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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十(5)


  大眾晚參,師雲:「今夜答話去也,有解問者出來。」時有一僧便出禮拜。師雲:「比來抛磚引玉。卻引得個墼子。」保壽雲:「射虎不真,徒勞沒羽。」長慶問覺上座雲:「那僧才出禮拜。為甚麼便收伊為墼子。」覺雲:「適來那邊亦有人恁麼問。」慶雲:「向伊道什麼。」雲:「也向伊恁麼道。」玄覺雲:「什麼處卻成墼子去。叢林中道才出來便成墼子。只如每日出入行住坐臥。不可總成墼子也。且道,這僧出來具眼不具眼。」

  有僧遊五台,問一婆子雲:「台山路向什麼處去。」婆子雲:「驀直去。」僧便去。婆子雲:「又恁麼去也。」其僧舉似師。師雲:「待我去勘破這婆子。」師至明日便去問:「台山路向什麼處去。」婆子雲:「驀直去。」師便去。婆子雲:「又恁麼去也。」師歸院謂僧雲:「我為汝勘破這婆子了也。」玄覺雲:「前來僧也恁麼道。趙州去也恁麼道。什麼處是勘破婆子。」又雲:「非唯被趙州勘破,亦被這僧勘破。」

  僧問:「恁麼來底人師還接否。」師雲:「接。」僧雲:「不恁麼來底師還接否。」師雲:「接。」僧雲:「恁麼來者從師接。不恁麼來者如何接。」師雲:「止止不須說,我法妙難思。」

  師出院路逢一婆子。問:「和尚住什麼處。」師雲:「趙州東院西。」婆子無語。師歸院,問眾僧。合使那個西字。或言東西字,或言棲泊字。師曰:「汝等總作得鹽鐵判官。」僧曰:「和尚為什麼恁麼道。」師曰:「為汝總識字。」法燈別眾僧雲:「已知去處。」

  僧問:「如何是囊中寶。」師雲:「合取口。」法燈別雲:「莫說似人。」

  有新到僧謂師曰:「某甲從長安來。橫擔一條拄杖,不曾撥著一人。」師曰:「自是大德拄杖短。」同安顯別雲:「老僧這裡不曾見恁麼人。」僧無對。法眼代雲:「呵呵。」同安顯代雲:「也不短。」

  有僧寫得師真呈師。師曰:「且道,似我不似我。若似我卻打殺老僧。不似我即燒卻真。」僧無對。玄覺代雲:「留取供養。」

  師敲火問僧雲:「老僧喚作火,汝喚作什麼。」僧無語。師雲:「不識玄旨,徒勞念靜。」法燈別雲:「我不如汝。」

  新到僧參。師問:「什麼處來。」僧雲:「南方來。」師雲:「佛法盡在南方。汝來這裡作什麼。」僧雲:「佛法豈有南北門。」師雲:「饒汝從雪峰雲居來。只是個擔板漢。」崇壽稠別雲:「和尚是據客置主人。」

  僧問:「如何是佛。」師雲:「殿裡底。」僧雲:「殿裡者豈不是泥龕塑像。」師雲:「是。」僧雲:「如何是佛。」師雲:「殿裡底。」僧問:「如何是學人自己。」師雲:「吃粥了也未。」僧雲:「吃粥也。」師雲:「洗缽去。」其僧忽然省悟。

  師上堂雲:「才有是非紛然失心。還有答話分也無。」樂普在眾扣齒。雲居雲:「何必。」師雲:「今日大有人喪身失命。」僧雲:「請和尚舉。」師便舉前語。僧指傍僧雲:「這僧作恁麼語話。」師乃休。

  僧問:「久向趙州石橋,到來只見掠彴。」師雲:「汝只見掠彴,不見趙州橋。」僧雲:「如何是趙州橋。」師雲:「過來過來。」又有僧同前問。師亦如前答。僧雲:「如何是趙州橋。」師雲:「度驢度馬。」僧雲:「如何是掠彴。」師雲:「個個度人。」雲居錫雲:「趙州為當扶石橋扶掠彴。」

  師聞沙彌喝參。向侍者雲:「教伊去。」侍者乃教去。沙彌便珍重去。師雲:「沙彌得入門,侍者在門外。」雲居錫雲:「什麼處是沙彌入門,侍者在門外。這裡若會得,便見趙州。」

  師問新到僧,什麼處來。僧雲:「從南來。」師雲:「還知有趙州關否。」僧雲:「須知有不涉關者。」師雲:「這販私鹽漢。」

  僧問:「如何是西來意?」師下禪牀立。僧雲:「莫即這個便是否。」師雲:「老僧未有語在。」

  師問菜頭:「今日吃生菜熟菜。」菜頭拈起菜呈之。師雲:「知恩者少,負恩者多。」

  僧問:「空劫中還有人修行也無。」師雲:「汝喚什麼作空劫。」僧雲:「無一物是。」師雲:「這個始稱得修行。喚什麼作空劫。」僧無語。僧問:「如何是玄中玄。」師雲:「汝玄來多少時耶。」僧雲:「玄之久矣。」師雲:「闍梨若不遇老僧,幾被玄殺。」僧問:「萬法歸一一歸何所。」師雲:「老僧在青州作得一領布衫重七斤。」

  僧問:「夜生兜率,晝降閻浮。於其中間摩尼為什麼不現。」師雲:「道什麼。」其僧再問。師雲:「毗婆屍佛早留心。直至如今不得妙。」

  師問院主,什麼處來。對雲:「送生來。」師雲:「鴉為什麼飛去。」院主雲:「怕某甲。」師雲:「是什麼語話。」院主卻問:「鴉子為什麼卻飛去。」師代雲:「某甲有殺心在。」師托起缽雲:「三十年後若見老僧,留取供養。若不見,即撲破。」一僧出雲:「三十年後敢道見和尚。」師乃撲破。

  有僧辭。師問:「什麼處去。」僧雲:「雪峰去。」師雲:「雪峰忽若問汝雲和尚有何言句,汝作麼生只對。」僧雲:「某甲道不得,請和尚道。」師雲:「冬即言寒,夏即道熱。」又雲:「雪峰更問汝,畢竟事作麼生。」其僧又雲:「道不得。」師雲:「但道親從趙州來,不是傳語人。」

  其僧到雪峰,一依前語舉似雪峰。雪峰雲:「也須是趙州始得。」玄沙聞雲:「大小趙州敗闕也不知。」雲居錫雲:「什麼處是趙州敗闕。若檢得出是上座眼。」

  僧問:「如何是趙州一句。」師雲:「老僧半句也無。」僧雲:「豈無和尚在。」師雲:「老僧不是一句。」僧問:「如何是出家。」師雲:「不履高名,不求苟得。」僧問:「澄澄絕點時如何?」師雲:「這裡不著客作漢。」僧問:「如何是祖師意。」師乃敲牀腳。僧雲:「只這莫便是否。」師雲:「是即脫取去。」

  僧問:「如何是毗盧圓相。」師雲:「老僧自幼出家,不曾眼花。」僧雲:「豈不為人。」師雲:「願汝常見毗盧圓相。」

  問:「和尚還入地獄否。」師雲:「老僧末上入。」曰:「大善知識為什麼入地獄。」師雲:「若不入,阿誰教化汝。」

  一日,真定帥王公攜諸子入院。師坐而問曰:「大王會麼。」王雲:「不會。」師雲:「自小持齋身已老,見人無力下禪牀。」王公尤加禮重。翌日令客將傳語,師下禪牀受之。少間侍者問:「和尚見大王來,不下禪牀。今日軍將來,為什麼卻下禪牀。」師雲:「非汝所知。第一等人來,禪牀上接。中等人來,下禪牀接。末等人來,三門外接。」

  師寄拂子與王公曰:「若問何處得來。但道,老僧平生用不盡者。」師之玄言布於天下。時謂趙州門風。皆悚然信伏矣。唐幹寧四年十一月二日。右脅而寂。壽一百二十。有人問:「師年多少。」師雲:「一串念珠數不盡。」後諡真際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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