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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三 考史(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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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權破關羽,而昭烈複漢之志不遂。權稱臣於曹操,稱說天命,英雄之氣安在哉?故朱子曰:「權亦漢賊也。」 《諸葛恪傳》注:虞喜《志林》曰:「況長寧以為君子臨事而懼,好謀而成。」又曰:「往聞長寧之甄文偉。」亦見《通鑒》。文偉,謂費褘也。長寧,未詳其人,蓋蜀人也。《廣韻》引何氏《姓苑》,有況姓,廬江人。」 嚴畯之遜呂蒙,有鄭子皮之風;陸遜之薦淳於式,有晉祁奚之風,吳安得不興乎? 孫堅與策,皆以輕敵隕其身。權出合肥之圍,亦幸而免。 孫休之遣李衡,有漢高帝之度;其討孫琳,有叔孫昭子之斷,吳之賢君也。 孫峻薦諸葛恪可付大事,而恪終死於峻之手。《易》曰:「比之無首,無所終也。」漢昭烈托孤于孔明,而權乃托孤于恪,劉、孫之優劣,於此可見。 吳築塗塘,晉兵出塗中。塗,音除,即六合瓦梁堰,水曰滁河。南唐于滁水上立清流關。或以「塗塘」音「塗」,誤也。《元和郡縣誌》:滁州,即塗中。 楚莫敖狃于蒲騷之役,將自用也。諸葛恪東關之勝,亦以此敗,其失在於自用。 《史通》雲:「《晉史》所采多小書,若《語林》、《世說》、《搜神記》、《幽明錄》是也。曹、幹兩《紀》,孫、檀二《陽秋》,皆不之取。其中所載美事,遺略甚多。」曹嘉之、幹寶《晉紀》。孫盛、檀道鸞《晉陽秋》。又雲:「唐修《晉書》,作者皆詞人,遠棄史、班,近宗徐、庾。」晁子止亦謂:《晉史》叢冗最甚。 李華雲:「幹寶著論,近王化根源。」謂《晉紀論》以民情風教、國家安危之本。 放翁《豐城劍賦》謂:吳亡而氣猶見,其應晉室之南遷。愚謂:豐城二劍事,出雷次宗《豫章記》。所謂孔章者,即雷煥也,蓋次宗之族。此劉知幾所雲莊子鮒魚之對,賈生服鳥之辭,施於寓言則可,求諸實錄則否。而唐史官之撰《晉史》者取之,後人因而信之,誤矣。顏師古注《漢書》,凡撰述方志、新異穿鑿者,皆不錄。注史猶不取,況作史乎?《豫章記》見《藝文類聚》。 晉元帝為牛氏子,其說始于沈約,而魏收《島夷傳》因之,唐貞觀史官修《晉書》亦取焉。王劭謂沈約喜造奇說,以誣前代。劉知幾亦以為非,而致堂乃謂元帝冒姓司馬,過矣。 《演蕃露》雲:「晉郭展為太僕,留心於養生,而廄馬充多。潘尼為《太僕箴》,敘列其事,皆推養生而致之于馬。」今按郭展事,見《晉諸公贊》。潘尼為《乘輿箴》,見《晉書》,非《太僕箴》也,蓋誤以二事為一。 《後妃傳贊》持尺威帝,《庾亮傳論》牙尺垂訓,帝深念於負芒。按殷芸《小說》:晉成帝時,庾後臨朝,諸庾誅南頓王宗。帝問南頓何在?答曰:「黨峻作賊,已誅。」帝知非黨,曰:「言舅作賊,當複雲何?」庾後以牙尺打帝頭,雲:「兒何以作爾語?」帝無言,惟張目熟視,諸庾甚懼。 阮嗣宗《蘇門歌》曰:「日沒不周西,月出丹淵中。陽精蔽不見,陰光代為雄。亭亭在須臾,厭厭將複隆。富貴俯仰間,貧賤何必終?」其有感于師、昭之際乎?然勸進之作,焉能逭春秋之誅? 反鏡索照,出夏侯湛《抵疑》。湛贊閔子騫雲:「聖既擬天,賢亦希聖。」周子前已有此語矣。 東坡謂劉壯輿曰:「陶威公忠義之節,橫秋霜而貫白日,《晉史》書折翼事,豈有是乎?」陳忠肅亦曰:「陶公被誣,以晉之刑政,不行於庾元規也。元規以筆劄啗王隱,折翼化鶴之事,隱與杜延業共為之也。」 庾翼謂:天公憒憒。李文饒曰:「昔秦得金策,謂之天醉。豈天之常醉哉?」籲,為天者亦難矣。《詩》雲:「民今方殆,視天夢夢。既克有定,靡人不勝。有皇上帝,伊誰雲憎?」是之謂知天。天醉,見張衡《西京賦》、庾信《哀江南賦》。 何曾、荀顗之孝,論者比之曾、閔。夫以孝事君則忠,不忠於魏,又不忠於晉,非孝也。顗之罪,浮于曾。曾之驕奢,禍止及家;顗之奸諛,禍及天下。 山濤欲釋吳以為外懼,又言不宜去州郡武備,其深識遠慮,非清談之流也。顏延之於七賢,不取山、王,然戎何足以比濤,猶碈之於玉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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