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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三


  這本書的第一部分,由以前發表過的論文組成,包括在拉塞爾和維特根施泰因的論著中一些置而未論的問題,這些問題被拉姆齊用了很大的力量解決了,而且解決得那麼優雅,那麼清晰明白,那麼成功。第二部分,以前從未發表過,是解決概率及相關題目的,從批評我於1921年出版的《概率論》作為開端。後面這一部分未發表過,是因為它不完整且不完全令人滿意。但它是最為有趣的,不僅由於其自身內容,而且在於它實施第一部分拋出的提示中,在某種較為詳細的程度上顯示出他的頭腦離開他近期的先驅們形成的,客觀的解決方式有多遠。拉塞爾的著作所傳達的第一個印象是,形式邏輯的領域驚人地廣闊。

  然而在他自己,在維特根施泰因和拉姆齊手中,形式邏輯處理的漸進的完美逐漸地導致內容空洞,越來越將內容削減為乾枯的骨頭,直到最後使得它看來不僅排除了一切經驗,而且排除了合理思想通常是一些估計邏輯的絕大多數原則。維特根施泰因的解決方法,是將其他一切視為一種受神感召的無意義的瞎扯,對單個人來說的確有重大價值,但無法被確切地討論。拉姆齊的反應是向著他自己曾描述過的一種實用主義,對拉塞爾並非不表示同情,但對維特根施泰因則有些反感。「實用主義的本質,」他說,「我認為是,一個句子的意義應參考它將導致的行為來確定,或者更模糊地說,應決定於它可能的原因和結果。我認為這是當然的,再無更多的限定了。」

  這樣,他被引導著將「人類邏輯」與「形式邏輯」區別開來。形式邏輯不是關於別的,只是關於一致思想的規則。但應補充的是,我們還有特定的「有用的心智習慣」來解決我們的洞察力、我們的記憶以及可能以其他方式提供給我們的材料,達到或走向真理;對這樣的習慣的分析也是一種邏輯。將這些觀念應用於概率邏輯,是非常富有成果的。作為對我曾提出的觀點的反對,拉姆齊爭辯說,概率論所涉及的,不僅是命題之間的客觀聯繫,還在某種意義上涉及信念等級問題;他繼續表明,概率的微積分只相當於一系列規則,用以確保我們持有的信心等級體系將是一貫的體系。因而概率的微積分屬￿形式邏輯,但我們信心等級的基礎──或者說一個更重要點的概率,如他們過去習慣於被稱呼的——是我們的人類全副裝備的一部分,可能只是由自然選擇給予我們的,類似於我們的洞察力和我們的記憶力而不是形式邏輯。至此我向拉姆齊讓步——我認為他是正確的,但在試圖區分信心的「理性」等級和一般信心時,我認為,他不很成功。僅僅說它是一種有用的心智習慣,不足以達到歸納原理的底部。當形式邏輯已經被整理好,其高度受限的範圍已經被適當確定時,拉姆齊試圖區分出一種「人類」邏輯,一方面從形式邏輯中,另一方面從描述性心理中,他這樣做可能已經指出了通向下一個領域的道路。

  拉姆齊更容易使人想起休謨而不是其他任何人,特別是在他的常識和對待整個事務的一種精明的實用性方面。讀者將發現,很多段落表達了他頭腦、思維的特殊之處,很多段落的表述——儘管未被他包括在哲學的目標中——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情。

  3、一篇短文

  拉姆齊的大部分著作,都發表於他死後出版的文集《數學基礎》、《經濟學雜誌》和《大不列顛百科全書》上,帶有很強的技術性。但在他生前未發表過的,也從未為發表而有過潤色的,已被匯總於《數學基礎》末尾的劄記中,有一些警句和精彩的片斷小品文。我從中挑選了一些獻給大家,因為他們可能傳達一點我已在上面提過的「他的思維的特殊味道」,但對那些從未真正有過直接體會而認識他智慧的作品和人格——如同給予一個人一種單獨的綜合印象——這就是為什麼佈雷斯維特先生能夠公正地寫道,他的去世使劍橋被剝奪了作為其主要智力光榮之一的人們來說,絕不可能有任何東西被完全無誤地傳達給他們。讓我也引述戈茲沃酉、洛斯·迪金森寫及弗蘭克·拉姆齊和C.P.桑格——另一位溫徹斯特和三一學院的學者,幾乎在同一時候去世,然而在其成熟期——時說的話:為他的大學要求太多就不成其為劍橋人,我也不試圖這樣做。

  但是我想,看來有一種像其他所有好的事物一樣珍貴的特定類型,以某種特殊方式與我的母校聯繫在一起。我想到的正是像萊斯利·斯蒂芬、亨利·桑迪威克、梅特蘭那樣的人們,像一個幾天前還帶著所有未實現的希望剛剛死去的人那樣的人們。它屬￿這樣一種類型:不世俗但也不神聖,無野心但也不鬆懈,熱情而又不傷感。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報道和評論,他們遵循他們所看到的真理之光而努力追求、繼續工作;能夠懷疑而不被麻痹,滿足於瞭解能夠瞭解的東西,謹慎於判斷不能瞭解的東西。世界進程永遠不能被這樣的人們推動,因為行動的源泉深存於無知和瘋狂。但他們是暴風雨中的燈標,世界需要這樣的人們,並且現在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加需要。願他們的後繼者永續不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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