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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外類7


  ◎德隱以破家為尼

  德隱,姓趙,原名昭,字子慧,吳縣隱士宦光女,平湖馬班室。精墨翰,能詩文,好葛衫椎髻,不屑世俗裝。會馬氏丁難破家,遂更名入空門為尼。

  ◎無垢焚修於鴻寶堂

  通州孫安石家本饒裕,以不善持籌,遂中落。妻陳潔,字石香,能詩。安石以其無子,不相得,遂挈妾婢異居。潔乃歸母家,久之落髮,改名無垢,即居於其祖舊業之所謂鴻寶堂者以事焚修,然不廢吟詠。晚年益貧病,輒數月不起。一日起,覆水窗前,墜樓而死。

  ◎自悟大師為尚可喜女

  羊城天井岡有檀度庵,尼所居,平南王尚可喜為其第十三女所建也。女生而明慧,稍知書,識人事,即病其父之降本朝,日夕披袈裟,茹素禮佛,不語人間事。可喜不能奪,為選民間女子數人充侍者,建庵居之。奏諸朝,賜號自悟大師,粵人群稱之曰王姑。

  乾隆時,樊上舍封謁庵,以詩吊之雲:「一串牟尼出火坑,庸中佼佼鐵錚錚。蒲團不墮紅羊劫,笑彼飄霖孔四貞。」四貞,為定南王孔有德女,于姑為甥舅行,適孫延齡。康熙初,延齡為吳三桂所殺,由滇遁歸京師者也。

  ◎宋荔裳女少寡為尼

  查慎行《敬業堂集》詩有《中山尼》一首,為萊陽宋荔裳按察琬之女而作。女以滇亂,與父相失,由少寡而為尼,由為尼而被掠,由被掠而漂流,遂無底止。其為尼在滇亂之時,被掠在滇平以後也。

  ◎王二祝發為尼

  王二,本女子,順天東安人。年十八,父母攜之入京,易男子衣冠,鬻於廂白旗德住家為奴。康熙甲寅,黔、滇亂,德住南征,挈之往,盡瘁服勞,周旋戎馬之間,凡七載,德住愛其勤。辛酉,滇南平,凱旋,次江黃,而王二病,延醫弗瘳。一夕,氣垂絕,主人為市棺,易其衣,乃知為處子也。眾皆色駭然,相與嗟泣。比雞鳴復蘇,治之,病癒。王知跡已露,請為尼,主人許之。滿兵在楚者數萬,聞之,皆傳為美談,為醵金作佛事。祝發之日,送者如雲。

  ◎吸鴉片煙始於尼

  鴉片之入我國也,殆百餘年,流毒徧各省。其吸食之始,則肇端于乾隆時粵東之富婦。婦年少喪夫,因出家為尼,其母家為築庵以居之。鬱鬱數十年,漸得癱瘓之疾,兩腿木強,不能起坐。母家憫其孤苦,乃多方以娛之。家故世族,親交多豪富,時各遺以珍玩。有某者,為十三行富商之一,贈以西人手執竹制油棍一枝,花露水一瓶,跳舞會所用燈一具,又鴉片膏一器,乃彼時用以為藥者。尼以無事故,常燃燈帳中。偶拔簪挑鴉片膏,置燈火上,輒發泡甚大。尼見其可喜,因常燃之以為玩。

  一日,偶取瓶棍玩弄,忽誤將棍末插瓶中,輒執棍挑瓶搖之,以為戲。不意瓶觸木,適穿一孔,因燒鴉片膏塗穿處,忽聞香氣刺鼻。戲就燈,以吸旱煙法吸之,則煙入腹中,異常舒泰。吸竟,欲稍轉側,則兩腿忽如常,遂矍然起坐,前患灑然若失。

  次日病如故,又試吸之,則立時能起,乃遂日日吸之。且出詣戚裡,鹹訝其病癒之奇,詢其故,以實對,人怪之。戚裡中有病氣喘者,發肝氣者,胃脘痛者,試仿服之,無不立愈,於是人知鴉片作藥之靈效,而普徧於天下矣。或曰,初時煙之迷性最重,今漸減,我國自種者則尤減。我國自種之白花者,約得迷性百分中七分,雜色花則十五分,印度及英、法等處煙,乃至二十五分。

  ◎智參率婢為尼

  鳳凰廳太平庵尼智參,黔人,俗姓鐘氏,贈中丞傅鼐家之女侍也。中丞有女,適長州徐止峰,鐘媵焉。傅孺人無子,止峰因納鐘為簉室。翁姥孺人先後卒,鐘侍疾持喪,盡力盡禮。止峰以候補縣丞隨中丞平苗疆,勞績甚著,授陽崖門丞,兼管屯務。嘉慶丁醜,積勞至疾,疾亟,語鐘曰:「吾無子,汝少而孀,能死,死之,否則以牀頭金為歸籍資。」鐘大慟,諾以身殉。及止峰卒,出殯日,鐘盛妝就縊。有趙雨甸者,傅之戚也,破扉入,探之,氣絕矣。繞項帶深入分許,結甚牢。

  趙操刃斷之,帶斷,膚為之裂。俄而氣大喘,良久始蘇,瞠目長號,顧趙曰:「公誤我矣。」趙屬婢嫗嚴伺之。鐘乘間截約指金吞之,不死;又碎二玉環,吞之亦不死。計窮,泣曰:「不能踐諾,事主人卞地下,天厄之也。然終不可以苟生。」遂翛然有出家念。逾三年,制奩具,嫁孺人所出女,曰:「吾事畢矣。」族子某為止峰後,不以庶母事鐘。鐘度不能相容,一日,集止峰戚友,哭拜靈座前,操剪髡其發,雲髻委地,簪飾宛然。形既毀,念益決。

  太平庵有老尼,鐘素識也,即日詣庵,師事之。為披剃,具戒律,名之曰智參。智參既為尼,所後子畏人言,至庵,強之歸。智參曰:「我非汝家人矣。」峻絕之。長齋奉佛,誦經梵數千言,出橐金新其庵,並置香火產,像設之陊剝者,重塑焉。止峰有惠於鳳人,鳳人思之,為祔主於中丞祠。

  值春秋祀,智參必具麥飯、楮鏹親奠之。黃虎癡廣文本驥與止峰舊好,客鳳時,聞智參名,造庵訪之。未及遇,留詩於壁。智參感焉,屬趙代謝。趙因述詩所未及事,並出止峰所遺冷金箋,屬為補書,藏之法林,以傳久遠。

  初,智參入庵,挾婢以自隨。婢感其義烈,願終身事之,亦披剃為弟子,曰心道。

  ◎張蠻子妻為尼

  張蠻子,清水人也,以力聞,武斷鄉曲,行於道,人皆望而避之,故呼曰蠻子。邑有富人,建樓當通衢,蠻子醉而與人鬥,數人不能解也。富人有女新寡,見而悅之,以告父母,願嫁焉。其父母不可,女懟不食,乃使人往通辭。蠻子以為侮己也,奪拳欲毆之。力白非誑,則笑曰:「為我報翁,誤矣。天下安有婿我者?翁異日悔之,將無及。」媒以言報命,女曰:「彼為斯言,此其所以豪也,必嫁之。」

  翁不能止,遂成婚,夫婦甚相浹也。女奩資贏千金,奩田亦數百畝,張則貨之鬻之,一歲去其半,女無怨言,翁家皆怪之。三年而赤貧,翁家皆咎女,莫肯助,女亦不恨。一日,女歸甯,聞張殺人於野,握其元,自首於令。死者縣令子也,令大痛憤,方欲嚴訊之,則張已仰藥而來,至案前,寘元於案,咆哮大罵,有若狂易,數十人不能制。須臾,撲地流血死。

  先是,女前夫為諸生,有文名。嘗眷一妓,令子爭之不得,乃佯交歡而陰毒焉。生故坦率,不之疑,夜飲歸,覺有物格閡胸次者,遂成病,年餘浸劇。臨沒,以告其妻。時令方為省中大吏所器重,度不能訟其子,乃囑為陰圖之,勿聲張也。女歸,見父母皆懦無能為,隱不復言,乃委身于張以求逞。張至死不肯言。女殯殮張訖,始作書以顛末告父母,遂削髮于南山尼庵,曰:「孽障懺除未盡,不敢死。」乃劙面毀容,終身不見人。迄九十,乃死,蓋六十餘年如一日也。

  ◎月桂棄妓為尼

  月桂者,欒城妓也。家貧,父母強使為之,而非其志。燕趙妓多奔走逆旅,媚過客,桂獨否。蜀人劉鬥山明經曾詣之,欣然延接,為竟夕談,如文士,如山人,鬥山甚異之。一日,有老尼踵其門,施以錢米,俱不受,願一見。

  既入,無寒暄語,輒大笑,而桂對之痛哭不已。尼曰:「無過悲。若不忘本來,某日吾遲汝於某所。」桂唯唯。屆期,如尼言,至其處,果得一庵,桂入庵拜佛及尼。已而出剪刀自斷其發,從之往者驚阻不及,勸之歸,不可,乃還告其父母。越日複往,則庵中闃然,桂與尼俱杳矣。

  ◎小芬棄伶為尼

  潮州普濟庵有尼曰妙姑,色相為南州百八十庵之冠。客之訪妙姑者無虛日,至則輒費數十金,顧其對客殊落落。一日,某紳作功德于庵,夫人愛其豔慧,饋以玄絹,令時至其家,自是遂相往還。紳涎其美,強夫人女之,妙不可,而已為惡少所偵知,稍稍語曾至普濟庵者。妙聞之,蹙然曰:「生人竟無足與語情字者耶?人生何水與花之不若,而乃必以肌膚之欲為情耶?」遂不復應客。紳疑妙語為己設,迫夫人日過庵。

  時潮守為湘人某,聆妙名,授意某令,使載之入署,謂果抗違者,將以秘密賣淫罪致之法。令受命往,妙語之曰:「夙慕太守,倘得入署作簽書婢,自當竭力供職。但冀微服一顧,為庵留一佳話,則惟命是聽耳。」令告守,守欣然至,則紳已先在,相顧愕眙。妙命設齋,殷殷勸酌,又以雙玉斝進,曰:「公等盡此斝,俾獻一言。」二人飲既,妙乃起而言曰:「某實雄而飾雌者。」守愕然顧紳,紳囁嚅曰:「果不得已,太尊當亦諒汝。」妙曰:「某亦知其必能也。」

  言次,自床頭出像二,一錦衣玉帶,冶容修度,年十三四;一僧衣素履,發半覆額。妙指錦衣者曰:「君記當時翠鳳班有小芬其人者乎?」又指僧衣者曰:「光緒庚子,天子有北狩之難,伶人星散,小芬遂為沙彌矣。」繼又曰:「色欲為人所不免,今為尼者,欲以完吾操耳。不日將歸吳,求得一山塘佳人為拈花侶矣。所以告公等者,俾此事流播人間,將令天下後世人,知無處無色界,無處無情天,亦即無處無法門也。」守與紳惘然而別。翌日,即聞妙以岳麓朝山去矣。

  ◎泰山有姑子

  泰山姑子,著稱于同、光間。姑子者,尼也,亦天足,而好自修飾,冶遊者爭趨之。頂禮泰山之人,下山時亦必一往,謂之開葷。蓋朝山時皆持齋,至此,則享山珍海錯之奉。客至,主庵之老尼先出,妙齡者以次入侍,酒闌,亦可擇一以下榻。光緒末葉,泰安令某飭役查禁,逐其人,使他徙,封其廬為橫舍。久之,學校亦廢,僅有一老尼蕭然獨處矣。

  ◎圓明寺尼有佛種子

  圓明寺,女尼修行所也。有尼曰解無者,讀《楞嚴經》,見摩登伽以幻術攝阿難,曰:「彼娼妓者流,日日以皮肉作生涯,視金錢之有無為轉移,不論人格之高下,是謂之淫。否則從一而終,究無減于夫婦之道。」遂與某方丈大和尚相拚識,恒自稱為摩登伽,而以阿難呼和尚。日久,明珠暗孕,竟產一子,人戲稱之曰真佛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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