。」肇箎張目曰:「燕台何在?石城何在?」則泣下。泣已,複博,數十晝夜乃止。 ◎史菲莪與客博戲 會稽史宗芳,字菲莪,行六。其第四兄曰亮采,字如顯,鰥居無嗣,事之如嚴父。或偶與客博戲,諸孫歸,必敕之曰:「慎勿使四翁知,而翁慚死矣。」 ◎王氏以博失園 康熙時,無錫王氏有巨宅,濱小河,上有魁星閣、重陽閣,閣後有園,園有五老峰。五老峰者,為太湖石五,嵌空玲瓏,狀若五老人,高逾蘇州留園之冠雲峰。鹹、同間,粵寇擾錫,峰毀其四,屹立於荒煙廢池之畔者,僅一而已。園左有巨室,為王豐亭大令世濟所築。豐亭宰雩都,四年,以失上官意,解印歸,歸而營此第,堂構煥然。及歿,後人溺于博。 時邑中秦氏最強大,兩家為中表親。秦瞰王宅,王豔秦妾,乃相約以博戲決勝負。王勝,則挾秦妾歸;秦勝,則亦為王宅之主人翁也。乃一擲而王負,大好園林,遂為秦氏所有矣。 ◎壽思明以博得婦 宛平周之俊好博,賈於外。有婦李氏美而豔,方少艾。而周恒客遊,歲無一月在家也。鄰村有壽思明者,涎之久,一日薄暮,將入市,經其門,李適倚門立,壽與之通辭,不半月,審矣,自是遂時相過從。 一日,兩人方淪茗作清談,猝聞叩門聲,啟之,則周方自上海歸也。李倉皇欲遁,周曰:「勿爾,吾輩結鄰久矣,半年不見,正思作情話。且有新購博具,乃得之于申者,盍稍緩須臾,一消遣乎?」李曰:「君初歸,尚未卸裝,不如訂後期。」乃遂訂期明日而別。 及明日,壽訪周,則已肆筵設席,陳牌於幾矣。壽家小康,亦好博,博輒負。周意其亦必負也,曰:「君好自為之。君勝,吾以婦歸君;吾勝,則於博進之外,當以田十畝為贈。」壽聞之,大喜,以為娟娟此豸,必為我有。既定議,遂博。博至日晡,壽勝矣。壽將挈婦行,周悻悻然,壽乃語周曰:「吾如約也,君奚怨!今即作為君勝,而以田十畝贈君為聘資,可乎?」周諾之。 ◎某甲以妻作博注 某甲博盡,家無餘物,而興不衰,乃以其妻為孤注,博徒許之。臨博,再三祝,期以必勝,一擲而北。遇嚴州人某乙之商于杭者,謀娶妾,以八十金就婚於其家。見故夫,曰:「兄也。」既寢,甲登牀,乙覺,大怒,究其事,甲坦然曰:「固吾妻也。據吾室而反辱我,明當告官治之。」乙大驚,走不返。 ◎宋某延師課子以博 萊陽宋某,荔裳按察琬之族子也。家素封,有二子,癖於博,百計懲戒,弗之聽。因出重幣,訪江、浙之精於博者,延至家,使二子受業。年余,盡得其秘,自是博必勝,人無與博者,竟絕博而保其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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