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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二


  ◎第十五章 瑪麗·佩利·馬歇爾

  我們今天懷著恭敬的心情紀念瑪麗·馬歇爾,並不僅僅因為她是艾爾弗雷德·馬歇爾的夫人,誠然,如果沒有她的理解與奉獻,馬歇爾的著述生涯就不可能功德圓滿。我們紀念瑪麗·馬歇爾,還因為她在紐納姆學院歷史上的地位,大約75年前,她是劍橋的第一位女經濟學講師;我們紀念瑪麗·馬歇爾,還因為她在最後20年的生活中對劍橋大學馬歇爾經濟學圖書館的發展所做出的貢獻。

  她的祖上是自耕農,血統高貴,這個階層是形成這個國家諸多美德與價值標準的源泉。自耕農在16世紀及這之前擁有自己的土地,18世紀他們變成了節儉的教區牧師和古典學者。佩利家族定居在約克郡的吉格萊斯威克已經好幾代了。她的曾祖父的父親于1733年取得劍橋大學基督學院的學位,並任吉格萊斯威克中學校長長達54年之久。她的曾祖父,威廉·佩利,出生於整整兩百年前,是基督學院的研究員和導師,還擔任過卡萊爾的副主教。

  他所著的《道德和政治哲學原理》,先于邊沁的同類著作,通常被人稱為「佩利的證據」(「自然神學,或根據自然現象推測的表明上帝的存在及其屬性的證據」)。下一代的另一位基督學院的學生,查爾斯·達爾文,在讀過這部著作後,離棄了它的觀點而走上正途。馬歇爾夫人生前給過筆者一幅這位偉大的副主教的小小畫像,以前她一直掛在自己的房間裡。她還曾讓筆者看過一隻刻有花紋的箱子,裡面珍藏著一小袋這位最不浪漫的哲學家的情書。副主教的孫子中,一位是F.A佩利,他是19世紀中葉的古希臘語學者,另一位就是瑪麗·馬歇爾的父親。他是斯坦福德附近的厄福德的教區長,最嚴格的西米恩教派的一名福音派教士。瑪麗·馬歇爾的母親是約克郡沃莫爾德家族的成員。

  瑪麗·馬歇爾晚年之時,把那些自傳性的文字合訂在一起,她稱之為《所憶》。直到臨終之際,她一直把它放在座位旁邊,有時,她一人獨坐,悠悠往事湧上心頭,於是就動筆記下,為這本書增添一些新的篇章。書中記述了紐納姆學院剛剛建立時的日子,還有1882年劍橋解除婚姻禁令後,宛如在荒漠上煥發出生機的定婚夫婦們的生活。這本書應當出版,因為對那段時光,再沒有比這本書更細膩、更風趣的記述了。下面,我就要盡可能地從中借用一些段落,也許多了一點,但如果她不是一經寫出就及時發表了這些文字的話,我可能還要借用得更多。

  在這些文字中,她追憶起了在鄉間教區住宅中長大的時光,1850年10月24日她出生在這裡。「這20年的歲月,我是在一所高低錯落的古老住宅中度過的,它的前面種著紅色和白色的玫瑰,遠處是一片草地和樹林,花園有著長長的植物沿邊和綠色階地。我一直沒有覺察到這個地方的美,直到幾年前,我已是一個老婦人時,才感受到這一切。」讀過她對這段時光的回憶之後,幾天之內再讀一讀庫爾頓(他的祖上也是約克郡的自耕農,家世可以上溯到16世紀,後來也成為牧師和律師的家族)對與此相隔不久,他在諾福克郡成長經歷的描述,人們就可以領悟到這個世界失去了什麼:簡樸的生活、高尚的情操、含蓄的美和克制的情感,這些,曾是怎樣陶冶著人的心靈啊。也許那些不是從小就被培養成福音派教徒或非國教教徒的人,將來就無法自由地思考——這意味著很快就沒有人能自由思考了,顯而易見,事實也的確如此。環境與自然賦予了瑪麗·馬歇爾優雅、高貴、風趣的品格與情感,94年中,風采始終不變。在圖書館裡,她讓最年輕的學生感受到她身上的那種文明時代的美感、舉止和含蓄,而這一切現在都已一去不復返了。

  但那些清規戒律又是多麼怪誕、又多麼可怕啊!為什麼只有那些相信荒謬或教人相信荒謬的時代才可稱得上是偉大的時代啊?這位西米恩教派的教區長心中懷著苛酷的信條,以至於任何一個相鄰的教士都不能與他保持親密。他認為狄更斯的道德不可懷疑(也許的確如此)。而當他親愛的瑪麗逃脫了這些狹隘的教條之後,他們之間就產生了深深的鴻溝。她曾這樣記敘自己的童年:「我妹妹和我原本是有玩具娃娃的,直到有一天大難臨頭,父親把它們全都燒了,還說這就是偶像崇拜,從此以後我們就再也沒有玩具了。」

  然而他卻允許瑪麗成為劍橋大學的學生,這在當時是破天荒的事。他曾與孩子們一同嬉戲,而他對孩子們的教育又是那麼的出色。80餘年後,瑪麗·馬歇爾自己回憶道:「9歲以前,我們的教育也就是聽父親朗讀馬卡姆夫人的《英國歷史》以及從《近鄰》和《遠方》兩本書中學習地理知識。1859年,一位德國女教師的到來使我們開始了較為正規的課程。歷史主要是一些日期,我們依靠一種記憶術,從『卡西貝魯德·博德爾普』諸如此類的東西開始背。地理則主要是一些城市與河流的名字。我們從頭到尾地學了法語和德語,一家人吃飯的時候就說德語。我們還從《兒童知識啟蒙》和《釀酒人指南》兩本書中學些科學知識。我現在只記得黑色長統絲襪是何時傳入英國的,再有就是『雷雨之夜該怎麼辦』,答案是『把你的床挪到屋子中間,把你的靈魂託付給萬能的上帝,然後上床睡覺』。我們還跟父親學了點拉丁語和希伯來語,再就是歐幾裡德幾何學。至於故事書,我們讀的是《大世界》、《假日的房間》、《亨利和他的腳夫》以及《桑福德與默頓》。每到星期日,我們就學教會的教義問答集、短禱、聖歌和考珀的詩,當時有一種叫《家中星期天》的週刊,也是我們的讀物。而我們愛不釋手的則是《天路歷程》和《費爾柴爾德家族》,它們每章的結尾都附有祈禱文和聖歌,對這些,我認識的一些孩子只是翻一翻就跳到最有趣的部分,津津有味地讀起來。不過我們主要的文學知識是在傍晚聽父親朗讀時學來的。他給我們通讀了《一千零一夜》、《格利佛遊記》、《伊利亞特》和《奧德賽》,還有英譯的古希臘戲劇和莎士比亞戲劇,而我們最喜歡的是司務特的小說。我們在花園裡扮演書中的故事,互相稱呼書中主人翁的名字,我們每天都盼望著傍晚這段時光,那情景我終生難忘。不過有一點我始終迷惑不解,父親允許我們讀司各特的小說,卻不讓我們讀狄更斯的小說,我在長大之後才讀了《大衛·科波菲爾》,即便是那時,也只能偷偷地讀。我想大概是由於司各特的作品中有些宗教色彩,而狄更斯的作品卻沒有。」

  1869年,劍橋大學對18歲以上女生的地方高等考試制度建立了,這就宛如陽光的普照,而那只鄉間的小蝴蝶就要張開她的翅膀了。她與父親一起準備神學和數學,他的法語和德語已經相當不錯了,於是,她來到倫敦參加考試。「監考的是利文教授。交完二次曲線的答卷之後,我不禁哭了起來,克拉夫小姐走過來安慰我。」出於她在考試中表現出色,如果她隨克拉夫小姐到劍橋去的話,就可以得到一份獎學金。「我父親又自豪又高興,由於他敬仰克拉夫小姐,就不再反對把他的女兒送到劍橋(這在當時是驚世駭俗的行為)。我父親與克拉夫小姐成了知心朋友,幾年之後,我們在默頓舞廳舉辦舞會時,我就看到他們帶頭跳了一種鄉村舞蹈。」克拉夫小姐的哥哥是詩人阿瑟·休·克拉夫,「馬修·阿諾德的酒神杖。」看來克拉夫小姐並未深受她這位思想自由的哥哥的影響。實際上,她的行為舉止很嚴謹,這更像她的祖先,伊麗莎白時期托馬斯·格雷沙姆爵士的著名的代理人理查德·克拉夫(然而奇怪的是,他居然也是思雷爾夫人的祖上)。瑪麗本人和安妮克拉夫之間,始終保持著深厚的情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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