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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 論語(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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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問:「《論語》首篇之次章,即述有子之言。而有子、曾子獨以子稱,何也?」曰:「程子謂此書成於有子、曾子之門人也。」曰:「柳子謂孔子之沒,諸弟子以有子為似夫子,立而師之。其後不能對諸子之問,乃叱避而退,則固有常師之號②,是以稱子。其說非與?」曰:「非也。此太史公采雜說之謬,宋子京、蘇子由辨之矣。《孟子》謂:子夏、子張、子遊,以有若似聖人,欲以所事孔子事之。朱子雲:『蓋其言行氣象有似之者,如《檀弓》所記子遊謂有若之言似夫子之類是也。』豈謂貌之似哉?」曰:「有子不列於四科,其人品何如?」曰:「宰我、子貢、有若智足以知聖人。此《孟子》之言也。蓋在言語之科,宰我、子貢之流亞也。」曰:「有子之言,可得聞與?」曰:「盍徹之對,出類拔萃之語,見於《論》、《孟》。而《論語》首篇所載,凡三章,曰『孝弟』,曰『禮』,曰『信恭』,尤其精要之言也。其論『晏子焉知禮』,則《檀弓》述之矣。《荀子》雲:『有子惡臥而焠掌,可以見其苦學。』」曰:「朱子謂有子重厚和易,其然與?」曰:「吳伐魯,微虎欲宵攻王舍,有若與焉,可謂勇於為義矣,非但重厚和易而已也。」曰:「有子、曾子並稱,然斯道之傳,唯曾子得之。子思、孟子之學,曾子之學也,而有子之學無傳焉,何歟?」曰:「曾子守約而力行,有子知之而已。智足以知聖人,而未能力行也。《家語》稱其『強識好古道』,其視以魯得之者,有間矣。」曰:「學者學有子可乎?」曰:「孝弟務本,此入道之門、積德之基,學聖人之學莫先焉。未能服行斯言,而欲淩高厲空,造一貫忠恕之域,吾見其自大而無得也。學曾子者,當自有子孝弟之言始。」曰:「《檀弓》記有子之言,皆可信乎?」曰:「王無咎嘗辨之矣。若語子遊欲去喪之踴;孺子[享黃]之喪,哀公欲設撥以問若,若對以為可。皆非也。唯《論語》所載為是。」 ②固有常:嘉慶本、道光本作「固常有」。 《春秋正義》雲:「哀公問主於宰我,案古《論語》及孔、鄭皆以為社主,張、包、周等並為廟主。」今本作「問社」,《集解》用孔氏說,凡建邦立社,各以其土所宜之木。亦不言社主,然《正義》必有據。 張衡《思玄賦》:匪仁裡其焉宅兮,匪義跡其焉追。注引《論語》「裡仁為美。宅不處仁,焉得知?」裡、宅,皆居也。石林雲:「以擇為宅,則裡猶宅也。蓋古文雲然。今以宅為擇,而謂裡為所居,乃鄭氏訓解,而何晏從之。當以古文為正。」致堂雲:「裡,居也。居仁如裡,安仁者也。」 「商為起予」,理明辭達也。「回非助我」,默識心通也。 《說苑》:管仲築三歸之台,以自傷於民。《集注》取之。 舉直錯諸枉,舉枉錯諸直。孫季和謂:舉直而加之枉之上,則民服,枉固服於直也。舉枉而加之直之上,則民不服,直固非枉之所能服也。若諸家解,何用加二「諸」字。 王景文曰:「孔子見起證而知其末,故曰:『其或繼周者,雖百世可知也。』孟子見進證而知其極,故曰:『千歲之日③,可坐而致也。』邵氏見困證而知其窮,故曰:『苟有命世之人,雖民如夷狄,三變而帝道可舉。惜時無百年之世,世無百年之人,時難人難,不其然乎?』」邵子之言,見《觀物篇》。 ③千歲之日:嘉慶本、道光本作「千歲之日至」。 「默而識之」,朱子謂不言而存諸心。「屢空」,不取虛中之說,恐學者流于異端也。 申棖,鄭康成雲:「蓋孔子弟子申續。《史記》雲:『申棠,字周。』《家語》雲:『申續,字周。』」今《史記》以「棠」為「黨」,《家語》以「續」為「績」,傳寫之訛也。後漢《王政碑》雲:「有羔羊之絜,無申棠之欲。」亦以「棖」為「棠」,則申棠、申棖一人爾。唐開元封申党召陵伯,又封申棖魯伯。本朝祥符封棖文登侯,又封党淄川侯,俱列從祀。「黨」即「棠」也,一人而為二人,失於詳考《論語釋文》也。《史記索隱》謂:《文翁圖》有申棖、申堂,今所傳《禮殿圖》有申党,無申棖。 甘羅曰:「項橐七歲為孔子師。」董仲舒《對策》:此亡異于達巷黨人,不學而自知。孟康注:人,項橐也。《隸釋》載《逢盛碑》,以為後橐。孟康之說未知所出,《論語注疏》無之。 師摯之始,鄭康成謂:魯太師之名。太師摯適齊,孔安國以為魯哀公時人,康成以為周平王時人。班固《禮樂志》謂:殷紂作淫聲,樂官師瞽抱其器而奔散,或適諸侯,或入河海。《古今人表》列太師摯以下八人于紂時。吳鬥南雲:「按《商本紀》紂世抱樂器而奔者,太師疵、少師強也。《人表》亦列此二人于師摯八人之後,誤合兩事為一。」石林雲:「司馬遷論周厲王事曰:『師摯見之矣。』則師摯,厲王時人也。」諸說不同,橫渠從孔安國注。 考其所為,觀其所由,察其所安。亦見《大戴禮·文王官人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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