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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外類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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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浙之尼 光、宣間,冶遊好奇之士,輒嘖嘖稱江、浙尼庵,蓋于山東泰山尼庵之外,別樹一幟者也。 吳江震澤之女僧,妝束與蘇杭異,略如嘉興。雖亦號稱薙度,惟於頂心薙發一團,而前後有發覆於四周。其在後者,適與頸齊,自垂髫時至三十許,莫不如此。衣裙襟,固猶俗家裝束,緣飾甚華,惟襟領非圓而為直耳。至若葷素肴饌,亦有烹飪至精者,頗類吳中之船菜,一席之費,約四五金。以素餐言之。有以豆豉,麵筋幻成魚肉雞鴨形者,惟妙惟肖,味亦絕佳,香積風味,固著稱於世也。 盛澤一鎮以產綢著,介於江、浙之間,風俗淫靡。比邱尼著稱于時,名流宴會,輒假座禪宇,一席之費,恒數十金。蓋素饌甚精,其制素燕菜、素魚翅、素海參、素鴿蛋也,輒以嫩雞、火腿熬取清汁,而以形似之物投入其中,浸淫既久,肥膿鮮美,味遠勝於真者。蓋尼庵教育,梵唄而外,烹飪實為專科,固非五侯鯖中所得有此雋品也。 太湖廳所轄之洞庭山,亦屬吳縣。山分東西,皆有尼庵,東山尤夥。庵尼纏足梳髻,不禦道服。 昆山風氣淳樸,無聲色之樂,而頗多尼庵。有一種不薙發而裹足著裙者,亦有薙發而善自修飾者,大都皆青年妙齡,丰姿楚楚,伊蒲之饌,無不精美。遊人亦能設酌其中,但不及亂而已。光緒時,城中某庵之尼卻塵,神清骨秀,風雅宜人,某贈之以詩雲:「閑叩禪關訪素娥,醮壇藥院覆松蘿。一庭薝蔔迎人落,滿壁圖書獻佛多。作賦我應慚宋玉,拈花卿合伴維摩。塵心到此都消盡,細味前緣總是魔。」 某乃次其韻雲:「舊傳奔月數嫦娥,今叩雲房鎖綠蘿。才調玄機應不讓,風懷孫綽覺偏多。誰參半分優婆塞,待悟三乘阿笈摩。何日伊蒲同設饌,清涼世界遣詩魔。」某和之雲:「群花榜上笑痕多,梓裡雲房此日過。君自憐才留好句,我曾擊節聽高歌。清陰遠托伽山竹,冷豔低牽茅屋蘿。點綴秋光籬下菊,盡將游思付禪魔。」卻塵善書,藏名人字畫甚富,有楊玉環手書金經一部,最珍重。後為匪騙去,遂致憤鬱以死。 無錫惠泉山風景絕佳,山麓多尼庵,庵舍精雅,其門題牓,或有或無,間有以某某山莊數字揭櫫於門楹者。庵尼多俗家裝束,無異句欄,舞衫歌扇,且亦纏足,肴饌精美,海陸紛陳,亦略似船菜也。惟至光緒末而盡矣。 杭州女尼,惟城外者率披薙。城中有木庵,屋宇巨集深,結構精雅,洞房曲室,有類迷樓。 嘉興女尼,自昔著稱,效摩登伽攝阿難故事者不少。元之慧秀,明之娟娘、惠容,皆以能詩善畫聞。五百年來,流風未沫。鴛鴦湖畔,禪宇頗多,禾俗七夕,煙雨樓遊人,挾妓之外,有挈尼而遊者。其著稱於城中者,曰觀音堂,曰送子庵。 烏程縣治之南潯鎮,多富室,有九牛、十二虎、百二十閹狗之諺,喻富人之多也。其致富者,或以貿絲,或以業鹺,有擁資逾千萬者。紈袴子弟,所恣為嬉遊之地者,尼庵亦其一也。尼庵院宇深邃,陳設華麗。幼尼梳攏,須數千金,費亦巨矣。名流雅集,飲博皆宜。善治饌,餅餌尤精美適口。若其酬應周至,即上海房老亦不及也。 ◎雪水真人作諜 國初,南昌有雪水真人者,道士也,常弄玄虛惑人。大兵圍南昌日,明新建大學士姜曰廣守城,信雪水言,以為有天兵來助,禁城中飲酒殺生,而日久不出戰。及大兵增壘,攻益急,城中人始察知雪水為某官,偽託黃冠以偵諜軍情者,怒而屍裂之。然是時城已早破,曰廣亦已殉節,雖悔無及矣。 ◎朱沖陽得詹真人法 道士朱太倥,字沖陽,昆山人。嘗主江都之瓊花觀,讀書好古,得詹真人法。笪在辛、諸幹乙樂與之遊,事之如師。問飛升、黃白之術,即叱曰:「外道也。」 ◎張鬥庵得異人授大法 清陽子者,太倉道士張燦,字鬥垣,又字鬥庵。年甫十六,多病,感呂仙飛鸞顯化,授頤生術,遂霍然。因創太微仙院,徧延羽流。得異人授大法並金丹道,悉心修煉,指揮風霆,策役神將,遠近奇之。 ◎賀月軒澹泊寧靜 海鹽東嶽廟道士賀炳,字松庵,號月軒。本世家子弟,性超潔,隱于黃冠,能默相天下士,不屑與俗人交。居恒坐一小樓,日讀八大家古文數篇,手摹《黃庭》一二百字,澹泊寧靜,不求人知。客至,則淪茗焚香,以彈琴賦詩為樂。 ◎郭去勝拂袖白雲 郭長彬,字去勝,平湖松麈山房道士也。母夢呂祖授桃,食之而生。年十三,從邑廟許自修為道士。及長,受穹窿施諒生正法,游句曲、龍虎山,得五雷法,曆著奇驗。訪道名山,蹤跡徧天下。至京師,棲白鶴道院,院為邱長春蟬蛻之所。 去勝起道場於院中,四十余日將滿,忽易新衣巾,沐浴焚香,端坐而逝。拜者接踵,豫親王親至瞻禮,為龕以葬之,題曰「拂袖白雲」,張文貞公玉書顏曰「長春接軌」,未幾,其弟子孫楚鶴迎龕南歸,啟之,顏色如生,乃葬之於松麈山房之後。 ◎婁道人為真學道者 婁道人,名近垣,江西人。世宗召入京師,以光明殿居之。有妖人賈某為患,道人為設醮祈禱,祟立除。又于世宗前結幡招鶴,頗有左驗,特封為妙應真人。 道人不喜言煉炁修真之法,謂此皆妄人藉以謀生,焉有真仙肯向紅塵中度世耶。恭親王延至邸,叩養生術,道人曰:「王錦衣玉食,即真神仙中人。」時席上有燒豬,道人因笑曰:「今日食燒豬,即絕好養生術,又奚必外求哉!」王深服其言,曰:「婁公為真學道者,始能見及此。」後道人年九十余始逝。 ◎李不器狂妄不法 康、雍間,陝西有道士李不器者,狂妄不法。至雍正戊申十二月初十日,遂奉世宗嚴詔逮捕,諭雲: 「據將軍常色禮奏,道士李不器揭報岳鐘琪謀反,甚為荒謬。李不器向因隆科多薦,在內廷行走。仁皇帝廣大包涵,如喇嘛、西洋人及僧道等類,畜養甚多,其中不肖之人,借供奉名色,在外招搖,而李不器尤為狂妄。至仁皇帝賓天,朕以李本籍陝西,發回原籍,交年羹堯拘管。詎年將伊送往終南山內,厚加供養。李不器怙惡不悛,肆為大言,且捏造朕旨,有『只要他在,不要他壞』之語。今春朕問岳鐘琪,鐘琪奏稱李在陝,每年供給,在通省存公銀兩內支給。朕批諭此事當日外結,甚為錯誤。李為有罪之人,留其性命,已屬寬典,烏可厚待。隨令岳鐘琪將伊看守。詎李因此懷恨,造為無根之語,深可痛恨。常色禮容此奉旨拘禁之人,逃入將軍署內,並令乘轎轅門,駭人觀聽。常色禮甚屬無知,著巡撫西琳將李不器嚴加刑訊。」 ◎金丹書受五雷正法 海鹽三元廟道士金鼎,字丹書。工詩善畫,兼精八法,力持戒行。嘗與其邑清風涇之婁真人同游龍虎山上清宮,受五雷正法。 ◎陸濟蒼受五雷正法 自號松間道人之平湖松麈山房道士,為陸微,字濟蒼。少受五雷正法,精符籙,善治鬼魅。邑宰延禱晴雨,無不立應。性好靜,鶴涇晝閑,洞門夜閉,焚香步虛之暇,時撫瑤琴,鼓一曲,聞之者,令人作天際真人想。 ◎張太虛、王定幹為高宗所逐 世宗慈悲覺世,喜召見僧衲。複因久聞外間有爐火修煉之說,欲觀其術,乃召張太虛、王定乾等數人,使居西苑。及高宗踐阼,始驅逐回籍。 ◎沈雙橋有出塵志 乾隆時,杭州吳山文昌廟有道士沈仁安者,字紉一,號雙橋,石門人。幼而聰明,超然有出塵之想,遂至吳山清秀房,受業于王克新。讀書穎悟,間為韻語,輒工,尤善鼓琴。歲壬午,翠華幸浙,仁安跪迎于嘉禾水次,因倩朱笠亭為之圖,沈文愨公德潛,錢文端公陳群,齊次風侍郎召南,傅玉氐,皆題詩紀之。 ◎王野鶴所居幽潔 王聰,字王笈,號野鶴,結茅于天津三汊河之香林院。所居幽潔,老樹古藤,奇花異石,錯置庭戶。與張帆齋、龍東溟、周月東諸名士相過從,廊廡戶壁,所粘詩箋無隙地。 ◎喬道人言兵家事 乾隆庚戌、辛亥間,有喬道人者,自陝至京師。貌臞,身如鶴立,面微紅,自雲數百歲,曾經明末鼎革事。與孫百谷、周忠武交,言皆妄誕,而談兵家事,歷歷如繪。或言其為年羹堯潰卒,曾經青海戰事,故所言了了,然無佐證也。漕督李奕疇崇奉之。喬居一小庵,飲啖如常,毫無他異。嘉慶壬戌五月,卒于旅邸。 ◎道士論自度法 粵東有鉅賈,喜學仙,招納方士數十人,轉相神聖,皆曰沖舉可坐致,所費不資,然亦時時有小驗,故信之益篤。一日,有道士來訪,敝衣破笠,而神意落落,如獨鶴孤松。與之言,微妙玄遠,多出意表。試其法,則驅役鬼神,呼召風雨,如操券也;松鱸台菌,吳橙閩荔,如取攜也;星娥琴竽,玉女歌舞,如僕隸也。握其符,十洲三島可以夢遊。出粟顆之丹,點瓦石為黃金,百煉不耗,商大駭服。 諸方士自顧不及,亦稽首稱聖師,皆願為弟子,求傳道。道士曰:「然,擇日設壇,當一一授汝。」至期,道士登座,眾拜訖。道士問:「爾輩何求?」曰:「求仙。」問:「何以求諸我?」曰:「如是靈異,非真仙而何?」 道士軒渠良久,曰:「此術也,非道也。夫道者,沖漠自然,與元氣為一,烏有如是種種哉!蓋三教之放失久矣,儒之本旨,明體達用而已,文章記誦,非也,談天說性,亦非也。佛之本旨,無生無滅而已,佈施供養,非也;機鋒語錄,亦非也。道之本旨,清凈沖虛而已,章咒符籙,非也;爐火服餌,亦非也。爾所見種種,是皆章咒符籙事,去爐火服餌,尚隔幾塵,況長生乎!然無所征驗,遽斥其非,爾必謂譽其所能而毀其所不能,徒大言耳。今示以種種能為,而告以種種不可為,爾庶幾知返乎?儒家、釋家大偽日增,門徑各別,可勿與辯也。吾疾夫道家之滋偽,故因汝好道,姑一正之。」 因指諸方士曰:「爾之不食,辟穀丸也;爾之前知,桃偶人也;爾之燒丹,房中藥也;爾之點金,縮銀法也;爾之入冥,茉莉根也;爾之召仙,攝靈鬼也;爾之返魂,役狐魅也;爾之搬運,五鬼術也;爾之辟兵,鐵布衫也;爾之飛躍,鹿轤蹻也。名曰道流,皆妖人耳。不速解散,雷部且至矣。」振衣欲起。眾牽衣叩額曰:「下士沈迷,已知其罪,幸逢仙駕,是亦前緣,忍不一度脫乎?」 道士卻坐,乃顧商曰:「爾曾聞笙歌錦繡之中,有一人揮手飛升者乎?」顧諸方士曰:「爾曾聞炫術鬻財之輩,有一人脫屣羽化者乎?夫修道者,須謝絕萬緣,堅持一念,使此心寂寂如死而後可不死,使此氣綿綿不停而後可長停,然亦非枯坐事也。仙有仙骨,亦有仙緣。骨非藥物所能換,緣亦非情好所能結。必積功累德而後列名於仙籍,仙骨以生。仙骨既成,真靈自爾感通,仙緣乃湊。此在爾輩之自度,仙家安有度人法乎!」因索紙大書十六字曰:「內絕世緣,外積陰騭。無怪無奇,是真秘密。」投筆於案,聲如霹靂,則已失所在矣。 ◎高雲溪交通宮禁 京華僧道多交接王公,出入宮掖,以故聲價至高。白雲觀方丈高雲溪,名峒元,名動公卿,勢傾一時。有識其身世者,謂為山左之任城人,幼綦貧,為商店傭,以失金宵遁,入城西呂仙廟為道士。店主追之急,乃東奔至某邑白雲岩,棲止數年,乃入京師白雲觀,未久而為方丈矣。 雲溪嘗交通宮禁,與總管太監李蓮英結異姓兄弟,進神仙之術于孝欽後。孝欽信之,命為總道教司,賣官鬻爵之事,時介紹之。於是達官貴人之妻妾子女,皆寄名為義女。 ◎謝寶勝嘗為道士 謝寶勝,安徽人。以武生從征關隴,為左文襄公所識拔,積功至偏裨,隸宋慶、馬玉昆部下。光緒甲午中日之役,轉戰遼瀋,屢瀕於危。事平,以撤勇事,致所部嘩噪,玉昆譴責之。寶勝謂咎不在己,恚怒,盡焚其衣冠及所得獎劄,入某寺,投身為道士,人咸稱之曰謝老道。既而複出督軍,遂至河南,旋任巡防營分統,駐軍嵩、洛、陝、汝間。汴撫林紹年、吳重熹賞其廉勇,先後列保,遂於宣統己酉擢河北鎮總兵。 ◎女冠廣真為朝士所師事母事 都門之三閘,雖在軟紅塵中,饒有水鄉風趣,每值春光明媚,遊女如雲。其地有靈官廟,香火稱盛。道光時,住持女冠廣真者,姿首修嫮,幽扃梵唄,徒侶綦繁。其居室則繡幙文茵,窮極侈麗。往還多達官貴人,而莊王與貝子容某過從尤密,物議頗滋。往往巨公宅眷,入廟燒香,輒留飫香積,羅列珍羞,咄嗟而辦。尤奇者,其酒易醉,醉必有夢。 廟中器具,率為貝子所舍,相傳有榻名幻仙,機括靈捷殆出鬼工,則醉者憩焉,事秘,弗可得而詳也。廣真又交通聲氣,賄結權要,朝士熱中干進者,日奔走其門,冀系援致通顯,或師事母事之,勿恤也。 禦史馮某久困烏台,亦竭蹶措資,屬廣真為之地道。某日通謁,適廣真以事它出,二徒留馮飯,意殊殷懇。酒數行,其一忽愀然言曰:「以君清豒令名,而顧為是齷齪行,詎倚吾師為泰山耶?幸不可長,恐冰山弗若耳。」馮愕眙,亟請其說,曰:「君為言官,寧不能擿奸發伏,以直聲邀主知,致卿相耶?」 遂舉廣真奸伏及賄賂各節,均有記錄,悉以付之,且曰:「止此已足,君幸好自為之,毋瞻顧。幸得當,毋相忘。」馮果幡然變計,即促駕歸,炳燭屬稿,待旦封奏。事聞,宣宗震怒,有旨派九門提督、順天府尹拏問廣真,情實,立正典刑。王褫爵,貝子圈禁高牆。馮以直言敢諫,不避親貴,得晉秩,躋九列,亟輾轉為此二徒者營脫,置少房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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