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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五(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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漸源仲興 潭州漸源仲興禪師。在道吾處為典座。一日隨道吾往檀越家弔喪。師以手拊棺曰:「生耶死耶。」道吾曰:「生也不道,死也不道。」師曰:「為什麼不道。」道吾曰:「不道不道。」吊畢同回途次,師曰:「和尚今日須與仲興道。儻更不道,即打去也。」道吾曰:「打即任打。生也不道死也不道。」師遂打道吾數拳。道吾歸院,令師且去。少間主事知了打汝。師乃禮辭往石霜。舉前語及打道吾之事。今請和尚道。石霜曰:「汝不見。道吾道,生也不道,死也不道。」師於此大悟。乃設齋懺悔。 師一日將鍬子於法堂上。從東過西從西過東。石霜曰:「作麼。」師曰:「覓先師靈骨。」石霜曰:「洪波浩渺,白浪滔天。覓什麼靈骨。」師曰:「正好著力。」石霜曰:「這裡針劄不入。著什麼力。」太原孚上座代雲:「先師靈骨猶在。」 祿清和尚 祿清和尚。僧問:「不落道吾機,請師道。」師雲:「庭前紅莧樹,生葉不生華。」良久雲:「會麼。」僧雲:「不會。」師雲:「正是道吾機。因什麼不會。」僧禮拜。師便打雲:「須是老僧打你始得。」 潭州前雲岩曇晟禪師法嗣古 洞山良價 筠州洞山良價禪師。會稽人也。姓俞氏。幼歲從師。因念般若心經。以無根塵義問其師。其師駭異曰:「吾非汝師。」即指往五泄山禮默禪師披剃。年二十一嵩山具戒。游方首謁南泉。值馬祖諱晨修齋次。南泉垂問眾僧曰:「來日設馬師齋。未審馬師還來否。」眾皆無對。師乃出對曰:「待有伴即來。」南泉聞已贊曰:「此子雖後生,甚堪雕琢。」師曰:「和尚莫壓良為賤。」 次參溈山。問曰:「頃聞忠國師有無情說法。良價未究其微。」溈山曰:「我這裡亦有。只是難得其人。」曰:「便請師道。」溈山曰:「父母所生口,終不敢道。」曰:「還有與師同時慕道者否。」溈山曰:「此去石室相連。有雲岩道人。若能撥草瞻風。必為子之所重。」既到雲岩問。無情說法什麼人得聞。雲岩曰:「無情說法,無情得聞。」師曰:「和尚聞否。」雲岩曰:「我若聞。汝即不得聞吾說法也。」曰:「若恁麼。即良價不聞和尚說法也。」雲岩曰:「我說汝尚不聞。何況無情說法也。」師乃述偈呈雲岩曰:「也大奇也大奇。無情解說不思議。若將耳聽聲不現。眼處聞聲方得知。」 遂辭雲岩。雲岩曰:「什麼處去。」師曰:「雖離和尚,未合所止。」曰:「莫湖南去。」師曰:「無。」曰:「莫歸鄉去。」師曰:「無。」曰:「早晚卻來。」師曰:「待和尚有住處即來。」曰:「自此一去難得相見。」師曰:「難得不相見。」 又問:「雲岩和尚百年後。忽有人問還邈得師真,如何只對。」雲岩曰:「但向伊道,即這個是。」師良久。雲岩曰:「承當這個事,大須審細。」師猶涉疑。後因過水睹影,大悟前旨。因有一偈曰:「切忌從他覓,迢迢與我疏。我今獨自往,處處得逢渠。渠今正是我,我今不是渠。應須恁麼會,方得契如如。」他日因供養雲岩真。有僧問曰:「先師道只這是,莫便是否。」師曰:「是。」僧曰:「意旨如何?」師曰:「當時幾錯會先師語。」曰:「未審先師還知有也無。」師曰:「若不知有,爭解恁麼道。若知有爭肯恁麼道。」長慶棱雲:「既知有為什麼恁麼道。」又雲:「養子方知父慈。」 師在泐潭,見初上座示眾雲:「也大奇也大奇,佛界道界不思議。」師曰:「佛界道界即不問。且如說佛界道界。是什麼人,只請一言。」初良久無對。師曰:「何不急道。」初曰:「爭即不得。」師曰:「道也未曾道。說什麼爭即不得。」初無對。師曰:「佛之與道只是名字。何不引教。」初曰:「教道什麼。」師曰:「得意忘言。」初曰:「猶將教意向心頭作病在。」師曰:「說佛界道界病大小。」初因此遷化。 師至唐大中末。于新豐山接誘學徒。厥後盛化豫章高安之洞山。今筠州也。因為雲岩諱日營齋,有僧問。和尚于先師處得何指示。師曰:「雖在彼中,不蒙他指示。」僧曰:「既不蒙指示。又用設齋作什麼。」師曰:「雖然如此,焉敢違背於他。」 僧問:「和尚初見南泉發跡。為什麼與雲岩設齋。」師曰:「我不重先師道德。亦不為佛法。只重不為我說破。」又因設忌齋。僧問:「和尚為先師設齋。還肯先師也無。」師曰:「半肯半不肯。」曰:「為什麼不全肯。」師曰:「若全肯即辜負先師也。」 僧問:「欲見和尚本來師。如何得見。」曰:「年涯相似即無阻矣。」僧再舉所疑。師曰:「不躡前蹤,更請一問。」僧無對。雲居代雲:「恁麼即某甲不見和尚本來師也。」後皎上座拈問長慶。如何是年涯相似者。長慶雲:「古人恁麼道。皎闍梨又向這裡覓個什麼。」 師又曰:「還有不報四恩三有者無。若不體此意,何超始終之患。直須心心不觸物,步步無處所。常不間斷稍得相應。」 師問僧:「什麼處來。」曰:「遊山來。」師曰:「還到頂否。」曰:「到。」師曰:「頂上還有人否。」曰:「無人。」師曰:「恁麼即闍梨不到頂也。」曰:「若不到頂爭知無人。」師曰:「闍梨何不且住。」曰:「某甲不辭住。西天有人不肯。」 師問太長老曰:「有一物上拄天下拄地。常在動用中黑如漆。過在什麼處。」太曰:「過在動用。」同安顯別雲:「不知。」師乃咄雲:「出去。」 問:「如何是西來意?」師曰:「大似駭雞犀。」 師問雪峰從什麼處來。雪峰曰:「天臺來。」師曰:「見智者否。」曰:「義存吃鐵棒有分。」 僧問:「蛇吞蝦蟆。救即是,不救即是。」師曰:「救即雙目不睹。不救即形影不彰。」 因夜間不點燈,有僧出問話。退後,師令侍者點燈。乃召適來問話僧出來。其僧近前。師曰:「將取三兩粉來與這個上座。」其僧拂袖而退。自此省發玄旨。遂罄舍衣資設齋。得三年後,辭師。師曰:「善為。」時雪峰侍立次,問曰:「只如這僧辭去,幾時卻來。」師曰:「他只知一去,不解再來。」其僧歸堂,就衣缽下坐化。雪峰上報師。師曰:「雖然如此,猶較老僧三生在。」 雪峰上問訊,師曰:「入門來須得語不得道,早個入了也。」雪峰曰:「義存無口。」師曰:「無口且從,還我眼來。」雪峰無語。雲居膺別前語雲:「待某甲有口即道。」長慶棱別雲:「恁麼即某甲謹退。」 師問僧:「什麼處來。」曰:「三祖塔頭來。」師曰:「既從祖師處來。又要見老僧作什麼。」曰:「祖師即別。學人與和尚不別。」師曰:「老僧欲見闍梨本來師還得否。」曰:「亦須待和尚自出頭來始得。」師曰:「老僧適來暫時不在。」 雲居問:「如何是祖師西來意。」師曰:「闍梨向後有把茅蓋頭。或有人問闍梨,且作麼生向伊道。」 官人問:「有人修行否。」師曰:「待公作男子即修行。」僧問:「承古有言:相逢不擎出舉意便知有時如何?」師乃合掌頂戴。 師問德山侍者:「從何方來。」曰:「德山來。」師曰:「來作什麼。」曰:「考順和尚來。」師曰:「世間什麼物最考順。」侍者無對。師有時雲:「體得佛向上事,方有些子語話分。」僧便問:「如何是語話。」師曰:「語話時闍梨不聞。」曰:「和尚還聞否。」師曰:「待我不語話時即聞。」 僧問:「如何是正問正答。」師曰:「不從口裡道。」曰:「若有人問,師還答否。」師曰:「也未曾問。」 問:「如何是從門入者非寶。」師曰:「便休便休。」 師問講維摩經僧曰:「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識識。喚作什麼語。」對曰:「贊法身語。」師曰:「法身是贊何用更贊。」 師有時垂語曰:「直道本來無一物。猶未消得他缽袋子。」僧便問:「什麼人合得。」師曰:「不入門者。」僧曰:「只如不入門者還得也無。」師曰:「雖然如此,不得不與他。」師又曰:「直道本來無一物。猶未消得他衣缽。這裡合下得一轉語。且道,下得什麼語。」有一上座。下語九十六轉,不愜師意。末後一轉,始可師意。師曰:「闍梨何不早恁麼道。」有一僧聞,請舉。如是三年執侍巾瓶,終不為舉。上座因有疾,其僧曰:「某甲三年請舉前話,不蒙慈悲。善取不得惡取。」遂持刀向之曰:「若不為某甲舉,即便殺上座也。」上座悚然曰:「闍梨,且待,我為汝舉。」乃曰:「直饒將來亦無處著。」其僧禮謝。 僧問:「師尋常教學人行鳥道。未審如何是鳥道。」師曰:「不逢一人。」曰:「如何行。」師曰:「直須足下無絲去。」曰:「只如行鳥道。莫便是本來面目否。」師曰:「闍梨因什麼顛倒。」曰:「什麼處是學人顛倒。」師曰:「若不顛倒。因什麼認奴作郎。」曰:「如何是本來面目。」師曰:「不行鳥道。」 師謂眾曰:「知有佛向上人方有語話分。」時有僧問:「如何是佛向上人。」師曰:「非常。」保福別雲:「佛非。」法眼別雲:「方便呼為佛。」 師問僧:「去什麼處來?」僧曰:「制鞋來。」師曰:「自解依他。」僧曰:「依他。」師曰:「他還指教闍梨也無。」僧曰:「允即不違。」 僧來舉問茱萸。如何是沙門行。茱萸曰:「行即不無,人覺即乖。」師令彼僧去進語曰:「未審是什麼行。」茱萸曰:「佛行佛行。」僧回舉似師。師曰:「幽州猶似可,最苦是新羅。」東禪齊拈雲:「此語還有疑訛也無。若有,且道,什麼處不得。若無,他又道最苦是新羅。還點檢得出麼。他道行即不無人覺即乖。師令再問是什麼行,又道佛行。那僧是會了問。不會而問請斷看。」僧卻問師:「如何是沙門行。」師曰:「頭長三尺,頸長二寸。」有僧舉問歸宗權和尚:「只如洞山意作麼生。」權雲:「封皮厚二寸。」 師見幽上座來。遽起向禪牀後立。幽曰:「和尚為什麼回避學人。」師曰:「將謂闍梨覓老僧。」問:「如何是玄中又玄。」師曰:「如死人舌。」 師洗缽次,見兩烏爭蝦蟆。有僧便問曰:「這個因什麼到恁麼地。」師曰:「只為闍梨。」 僧問:「如何是毗盧師法身主。」師曰:「禾莖粟幹。」 問:「三身之中阿那身未墮眾數。」師曰:「吾常於此切。」僧問曹山,先師道吾常於此切。意作麼生。曹山雲:「要頭即斲將去。」又問雪峰,雪峰以拄杖擬之雲:「我亦曾到洞山來。」 師因看稻田次。朗上座牽牛曰:「這個牛須好看恐吃稻去。」師曰:「若是好牛,應不吃稻。」 師問僧:「世間何物最苦。」僧曰:「地獄最苦。」師曰:「不然。」曰:「師意如何?」師曰:「在此衣線下不明大事。是名最苦。」 師問僧,名什麼。僧曰:「某甲。」師曰:「阿那個是闍梨主人公。」僧曰:「見只對次。」師曰:「苦哉苦哉。今時人例皆如此。只是認得驢前馬後將為自己。佛法平沈,此之是也。客中辨主尚未分。如何辨得主中主。」僧便問:「如何是主中主。」師曰:「闍梨自道取。」僧曰:「某甲道得即是客中主。如何是主中主。」師曰:「恁麼道即易,相續也大難。」雲居別雲:「某甲道得不是客中主。」 師示疾,令沙彌去雲居傳語。又曰:「他忽問汝和尚有何言句。但道,雲岩路欲絕也。汝下此語須遠立,恐他打汝去。」沙彌領旨去。語未終,早被雲居打一棒。沙彌無語。同安顯代雲:「恁麼即雲岩一枝不墜也。」後雲居錫雲:「上座且道,雲岩路絕不絕。」崇壽稠雲:「古人打此一棒,意作麼生。」 師將圓寂,謂眾曰:「吾有閑名在世,誰為吾除得。」眾皆無對。時沙彌出曰:「請和尚法號。」師曰:「吾閑名已謝。」石霜雲:「無人得他肯。」雲居雲:「若有閑名,非吾先師。」曹山雲:「從古至今無人辨得。」疏山雲:「龍有出水之機,無人辨得。」 問:「和尚違和還有不病者也無。」師曰:「有。」僧曰:「不病者還看和尚否。」師曰:「老僧看他有分。」曰:「和尚爭得看他。」師曰:「老僧看時,即不見有病。」師又曰:「離此殼漏子。向什麼處與吾相見。」眾無對。 唐鹹通十年三月。命剃髮披衣令擊鐘儼然坐化。時大眾號慟。移晷,師忽開目而起曰:「夫出家之人,心不附物,是真修行。勞生息死,于悲何有。」乃召主事僧。令辦愚癡齋一中。蓋責其戀情也眾猶戀慕不已。延至七日,餐具方備。師亦隨齋畢曰:「僧家勿事。大率臨行之際,喧動如斯。」至八日浴訖,端坐長往。壽六十有三臘四十二。敕諡悟本大師,塔曰慧覺。師昔在泐潭。尋譯大藏,纂出大乘經要一卷。並激勵道俗偈頌誡等。流布諸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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