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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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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州東有三山,鼎足直上,各數千丈。古老傳曰,鄧誇父與日競走,至此煮飯,此三山者,誇父支鼎之石也。寶曆元年乙巳歲,資州資陽縣清弓村山有大石,可三間屋大。從此山下忽然吼踴,下山越澗,卻上坡,可百步。其石走時,有鋤禾人見之,各手把鋤,趁至所止。其石高二丈。趙州石橋甚工,磨礲密緻如削焉。望之如初日出雲,長虹飲澗。上有勾欄,皆石也,勾欄並有石獅子。龍朔年中,高麗諜者盜二獅子去,後複募匠修之,莫能相類者。至天后大足年,默啜破趙、定州,賊欲南過,至石橋,馬跪地不進,但見一青龍臥橋上,奮迅而怒,賊乃遁去。永昌年,太州敷水店南西坡,白日飛四五裡,直塞赤水。 坡上桑畦麥隴依然仍舊。 鄒駱駝,長安人。先貧,常以小車推蒸餅賣之。每勝業坊角有伏磚,車觸之即翻,塵土涴其餅,駝苦之。乃將劚去十餘磚,下有瓷甕,容五斛許,開看,有金數鬥,於是巨富。其子昉,與蕭佺交厚,時人語曰:「蕭佺駙馬子,鄒昉駱駝兒。非關道德合,只為錢相知。」 先天年,洛下人牽一牛奔,腋下有一人手,長尺餘,巡坊而乞。 隋文皇帝時,大宛國獻千里馬,曳地,號曰「師子驄」。上置之馬群,陸梁人莫能制。上令並群驅來,謂左右曰:「誰能馭之。」郎將裴仁基曰:「臣能制之。「遂攘袂向前,去十余步,踴身騰上,一手撮耳,一手摳目,馬戰不敢動,乃韝乘之。朝發西京,暮至東洛。後隋末,不知所在。唐文武聖皇帝敕天下訪之,同州刺史宇文士及訪得其馬,老於朝邑市面家挽磑,驄尾焦禿,皮肉穿穴,及見之悲泣。帝自出長樂坡,馬到新豐,向西鳴躍。帝得之甚喜,齒口並平,飼以鐘乳,仍生五駒,皆千里足也。後不知所在矣。德州刺史張訥之一白馬,其色如練,父雄為荊州刺史常乘。 雄薨,子敬之為考功郎中,改壽州刺史,又乘此馬。敬之薨,弟訥之從給事中、相府司馬改德州刺史,入為國子祭酒,出為常州刺史,至今猶在。計八十餘年,極肥健,行驟腳不散。廣平宋察娶同郡遊昌女。察先代胡人也,歸漢三世矣。忽生一子,深目而高鼻,疑其非嗣,將不舉。須臾赤草馬生一白駒,察悟曰:「我家先有白馬,種絕已二十五年,今又複生。吾曾祖貌胡,今此子複其先也。」遂養之。故曰「白馬活胡兒」,此其謂也。東海有蛇丘,地險多漸洳,眾蛇居之,無人民。蛇或有人頭而蛇身。 嶺南有報冤蛇,人觸之,即三五裡隨身即至。若打殺一蛇,則百蛇相集,將蜈蚣自防乃免。顧渚山赬石洞有綠蛇,長可三尺餘,大類小指,好棲樹杪。 視之若鞶帶,纏于柯葉間。無螫毒,見人則空中飛。 山南五溪黔中皆有毒蛇,烏而反鼻,蟠於草中。其牙倒勾,去人數步,直來疾如繳箭,螫人立死。中手即斷手,中足則斷足,不然則全身腫爛,百無一活。謂蝮蛇也。有黃喉蛇,好在舍上,無毒,不害人,惟善食毒蛇。食飽則垂頭直下,滴沫地墳起,變為沙虱,中人為疾。額上有「大王「字,眾蛇之長,常食蝮蛇。種黍來蛇,燒羖羊角及頭髮則蛇不敢來。隋絳州夏縣樹提家新造宅,欲移之。忽有蛇無數,從室中流出門外,其稠如箔上蠶,蓋地皆遍。時有行客,雲解符鎮,取桃枝四枝書符,繞宅四面釘之,蛇漸退,符亦移就之。蛇入堂中心,有一孔大如盆口,蛇入並盡。令煎湯一百斛灌之。經宿以鍬掘之,深尺,得古銅錢二十萬貫。因陳破鑄新錢,遂巨富。蛇乃是古銅之精。開元四年六月,郴州馬嶺山側有白蛇長六七尺,黑蛇長丈餘。須臾二蛇鬥,白者吞黑蛇,到粗處,口兩嗌皆裂,血流滂沛。黑蛇頭入,齧白蛇肋上作孔,頭出二尺餘。俄而兩蛇並死。後十余日大雨,山水暴漲,漂破五百餘家,失三百餘人。 左補闕畢乾泰,瀛州任丘人。父母年五十,自營生藏訖。 至父年八十五,又自造棺,稍高大,嫌藏小,更加磚二萬口。 開藏欲修之,有蛇無數。時正月尚寒,蟄未能動,取蛇投一空井中,仍受蛇不盡。其蛇金色。秦自與奴開之,尋病而卒。月余,父母俱亡。此開之不得其所也。 滄州東光縣寶觀寺常有蒼鶻集重閣。每有鴿數千,鶻冬中每夕取一鴿以暖足,至曉放之而不殺。自餘鷹鶻不敢侮之。太宗養一白鶻,號曰「將軍」。取鳥常驅至於殿前,然後擊殺,故名「落雁殿」。上恒令送書,從京至東都與魏王,仍取報,日往反數回。亦陸機黃耳之徒歟! 上元中,華容縣有象入莊家中庭臥。其足下有槎,人為出之,象乃伏,令人騎。入深山,以鼻掊土,得象牙數十,以報之。吏部侍郎鄭愔,初托附來俊臣。俊臣誅,即托張易之。易之被戮,托韋庶人。後附譙王,竟被斬。太子少保薛稷,雍州長史李晉,中書令崔湜、蕭至忠、岑羲等,並外飾忠鯁,內藏諂媚,翕肩屏氣,舐痔折肢。附太平公主,並騰遷雲路,咸自以為得志,保泰山之安。七月三日,破家身斬,何異鴛鴦棲於葦苕,大風忽起,巢折卵破。後之君子,可不鑒哉!趙履溫為司農卿,諂事安樂公主,氣勢回山海,呼吸變霜雪。客謂張文成曰:「趙司農何如人「曰:「猖獗小人,心佞而險,行僻而驕,折支勢族,舐痔權門,諂於事上,傲於接下,猛若饑虎,貪若餓狼。性愛食人,終為人所食。為公主奪百姓田園,造定昆池,言定天子昆明池也,用庫錢百萬億。斜褰紫衫,為公主背挽金犢車。險諛皆此類。誅逆韋之際,上禦承天門,履溫詐喜,舞蹈稱萬歲。上令斬之,刀劍亂下,與男同戮。人割一臠,肉骨俱盡。」 天后時,張岌諂事薛師,掌擎黃襆,隨薛師後。于馬傍伏地,承薛師馬鐙。侍御史郭霸嘗來俊臣糞穢,宋之問捧張易之溺器,並偷媚取容,實名教之大弊也。 天后時,太常博士吉頊父皙易州刺史,以贓坐死。頊于天津橋南要內史魏王承嗣,拜伏稱死罪。承嗣問之,曰:「有二妹,堪事大王。」承嗣然之,遂犢車載入。三日不語,承嗣怪問之,二人曰:「兒父犯國法,憂之無複聊賴。」承嗣既幸,免其父極刑,遂進頊籠馬監,俄遷中丞、史部侍郎。不以才升,二妹請求承嗣故也。 天后內史宗楚客性諂佞。時薛師有嫪毐之寵,遂為作《傳》二卷,論薛師之聖從天而降,不知何代人也。釋迦重出,觀音再生。期年之間,位至內史。天後樑王武三思為張易之作《傳》,雲是王子晉後身。於緱氏山立廟,詞人才子佞者為詩以詠之,舍人崔融為最。周年,易之族,佞者並流於嶺南。 崔湜諂事張易之與韋庶人。及韋氏誅,附太平,有馮子都、董偃之寵。妻美,與二女並進儲闈,為中書侍郎、平章事。或有人榜之曰:「托庸才于主第,進豔婦于春宮。」燕國公張說,幸佞人也。前為並州刺史,諂事特進王毛仲,餉致金寶不可勝數。後毛仲巡邊,會說於天雄軍大設,酒酣,恩敕忽降,授兵部尚書、同中書門下三品。說謝訖,便把毛仲手起舞,嗅其靴鼻。將軍高力士特承玄宗恩寵。遭母喪,左金吾大將軍程伯獻、少府監馮紹正二人直就力士母喪前披髮哭,甚於己親。朝野聞之,不勝恥笑。 前侍御史王景融,瀛州平舒人也。遷父靈柩就洛州,於隧道掘著龍窟,大如甕口。景融俯而觀之,有氣如煙直上,沖損其目。遂失明,旬日而暴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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