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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二(2)


  清風嶺在嵊縣界,宋末台州王節婦被虜至此,投水死。嶺本名青峰,後人高其節,改今名。事具李孝光所作傳及士大夫紀述。楊廉夫獨立異,為詩雲:「界馬馱馱百里程,青峰後夜血書成。只因劉、阮桃花水,不及巴陵漢水清。」葉文莊記夏憲使言:昔有人以王節婦之死為無是事,作詩非之,其人後絕嗣。詩雲:「齧指題詩似可哀,斑斑駁駁上青苔。當初若有詩中意,肯逐將軍馬上來。」正與廉夫意同。絕嗣未必系此,然貞女節士,正偷生忍恥之人之所惡聞,必欲陰伺疵釁而壞之者也。厚德之士,其忍為此輩助虐耶!

  今旌表孝子、節婦及進士舉人,有司樹坊牌於其門,以示激勸,即古者旌別裡居遺意也。聞國初惟有孝行節烈坊牌,宣德、正統間始有為進士舉人立者,亦惟初登第有之;仕至顯官,則無矣。天順以來,各處始有塚宰、司徒、都憲等名,然皆出自有司之意。近年大臣之家,以此為勝,門有三坐者、四坐者,亦多干求上司建立而題署,且複不雅。如壽光之「柱國相府」,嘉興之「皇明世臣」,亦甚誇矣。近得《中吳紀聞》閱之,見宋蔣侍郎希魯不肯立坊名,深歎古人所養有非今人所能及者。吾昆山鄭介庵晚年撤去進士坊牌,雲無遺後人笑也。

  今人以猜拳為藏鬮,鬮音鳩,古無此字。殷仲堪與桓元共藏鉤,顧愷之取鉤,桓遂勝。或雲:漢鉤弋夫人手拳曲,時人效之,因為此戲,然不知鬮字何從始也。

  中酒之中,本平聲,唐人雲:「醉月頻中聖」,「近來中酒起常遲」,「阻風中酒過年年」。東坡詩雲:「臣今時複一中之。」今人作去聲,如中風、中暑之中,非也。

  溫州樂清縣學,舊有三賢詞。三賢者,宋賈司理如規、錢孝廉堯卿、王龍圖十朋也。如規,字元範,補太學生。初調廣昌尉,再調興國軍司理,不赴。靖康之難,身先諸生,不肯逃避,族裡賴之。時稱尚義者,必曰賈司理。堯卿,字熙載,吳越王七世孫,孝友夙著。紹興間,舉孝廉,未仕卒。十朋,字龜齡。紹興間,廷試第一,學業純正,後以龍圖學士致仕。其祠舊在大成殿戟門之右,後人因其廢易為神廚。弘治三年,予按部至,謁廟,訪求其處。欲複之,無隙地。戟門之左有梓潼神祠,雲是洪武間黃教諭所建。命撤其像,複作三賢神主,而增入本朝章恭毅公綸,改曰鄉賢祠。不限其數,以俟來者。

  普怛落伽山,或作補陀落伽,在寧波府定海縣海中,約遠二百里余,世傳觀音大士嘗居此。愚夫往往有發願渡海拜其像者,偶見一鳥一獸,遂以為大士化身之應。《余姚志》中載賈似道嘗至此山,見一老僧,相其必至大位而去。再求之,不復可得。亦以為大士應驗。予謂自古奸邪,取非其有,未有不托鬼神協助,以塗人之耳目者。似道自知幸致高位,恐人議己,故詐為此說,以襲瞽愚俗耳。不然,福善禍淫,神之常道,設使不擇是非,求即應之,豈正神哉?普怛落伽,華言白花,此山多生山礬,故名。今人於象設大士處,扁曰「補陀勝境」,特磔島夷一白字耳,義安取哉!山磯,本名鄭花,其葉可染,功用如礬,王荊公始以山礬名之。

  怡,丁來切。注雲:失志貌。蘇州人謂無智術者為,杭州以為怡,同年吳俊時用,美姿容,而不拘小節,杭人呼為吳阿怡。嘗自雲:「我死,大書一名於墓前,雲『大明吳阿怡之墓。若書官位,便俗矣。惜乎韻無此字,人亦多不識。』」蓋初登第時聞此言,今已二十七年,而時用下世亦數年矣。雖出一時戲言,亦可見其曠達。昨檢《韻海》偶得此字而記之。

  兩浙鹽運司所轄共三十五場,清浦等一十三場在蘇、松。嘉興地居浙之西,而天賜一場,隔涉崇明縣海面,西興等二十場在紹寧。溫、臺地居浙之東,而玉泉一場,隔涉象山縣海面。其杭州府仁和、許村二場,雖居浙西,場分則歸浙江。凡浙東鹽共一十萬七千五百餘引,除水鄉納銀外,該鹽一十萬六千一百九十餘引;浙西鹽共一十一萬四千八百餘引,除水鄉納銀外,該鹽七萬二千六百餘引。各以一半折價解京,一半存留給客。浙西多平野廣澤,宜於舟楫,鹽易發散,故其利厚,解京銀每一大引折銀六錢;浙東多阻山隔嶺,舟楫少通,不便商旅,故其利薄,解京銀每一大引折銀三錢五分。俱便灶戶。凡鹽利之成,須藉鹵水,然鹵之淋取,又各不同。有沙土漏過,不能成鹹者,必須燒草為灰,布在攤場,然後以海水漬之,俟曬結浮白,掃而複淋。有泥土細潤,常涵鹹氣者,止用刮取浮泥,搬在攤場,仍以海水澆之,俟曬過幹堅,聚而複淋。夏用二日,冬則倍之,始鹹可用。於是將曬過鹹泥,約五六十擔,挑積高阜,修為方丈池,槽旁下掘成井口,用管陰通,再以海水傾漬池中鹹泥,使鹵水流入井口。然後以重三分蓮子試之,先將小竹筒裝鹵,入蓮子於中,若浮而橫倒者,則鹵極鹹,乃可煎燒,若立浮於面者,稍淡,若沈而不起者,全淡,俱棄不用。此蓋海有新泥及遇雨水之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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