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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


  ◎關節梯媒

  《社陽雜編》雲:「元載寵姬薛瑤英,善為巧媚。載惑之。瑤英之父曰宗本,兄曰從義於趙娟相遞出入。以構賄賂,號為關節。趙娟本岐王愛妾,後出為薛氏妻,生瑤英三人。更與中書主吏卓倩等為腹心,而宗本輩以事告者,載未嘗不領之。天下齎寶貨求大官,無不恃載權執,指薛卓為梯媒。又李肇《國史補》總敘進士科雲:「造請權要,謂之關節。」《牛軻牛羊日曆》雲:「由是輕薄奔走,揚鞭馳騖,以關節緊慢為甲乙。」以此推之,則諺所謂打關節、有梯媒者,不為無祖矣。

  ◎利市

  利市之說,到處皆然。《易·說卦》:巽為利市三倍。

  ◎老苗

  楊完者,字彥英,武岡綏寧之赤水人,為人陰鷙酷烈,嗜斬殺。初,群無賴嘯聚溪洞,完者內深賊,持權詐,故眾推以為長。王中日棘,湖廣陶夢禎氏舉師勤王,聞苗有眾,習鬥擊,遣使往招之。由千戶累階至元帥。夢禎死,樞密院判阿魯恢總兵駐淮西,仍用招納。既得旁緣入中國,不復可控制。略上江,順流而下,直抵揚州。禽獸之行,絕天逆理,民怨且怒。共起義,攻殺之,餘黨奔潰。度揚子,宿留廣德吳興間。

  至正十六年春二月朔,淮人陷平江,時江浙行中書省丞相塔失帖木兒,有旨得便宜從事。嘉興北連平江,南去杭州無二百里,為藩鎮喉舌。有司告援急星火,驛使交道中不絕。丞相兵少,策無所出,以完者來守之。完者取道自杭,以兵劫丞相,升本省參知政事,填募民入粟空名告身予之,即拜添設左丞所,統苗獠洞猺答剌罕等,無尺籍伍符,無統屬,相謂曰阿哥,曰麻線,至稱主將亦然。

  喜著班斕衣,制衣,袖廣狹修短與臂同,衣幅長不過膝。如袖,裙如衣。總名曰草裙草褲。固ㄕ以獸皮,曰護項。束要以帛,兩端懸尻後若尾。無間晴雨,被氈毯,狀絕類犬。按《邕管雜記》、《溪蠻叢笑》等書所載,五溪之蠻,盡盤瓠種屬,曰貓、曰猺、曰獠、曰獞、曰仡佬,字皆從犬,則諺所謂苗犬者、信然。軍中無金鼓,雜鳴小鑼,以節進止。其鑼若賣貨郎擔人所敲者。夜遣士卒伏路,曰坐草。

  軍行尚首功,資抄掠。抄掠曰檢刮。檢刮者,盡取而靡有孑遺之意,所過無不殘滅。擄得男女,老羸者、甚幼者、色陋者、殺之。壯者曰士乖,幼者曰子,皆驅以為奴。人之投其黨者,曰入火。婦人豔而皙者,畜為婦,曰夫娘。人有三四婦,多至十數,一語不合,即事刂以刃。與之處者,得至日莫無恙,則心竊自賀。古雲:「好則人,怒則獸。」形容盡之矣。

  是月,丞相又以王與敬攝元帥事,守松江。與敬據郡應平江,完者遣部將蕭亮員成來,與敬奔。苗有松江,火一月不絕,城邑殆無噍類,偶獲免者,亦舉刖去兩耳。掠婦女,劫貨財,殘忍貪穢,慘不忍言。官庾尚有粟四十萬餘,籍為己有。越五十日,平江兵破澱湖柵,苗夜遁去。秋,平江兵入杭,苗將吳大量一敗,完者自嘉興來,駐兵城中菜市橋外。未即進,民自為戰勝,完者兵淫刑以逞。嘉興僅保孤城,城之外悉遭兵焚,有窮目力所至,無寸草尺木處。完者離陽浮尊事丞相,生殺予奪,於己是決,丞相僅得署成案。然浙江之南則行禦史台總督官邁裡古思,建德路則達魯花赤古篤魯丁,各自為守,苗不敢犯共境。

  完者之威令,僅行於杭州、嘉興兩郡而已。築營德勝堰,周圍三四裡,子女玉帛皆在焉。且以為塢計,用法刻深,任執立威。而鄧子文、金希尹、王彥良之徒,又悉邪佞輕佻,左右交煽,氣焰翕忽。時左丞李伯升、行樞密同知史文炳、行樞密同僉呂珍等、皆先魁淮旅而降順者,丞相以其眾攻殺之。既受圍,遣吏致牲酒於文炳,為可憐之意曰:「願少須臾毋死,得以底裹上路,報不可。」完者乘躁力戰,敗。盡殺所有婦女,自經以死。獨平章慶童女以先往在富陽得免。平章女已嘗許嫁親王,為完者強委禽焉。至是,未及三月,故數其罪者此居首。諸軍開門納款,惟恐弗先。文炳解衣裹屍瘞之,祭哭盡哀十八年秋八月也。完者部將宋興在嘉興閉城自守,亦攻降之。城中燔毀者三之二,民遇害者十之七。

  《南村野史》曰:「苗人華夏,民之不幸,亦國家之不幸也。國以民為本,本不固矣,邦奚以寧?為之將若相者,在於明黜陟,嚴賞罰,奉將天威,降者招之,逆乾討之,以培國家之本,可也。顧於此而不為,又無他奇謀遠略,而乃借重於非類,正猶開虎兒之匣而使赴犬羊耳。尚冀保民命,為社稷計,一何愚哉!罪惡貫盈,天怒於上,敗亡戮辱,身膏草野,民以為快。實亦自取之也。惟完者則有說焉。完者寵榮過望,豈有貳志?忠君愛民之道,頗亦見諸行事。獨矜己犯分,貪財好色,固夷性所然。君子責備賢者,於此可以略之,則罪亦未至於死也。兼以所部吏卒,視完者起身等寒微,故威令有所不信,急之則恐內變,緩之則壞法敗度,遂卒至於如此。亦可哀矣。又惜乎草草之舉,斷自一時,吾恐國家之本,鏟刈殆盡。雖有智謀之士,亦無如之何矣!天乎人乎?吾不得而知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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