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孝友類17


  ◎姚夔待弟

  姚夔,晃州諸生,為友愛。方兄弟欲析產時,勸止之,不聽,則曰:「吾平生僅愛一馬,幸以予我,田廬雜物,任兄弟分之,吾不問也。」析爨日,諸宗姻皆會,而夔已先期避去矣。歸時,妻子呶呶以生計為言,夔但問馬在否,不及其它。

  ◎李台三哭弟

  李台三太學應卜有弟應會亡,遺孤緝方一歲,哭之慟,一夜鬚髮皆白。其撫緝也,食必呼共案,出必視而行,返必問其在何所。緝病瘡,醫針甫下,淚滾滾落曰:「吾有何方為汝分痛?」緝每出,望其早歸。易簀前一夕,緝歸稍遲,更深矣,猶坐以待。及至,厲聲責曰:「獨不念吾望爾乎?」

  ◎奎壯烈為兄復仇

  奎壯烈公林,勇力過人。高宗以其兄明瑞殉節滇南,故不使臨戎,而奎乞請者再,至痛哭殿陛間,願殺賊複兄仇,上為動容。幹陸丁亥壬辰,從征緬甸、金川,皆以趫捷建功。

  ◎洪霞城事兄

  洪煒,字霞城。至性過人。其仲兄瞽淤目,煒扶持之,常不離。乾隆戊辰,竟璋與之同試於越城,有傳言仲兄病者,即命舟而返,距試期才一二日,而已不及時矣。

  ◎包慎伯待姑太太

  包慎伯,名世臣。嘗有家書一通,其文曰:

  「興實見字,十八日之書,至二十六方到,此次遲延至八天,可詫之至。昨責汝阿辛薪水一節,汝須細思之。我少而貧窶,壯而游四方,堂上二老,皆賴姑太太女代子職,若無姑太太,我何能奔走謀甘旨?溯我落拓江湖四十餘年,一貧如昔,而菽水不缺,兒輩宦成,果誰之力,微姑太太,汝輩有今日哉?況汝少受姑母鍾愛,視如掌上珍,乃既壯大,並不知報德,而並其子之四金之薪水亦吝之,我不責汝,天亦不福汝矣。做人道理,全要明白。我在天長時,佐人書記,月得三千,而以二千濟鄭大哥,不足,又為稱貸以益之,此事汝知之。我于鄭大哥尚爾,況汝于姑太太哉!粉飾之詞,我不願聽。總之,阿辛薪水必送,且與汝之任期相終始,至屬至屬。李提戎之潤筆,三千乎?三金乎?便望寄來為要,七月晦,父字。」

  末附一行雲:「百合粉並不見佳,下次不必寄來。」

  ◎傅麟瑞七世同居

  乾隆己酉夏四月,高宗以河南魯山縣生員傅麟瑞七世同居,特禦制詩章、禦書扁額以賜之。

  ◎周仲壽以束修奉兄

  周錫麟,字仲壽,乾、嘉間人,長沙諸生。有同母兄二,皆力田。仲壽為童子師,束修所入,雖一絲半粟,悉以奉兄嫂,未嘗自新一衣。

  ◎李九以雪兄冤而死

  李九,贛榆青口人。邑人罕識其名,問李九,則無不知者。兄七,與鄰人訟隙地,縣官索賄,七弗與。鄰人賂之,系七典史署,朝暮逼迫,繼以搒掠,飲食又不以時至,七憤而縊。時縣令吳蕊元、典史費長春也。九方午食,聞七死,掀案而起曰:「所不與兄複此仇者,非丈夫也。」投狀海州,州不為理,控諸監司,仍檄州。

  九念外省官吏上下徇庇,終無能為兄雪冤者,乃徒步入京,具狀都察院。事聞,下蘇撫集訊。九既多曆風霜,又到省貲罄,日受挫折,瘡疥發於腹背,臥病中,惟祝七冤得雪,即身死無撼。九婦聞之,日夜涕泣,焚香告天,求夫生還,願以身代。而蕊元、長春賄屬承憲官,責九健訟,鞭笞慘毒,身無完膚,九忍死不少屈。蕊元等度終不可威脅,因屬其素所親信者就旅舍,置酒召美妓,反復開陳,餌以重利。

  九始終閉目不一言,既而曰:「吾與若厚,不忍牽累,不然,今日之舉,即公堂佐證也。」蕊元等聞之,益懼,計無所出,乃議以毒手取九命矣。

  初,醫士某為九診病,長春與相識,夜往謁之,曰:「李九必欲殺我,奈何?」因袖出餅金為壽。醫士佯驚謝,長春曰:「不寧惟是,今日長春一命,吳公一官,懸於君手。君誠能因九病,藥而酖之,報德方長,不食言也。」醫諾,約以十日乘便行事。時陳繼昌按察江蘇,方蒞任,微聞其冤,即日提案,詳摘蕊元等頂帶,將加刑訊。九則躄踴堂上,眼枯無淚,長涕而號。蕊元等竟不能諱,盡得實情。獄具,蕊元褫職,長春戍邊,吏役正法者二人。九至是喟然歎曰:「今而後死無憾矣。」

  時受病已深,奄奄一息,歸至半途竟卒。鎮中紳士以鼓樂迎其櫬,其妻見櫬,觸額求死,姻黨勸慰,乃歸。

  ◎彭陶養兄弟

  彭陶,字菊村,衡山人,父賈于郴,遂為郴人,方十余歲,父負債數千金,常累日不會以養父,父沒,為債家所迫,系於官者月餘。陳某憐之,解其訟,因教之學,曰:「子,有造才也。」見其容若病者,問之,曰:「無食。」食之。年余,補學官弟子員,去為童子師,而以文字就正于陳,文日進,數年食廩餼。是時館谷漸豐,而養其兄弟六人,且為之娶婦,長兄死,葬之,撫其孤,母又老疾,醫藥甚勤。年三十六,母曰:「汝以予與兄弟故而無妻,如嗣續何?汝其娶以慰予。」娶妻踰月而母卒,踰年,妻又卒,貧益甚,乃不續娶而教季弟學,亦補弟子員。三兄死,葬之,撫其孤,而自亦病。道光辛卯卒,年四十三。

  ◎林屏芬愛弟妹

  咸豐初,鄞縣林屏芬避難至羅江,中途失夫,所從者惟弟妹,裙布蕭然。寓羅氏宗祠,不得食,或憐之,時周以升鬥,則先飽弟妹,而己食其餘。然識字能文,羅氏故多富者,因延之,教子女,凡六年,多所成就。複歸鄞,自是而弟成立,妹嫁矣。

  ◎徐司馬懸賞覓兄子

  咸豐時,徐若洲司馬鴻謨以薄宦出入兵間,嘗作尉江甘。方受代,而有袁江之役,眷留廣陵。寇猝至,城陷,家屬倉卒出城,中道相失,歷數月,始會於如皋,失一女與其兄子。司馬揭於衢曰:「得我兄子者,予錢十萬。」果得之,曰:「是可以慰吾寡嫂矣。吾女,聽之耳。」俄而亦至。司馬有子琪,字花農,光緒朝,署兵部侍郎。

  ◎程某代兄死

  咸豐戊午科場之獄,大學士柏葰罹大辟,副主考程文桂以其子炳寀賄買關節,私遞名條,父子幾同日棄市,後從末減,文桂得免死,僅貴炳寀於法。其實正法者非炳寀,乃其弟某。先是程有兩子,長炳寀,次某,皆隨父在京,事發時,炳寀已先逃,三大臣會訊時,弟冒兄之名,力承其事。獄定,始知罪應繯首,顧已無及。

  刑日,其婦奔赴菜市口,欲向監斬者申訴,為衛兵所阻,不得上,夫婦抱頭大哭,絕而復蘇者再,劊卒皆下淚。蓋其婦方少艾,婚未久也。後文桂遣戍,炳寀不敢歸,潛隨文桂往新疆,而次子之婦則竟以痛夫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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