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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藝類5


  ◎瓷之禦窯

  江西景德鎮原有禦窯一所,創始于明萬歷時,專造進貢瓷器以供皇室之用,歲費國帑十余萬金。吾國瓷業,乾、嘉前多精品,道、鹹以降,日漸退化,其間能保持歷代古瓷之精華,流傳不絕,使得摹仿者,皆禦窯之力。蓋美術古瓷,成本甚巨,商辦者無此厚力,禦廠非營業,乃絕對以美觀為目的,故花樣不厭精良,成本不計輕重也。

  ◎瓷之官窯民窯

  廣州許守白,名之衡,研究瓷學最精,嘗曰:「自宋以來,已有官窯民窯之分。官窯者,由官撥款支銷,設專官監督之,以進上方。備賞賚者也。民窯又名客貨,民間所通用之瓷器出焉。官窯之中,更有禦窯,所畫龍,必作五爪,專備御用,下不敢僭,然達官貴人亦得享用官窯器物。」

  ◎瓷之年窯臧窯

  許守白曰:「年窯者,雍正時大將軍年羹堯督造之瓷也。青花五彩皆有之,而市肆中人,但以一種積紅小瓶小杯等物呼為年窯,其它則不省也。年窯之紅,較之郎窯之紅為黑而實,且不開片,其聲價亦遠遜于郎矣。又有臧窯者,為雍、乾間臧應選所督造,然無甚特異之點。」

  ◎瓷之繪畫

  許守白曰:「本朝之瓷,康熙花卉人物似華秋岳、陳老蓮,雍正花卉純似惲南田,而人物則遜於康熙。至乾隆,研煉瓷質勝於康、雍,而繪畫則古月軒外,稍未之逮。其官窯多作錦地,參入泰西幾何畫法,雖窮妍極巧,錯采鏤金,然視康、雍之渾雅高古,雅人視之,殆不如矣。

  及于道光,則別開一派,雖屬小家法,亦有足觀者焉。若夫鹹、同,殆卑之無甚高論,而光緒時之仿康、幹諸制,往往逼真,魚目混珠,識者憎之,然不能不謂其美術之精進也。

  康熙專以名工制瓷,名手繪畫,殆純入於美術範圍,而高穆渾雅之氣,猶未盡掩。至雍正,則昳麗勝矣。至乾隆,則華縟極矣。精巧之至,幾若鬼斧神工,而古樸渾厚之致,蕩然無存,故乾隆一朝,為極盛時代,亦為一代盛衰之樞紐也。政治文化如是,瓷業亦然。嘉慶雖猶存典型,然僅虎賁中郎之似。道光畫筆出以輕倩,而物料美盛,遠遜前朝。鹹、同一蹶不振,雖美術退化,亦時勢使然也。光緒稍稍復興,然有形式而乏精神矣。」

  ◎瓷之仿色

  許守白曰:「紅為最難仿之色,光緒初及中葉,所仿者惟薄施淡抹而已。其後則大紅、深紅,與夫胭脂、水豇、豆紅諸難仿效之色,均無一不有,雖專家,亦往往受其欺。然是等物品,色澤縱足炫人,而細辨之,瓷質盜胎,終有不類之點耳。綠之難仿,更甚於紅、純色釉之綠者頗足亂真,然仍乏深黝之致。至於仿康熙彩之硬綠,則最難形似,釉每混而不清,或發黑,或發黃,參入洋料,其跡顯然,故凡新物見有硬綠之處,莫不用砣去光以掩其跡。黃色之新者,其勻也,足與舊相類,而病在過鮮。若夫深黃,其釉亦略混,以較天然之金珀黃,其光滿透亮迥乎不同。至蛋黃色與舊者較,亦未免有差池之別也。

  紫亦為最難仿之色,薄則黯淡,厚則發混,且亦紫中發黑。顯由他色配合而成,比於舊瓷之紫,瞠乎後矣。藍之一色,乃仿舊之最有成效者也。光緒時所仿者,或藍而帶黑,或藍而帶灰,均不難於判別。其仿康熙藍者,竟得七八,最足亂真,且亦能深入胎骨,所尚能認別者,恃質地及畫片耳。白為本質,研究最要,識別又甚難。大抵新者其釉近糠,火氣宛然,求如舊瓷之美質,渺不可得,或就發青發黃之點以判時代之高下,又不儘然。最近新發明者,光致之極,幾似乾隆矣,獨稍欠缺者,一則光由內發,一則光由外鑠,相去終有徑庭也。

  新制之黑,與舊者最難相混。舊瓷之黑釉與彩渾成一片,新者之黑不但浮光宛然,且細辨之,釉與彩顯有跡象,固未能水乳交融也。新仿之品,以光緒朝為最多,若鹹、同間所仿者,皆易於識別。蓋彼時一朝有一朝之面目,雖仿舊制,亦不脫當時面目也。惟光緒時不然,襲歷朝之形式,無所不仿,且亦一一皆得近似,今於仿製中可分其沿革先後焉。初年所仿者,以宋、元及純色釉等品為多,蓋當時物品,不甚難得,而朝士好古者,喜講宋、元,藉供考訂,故宋、元物仿者最多。

  中葉所仿,殊屬尋常,彩繪既不甚精,遂遯入仿明一派,蓋以明畫粗率,易於藏拙也。末葉所仿,最有進步,一由官窯良工四散,禁令廢弛,前所不敢仿之貢品,今則無所不敢矣。一由近年西人輦金重購,業此者皆知競爭,美術因有進步,研料選工,仿舊精者,輒得八九,而五彩冒乾隆款者為尤多,以易投時好也。至純色釉冒明代暨康、雍款者,亦極仿舊之能事,雜出其途以相炫焉。」

  ◎制瓷上釉

  許守白曰:「制瓷上釉有二法。一曰蘸釉,以皿入缸,蕩勻其汁,蘸釉者,其釉厚,故均、哥諸器,往往有若堆脂,所蘸不止一次也。一曰吹釉,截竹為筒,噓氣勻之,吹釉者,其釉薄,故舊瓷中有玻璃釉等名目,薄者且若卵膜也。

  「掛釉之法,古時以筆搨釉,病在不勻,後改為以皿入缸,用蘸釉法,勻矣。而屢有不到底者,旋又改為吹釉之法,有三四次吹至十餘次不等,斯勻且淨矣。」

  ◎瓷之開片

  許守白曰:「瓷器有紋者謂之開片。有大開片,有小開片。小片之細碎者曰魚子紋,大片之稀疏者曰牛毛紋,曰柳葉紋,曰蟹爪紋,皆形容其所似也。

  「瓷之開片,其原因有二。一曰人為之開片,一曰自然之開片,多屬漿胎。當入窯時,已預使之開片或開大,或開小,配合藥料燒之,則出窯時成開片形,一如人意之所欲出,是等開片似龜坼,開在胚胎者也。自然之開片,則歷年既久,其釉漸內裂,或成魚子,或成牛毛諸形。其坼也,純與胚胎無涉,是等開片,痕不深入,開在釉汁者也。」

  ◎瓷之疵

  許守白曰:「瓷有雖疵而不得謂之疵者曰縮釉,曰短釉,曰麻癩,曰黏釉。縮釉者,謂入窯之際,火候驟緊,往往斂釉露出胎骨也。短釉者,謂隨意掛釉不到底足,此等蘸釉法,病在不勻。黏釉者,謂釉汁未幹,兩器相並而為一,擘之使開,若黏片礫然。麻癩者,謂入窯時黏有火炭,釉汁稍縮,成堆垛形。此數者,皆宋、元所常有,且有因是而證製作之確據者。故曰雖疵而不得謂之疵也。

  「瓷有小疵而不掩大醇者曰窯縫,曰冷紋,曰驚紋,曰爪紋。窯縫者,謂坯質偶松,為火力所迫,土漿微坼,厥有短縫。冷紋者,謂器皿出窯之頃,風力偶侵,一線微裂,不致透及他面。驚紋者,謂瓷質極薄,偶緣驚觸,內坼微痕,表面卻無傷損。爪紋者,謂器有裂痕,略如爪狀,或由沸水所注,或由窯風所侵。是數者,皆疵纇極微,無傷大體者也。

  「瓷有視其疵病之淺深以定其有礙無礙者曰串煙,曰傷釉,曰崩釉,曰暴釉,曰衝口,曰毛邊,曰磕碰。串煙者,謂燒瓷之頃,偶為濃煙熏翳,或類潑墨之狀,或呈果熟之形,若是者,視具濃淡多少以定優劣。傷釉者,謂器用日久,案磨布擦,細紋如毛,色呈枯闇。崩釉者,謂硬彩,歷年既久,遂至崩坼,彩色剝落,墜紛殘紅。暴釉者,謂釉質凸起,形如水泡,手法欠勻,火力逼之,遂呈斯狀,若是者,視其地位多寡,以判低昂。

  衝口者,謂器皿之口,或觸或震,口際微裂,成直縫形。毛邊磕碰,均謂器皿口邊微有傷損,傷處甚小,而捫處略有棱者曰毛邊。傷處較多而胎骨少缺,但邊際尚未露棱者曰磕碰。若是者,亦視其受病之大小以增減其價值焉。

  「瓷有人工造作而成疵者曰磨邊,曰磨底。磨邊者,謂瓶具口際,曾經缺損頗巨,因將邊磨平,或鋸去頸項改成罐形,價值所失,十折八九矣。磨底者,因嫌底款年代不久,磨去其款,托於遠代,然物品果美,亦有得善價者。」

  ◎瓷之人工偽造

  許守白曰:「瓷有人工之偽造者曰假底,曰真坯假彩。假底者,取舊瓷之底嵌於新瓷,偽物真款,以欺一時,然功勞而計拙,易於識破,不常有也。真坯假彩者,謂取白質無花之舊瓷,加以彩繪,胚質則確屬古物,彩繪則後來所加,緣舊瓷之光。素者價值甚廉,且景鎮積年遺物頗多,一經加彩,可冀得數倍之善價也。」

  ◎瓷器不宜專尚美術

  西人之重華瓷,良以質堅而潔,久益潤澤而有寶光。非若洋瓷之硬度既低,用久則毛糙垢黑,色雖白,其中實含毒質,遇酸尤易侵蝕。常人不加深察,但取其適觀趨時,價值低廉,以致利權外溢。洋瓷所通行者,以杯盤茶具為大宗,下至溺器,亦年增一年。而吾國各瓷業公司則惟注意於美術品,至普通品,仍窳敗如故,價值且昂,欲保利權,難矣!

  ◎制宮燈罩

  官窯瓷器勝於前代,尤以康熙時制為最。同治朝,大婚典禮,飭九江道於景德鎮禦窯廠定造宮燈罩,頒發舊樣,其質潔白,光透,中含花紋,勝於玻璃。廠中無人能造,百計採訪,惟一舊工人年八十許,頗知之,家藏一書,備言製造之法,秘不示人。以重金賂之,始出此書,乃按其遺說精製進呈,與康、幹間物無異。

  ◎制陶器

  宜興陶器,色紅潤如古銅,堅軔亦僅遜之。蜀山以茶壺名,丁山以缸盆之屬名,種類形式,粗細均有之。其泥亦分多種,紅泥價最昂,紫沙泥次之。嫩泥富有黏力,無論製作何器,必用少許,以收凝合之效。夾泥最劣,僅可制粗器。白泥以制罐缽之屬。天青泥亦稱綠泥,產量亦少。豆沙泥則常品也。

  泥初出山時大如煤塊,舂以杵,必數次,始取其較細者浸之于池,經數月則粗分子下沈,其最上層皆有黏性,乃取以制器。

  器既成,必加以釉,分青、黃、赤、白、黑五種。上釉之手術,視其器之精粗美惡量為注意。所用器具不甚精密,矩車、規車,以別大小方圓,篦子、明針,以事剔括範律,絕無模型。故器之形狀大小欲求一律,全恃手勢之適當也。

  各種坭坯燒於蜀山窯中,別於製作場設一燒釉爐,用土 墼築成圓形,四周有孔,俾可通氣。皿置其中,小者可數百件,大者亦數十件,積炭於上,凡燒四小時而器成矣。爐之中心有孔,自頂直貫爐底,善別火候者,立而俯視之,即知器之成否,非老於此者不能。

  且用模型者,轉不如手制之精美。工人無教育之所,自幼實習,以迄成材。工資不等,視貨之精粗為准,論件不論日。坭產于蜀、丁山,每石僅銀幣二角有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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