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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三


  這次他決心要引起世人矚目。為了使政治經濟學從土星上回到人間,所有為了引人注意的藝術都派上了用場。僅在幾天之後,亞歷山大·麥克米倫先生就發覺他出版了一本暢銷書,一年之內,大獲成功。傑文斯在日記中寫道:「晚間晴好,1865年12月3日。思想者和發明者的工作可能的確證明是永無用處的,是錯誤的。但即使它已走上成功之路,它也不能,或許是根本不會,馬上被人接受,起碼是不能。我對社會缺乏愛意的一個主要原因是,我的希望和情感幾乎雙雙破滅了。」

  「1865年12月14日。昨天我收到一封約翰·赫謝爾爵士的來信,盛讚我的《煤炭問題》,那是我最近寄給他的。長時間的勞作和壓抑在這封信帶給我的片刻滿足中得到了報償——或許我該說是足夠的報償。這本我傾注了心血和情感的書,如果少有人讀,更少有人能理解,那麼至少它得到了這位科學界人士的首肯,而他,我認為也許是世界上最有資格對這一問題做出全面評價的人。」

  這位精明的出版商寄給格萊德斯通先生一冊,格萊德斯通回信說:「這是一個龐大的,實際是內涵無限的題目,本書對此做了精彩的回顧。」他還邀請作者去拜訪他。「我對格萊德斯通的拜訪,是一件令人興奮的事,我不會輕易忘懷——一個作者會見一位處於權力巔峰的偉大部長。」在對議會的一次演講中,穆勒提請注意這本書,「在演講中,為了子孫後代的利益,他敦促人們付出更大努力,以實現目前減少國民債務的責任。」實際上,這本書恰好充當了針對償債基金的一場大辯論的政治彈藥。傑文斯寫道:「人口擴大,並且總有人們生存的空間;國民收入增長,並伴以縮減的稅收;資本積少成多,同時利潤和利息上升。這是一個有利狀況的結合,以前很少有國家曾經歷過,並且不能指望一個國家長期如此。」

  這很容易激起這一建議:我們靠自己的自然資本而生,所以目前應當迅速縮減已經不堪重負的債務。然而只要轉念一想就會發現,如果我們對煤的需求以幾何級數無限增長,那麼我們將來的國民收入會有極大的增長,以致于債務膨脹簡直是小事一樁。實際上,傑文斯並不怎麼擔心哪種想法能逃過尖刻的批評。我懷疑,他的結論受到某種心理特性的影響,這種特性許多人都有,但在他心中尤為強烈。這是一種隱秘的本能,他情願經受資源耗盡所帶來的震驚和興奮。

  關於這一點,H S.傑文斯先生在與我通信時做了有趣的說明。傑文斯對紙張即將耗盡懷有同樣的想法,其原因為對相關原材料的需求十分龐大(這裡他又忽視了對技術進步給以適當考慮)。並且,他為自己的恐慌而採取措施,不但儲存書寫紙張,還儲存薄的棕色包裝紙,以至於到今天,即他死後50年,他的子孫們還沒有用完他留下的這種包裝紙;從性質上看,他購買紙張更像是一次投機,而不是買來自己使用,因為他自己在做筆記的時候,常常是寫在舊信封的背面或者碎紙片上,而這些本來是應該扔進廢紙簍裡的。

  三

  我們現在必須回到傑文斯對商業波動和價格所做的一系列歸納性研究了。這一研究是從他在1862年英國科學促進協會上宣讀的論文開始的。這篇論文的題目是「對週期性商業波動的研究,附以五個圖解」。這一頁數不足一打的簡短論文標誌著經濟科學新階段的開始。在傑文斯之前,有人曾經注意過商業的季節性變化以及商業形勢好與不好的轉換。他也不是第一個把經濟統計數字畫成圖示的人。實際上,他的一些圖示與普萊費爾的圖示很相似,而傑文斯似乎讀過普萊費爾的著作。

  但對經濟數據,傑文斯以新的目的來編排、處理它們,從新的角度來考慮它們,他的方法的意義可以表達為:他接近了現實世界中複雜的經濟事實,而他的方法無論在字面上還是暗含著,都像是氣象學。實際上許多他從前的論文都是關於氣象學的。在做出如下宣言之後他才與經濟學聯繫在一起:「看來有必要在對商業波動進行調查的時候使用我們所熟悉的其他複雜科學的方法,尤其是氣象學和地球磁力學的方法。」

  就像我們後面將看到的,傑文斯對純理論的概括與抽象同樣精通。他也很清醒,要掌握的資料是不斷變換的、複雜的,要發現它們的一致性和變化趨勢,就必須加以處理,比較和分析,這樣才能得出答案。傑文斯以一個自然科學家所獨有的偵查的眼睛和豐富而又有所克制的想像力來觀察他的數據,他是第一位能夠這樣做的理論經濟學家。他會一連數小時地對那些圖表進行整理、描繪、變換,然後像一個解剖學家製作幻燈片那樣小心翼翼地為它們著色,接下來就全身心地觀察它們,思索他們,去發現他們的秘密。回首過去,我們會驚奇地發現,在1862年之後的50年中,對這一歸納經濟學的魔術,很少有學習者和模仿者,但今天他顯然已經擁有了數不清的繼承者,雖然正確地讀懂像沙粒一樣的經濟數據在今天更需一種科學天分,而不是平平常常就能做到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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