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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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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煤炭問題》這本書稱不上是傑文斯最出色的著作之一。它是天才之作,也產生了無以復加的吸引力和衝擊力。但它的預言卻沒有實現,因為它的基本論點不夠成熟。今天重讀這本書就會發現它太過牽強而且誇大其辭。 傑文斯在本書中所持論點是:要保持大不列顛的繁榮以及工業領導地位,必須保持重工業在一定程度上的持續增長,而這要求煤炭產量以幾何級數增長。他把這一原理作為馬爾薩斯的人口原理的引申,並將其命名為「社會增長的自然法則」。他以這樣的形式來闡明這一原理:「性質相同的物質或處於相同環境中的物質以相同的幾何級數倍增」,他認為「如果真正理解了這一語句的含義,它將是不言自明的」。儘管他警告說:「即使我們不改變自己的內在特徵,我們的外部環境也將照常變化」,他對這一不言自明的道理的引申也很容易產生誤導。因為他繼續說道:「現在,這一僅僅對人口數字來說是正確的道理對生活的其他要素同樣有效。如果我們的先輩造就了一定的社會進步,那麼除非我們與他們不相配,或者環境有所不同,我們都將造就同樣的社會進步。如果他們使自己的收入或鐵的消耗量或國家的農業產出翻番,那麼我們也應取得這一成就,除非我們的特性或環境有所改變。」 在這裡,「煤」的地位向馬爾薩斯理論中「穀物」所具有的地位接近了一步:「我們的生存不再依賴於穀物生產。廢止《穀物法》的嚴重後果是使我們由穀物轉向煤炭。無論如何,這標誌著最終把煤炭看作是一國主要產品的時代已經來臨,標誌著製造業的收益開始上升,而這不過是煤的使用將有所發展的同義語。」 容易看出這將得出一個怎樣驚人的推斷來,令這一代人深深信服,對他們來說就等同於接受一個馬爾薩斯的簡單翻版。因為,如同傑文斯所指出的:「煤的消耗量實際上是一個雙維度的量:人的數量和人均消費量。在整個數字中,人口比世紀之初大約翻了一番,而煤的消耗量卻增加了八倍或更多。這裡,個人消耗量又是一個組合量:在原有使用方式下的增長和發現新的使用方式。我們確實不能總倍增鐵路的長度或船隻、橋樑以及工廠的規模,但煤炭的新的使用方式卻是無限的。」 但這時讀者已經被引離了他開始時所精心構造的原理。傑文斯以明確的、令人興奮的語句得出他的結論:「我們正在走向富裕,人口也數不勝數,因為我們有一筆資源財富,對我們的需求來說它還沒有明顯不足。由此造就了這個國家所呈現出來的始終如一的、非凡的增長速度。我們就像剛剛在一個新國度裡落戶,對它的邊界還杳然無知。 「但接下來我不得不指出這一不幸的事實:這樣的增長速度不久之後就會使煤炭消耗量與目前的供應量持平。煤礦的深度增加,開掘難度增大,我們將不可避免地到達那個模糊的邊界,停止增長。就像已經看到了我們的布萊克印地斯的彼岸。人口的浪潮將衝破這一堤岸,但緊跟著一個回流。作為定居者,我們無法選擇內陸深處那肥沃的處女地,只能退回到更差的地方,到山腰去耕田。也就是說,我們不能像從前那樣發現新的煤田,而只能痛苦不堪地把現在的煤礦挖得深而又深。 「這裡需要提請注意的還有另外一個重要區別。一個農場,無論拓得多遠,只要耕作精良總能獲得收成。而礦產卻不能再生,一旦開採殆盡,產量就很快降低為零。 因此,既然我們的財富和進步都特別受制於煤炭,我們就不僅僅必須停住——而且必須後退。」 必須承認的是,傑文斯希望這本書成為一本了不起的著作。在我看來,把這本書誇大其辭的寫作方式歸因於他想使自己的思想引人注意的極端渴望是不公平的。他與英國科學促進協會(1862年)的極富獨創性的通信並未取得預期效果。他對商業預測的圖解(也是在1862年)像許多烤得半熟的麵包,60年的時間還是太短了。這本預言的小冊子由他自費出版,只有《泰晤士報》和《經濟學家》提到了它,這讓傑文斯賠了錢。他關於黃金的小冊子(1863年)雖然後來引起了一些注意,但也只賣了74本。然而他具有一種強烈的使命感,想奉獻給這個世界一些有價值的東西。 1863年4月25日,他在日記中寫道:「現在我想我情緒很低落,因為我的關於黃金的論文問世後,只有姐姐說過一句讚揚的話,而她也不過是盡了姐姐的義務。如果人們都像這樣來對待我的所做所為,我該怎麼辦?一種可能是,你開始懷疑你對自己的所有信心是不是僅是幻象而已;另一種可能是,你認識到即使是最出色的作品也可能永不被世人所接受、所讚頌。最近,我對自己的狀況想了很多,寫也寫不完,道也道不盡。我甚至想,很多時候,自己像個傻瓜,自己的許多觀念是那樣荒唐可笑。最終我也承認,要敲開這個世界的大門,一個重要的辦法是多交朋友,讓他們得出你是個聰明人的印象,讓他們四處宣揚你的聰明,把他們的推薦書當作一根根杠杆,把你推向你想去的地方。莎士比亞在寫他的第66首14行詩的時候,把這一切看得多麼透徹啊。 顯然,我再去空耗力氣,破費錢財地出版著作是毫無用處的,它不會引起任何一個人的注意。我必須重頭再來,換一種新方法,時時處處去逢迎別人。因為只有在經過漫漫歲月之後,一個人的觀念才可能有機會拿出來讓那些有能力判決它們的人們過過目。 「儘管我處處有錯,但我感到我的內心深處並不是自私的,而且在漸漸遠離它。有時我甚至想,如果我能感覺到我的努力並非全無用處,我就不該去關心什麼名望、財富、舒適,甚至生活本身。如果我能不具姓名地做這一切,也許我會同意這樣做。然而,朋友們的責難和你所有的遭遇都是難於承受的,而他們的讚頌之聲與欽羨之情卻是令人心醉的……我必須駛向另外的航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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