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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四 考史(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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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炕,天寶末為廣平太守,拒安祿山,城陷覆其家。《唐史》附于父《構傳》,蓋取韓文公所撰《畢坰志》。然炕之名不書于《忠義傳》,故文公謂:廣平死節,而子不荷其澤。愚謂:廣平之節如此,河北二十四郡,不止一顏平原也,《通鑒》亦不書其事。 廣德元年十一月,太常博士柳伉上疏,請斬程元振。於是削元振官爵,放歸田裡。東坡謂:及其有事且急也,雖代宗之庸,程元振之用事,柳伉之賤且疏,而一言以入之,不終朝而去其腹心之疾。愚按:《登科記》:伉,乾元元年進士。《翰林院故事》載寶應已後,伉自校書郎充學士,出鄠縣尉,改太常博士,兵部員外,諫議大夫,皆充學士。《新唐史·程元振傳》雲:「太常博士,翰林待詔。」柳伉上疏,以《翰林故事》考之,伉是時為學士,非待詔也。伉以博士在禁林,職近而親,不可謂賤且疏。《唐史》不為伉立傳,故詳著其事,俾覽者知詞臣之獻替,不獨陸贄、李絳也。 東坡謂:學韓退之不至,為皇甫湜;學湜不至,為孫樵。朱新仲曰:「樵乃過湜,如《書何易於》、《襄城驛壁》、《何將軍邊事》、《複佛寺奏》,皆謹嚴得史法,有補治道。」 林寶《元和姓纂》十卷,自皇族之外,各依四聲類集,每韻之內,以大姓為首。鄧名世謂:稍能是正數十條,而齊、秦之屬,亦所未暇。至鉏丘茅夷,指為複姓,又不勝其謬。鄭樵謂:寶不知自姓所由來。 劉允濟曰:「班生受金,陳壽求米。」受金事未詳。 劉知幾領史事,言五不可,曰:「孫盛取嫉權門,王劭見讎貴族。」《文粹》雲:「王韶直書,見讎貴族。」「宋王韶之為晉史,序王珣貨殖,王廞作亂。珣子弘、廞子華並貴,韶之懼為所陷,深附結徐羨之、傅亮等。」當從《文粹》為王韶。《新史》誤以「韶」為「劭」。韶之,弑君之賊也。身為梟獍,而秉史筆,其誰服之?《傳》曰:「無瑕可以戮人。」 李晟每戰,必錦裘繡帽自表,而晟以勝;宋殷孝祖每戰,常以鼓蓋自隨,而孝祖以敗。兵豈有定法哉? 閩俗比中州,化於善也。蔡人過夷貊,化於惡也。 漢黨錮以節義,群而不党之君子也。唐朋黨以權利,比而不周之小人也。漢之君子,受党之名,故其俗清。唐之小人,行黨之實,故其俗弊。 奸臣唯恐其君之好學近儒,非獨仇士良也。吳張布之排韋昭、盛沖,李宗閔之排鄭覃、殷侑,亦士良之術。 杜佑《理道要訣》,朱文公謂:非古是今之書。 魏鄭公曰:「重君子也,敬而遠之;輕小人也,狎而近之。」武帝之於汲黯、衛青、公孫弘,明皇之于姚崇、宋璟、李林甫,可見矣。《中庸》之尊賢,必以修身為本。 善言不可離口,善藥不可離手。孟詵之言也。《觀物外篇》取之。 張文潛雲:「節度之強,不起于河北之繼襲,而起於節度之有功。」愚考方鎮之強,始於僕固懷恩用賊党田承嗣、李懷仙、李寶臣分帥河北,非有功之將也。 司空圖《房太尉詩》曰:「物望傾心久,匈渠破膽頻。」注謂:祿山初見分鎮詔書,拊膺歎曰:「吾不得天下矣!」 琯建遣諸王為都統節度,而賀蘭進明讒于肅宗。以司空表聖之言觀之,則琯建此議,可以破逆胡之膽。《新唐書》采野史稗說,而不載此語,唯程致道著論發揚之。晉以琅邪立江左之業,我宋以康王建中興之基,琯可謂善謀矣。 《通鑒》:劉盽不得仕於朝,終於使府禦史。《唐鑒》雲:「終於柳州司戶。」以《新史》考之,當從《唐鑒》。宦人深嫉盽,誣以罪,貶柳州司戶。 顏真卿、鄭畋以興複為己任,倡義討賊,其志壯矣。真卿權移于賀蘭進明,畋見襲于李昌言,功不克就。故才與誠合,斯可以任天下之重。 常袞與禮官議禮,為君斬衰三年。漢文帝權制三十六日,我太宗遺詔亦三十六日。群臣不忍既葬而除,略盡四月。高宗如漢故事,玄宗以來,始變天子喪為二十七日。世多以短喪議漢文帝,而不知二十七日之制,自玄宗始也。 韓偓自書《裴郡君祭文》,首書「甲戌歲,銜書前翰林學士承旨,銀青光祿大夫,行尚書,戶部侍郎,知制誥,昌黎縣開國男,食邑三百戶,韓某」。是歲朱氏篡唐已八年,為乾化四年,猶書唐故官,而不用梁年號。慶曆中,詔官其四世孫奕。 僕固懷恩叛唐,李日月為朱泚將,而其母皆知逆順之理,良心不可泯也。 李光弼與韋陟論戰守曰:「辨朝廷之禮,我不如公,若夫軍旅,則公不如我。」陟無以應。古者治軍,有軍禮焉,楚得臣以無禮敗,晉文公以有禮勝。禮莫大於君臣之分,光弼命召不至,愧恨以沒,蓋以禮與軍旅為二物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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