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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他佯裝統共不記得,是他遺棄我們母女,我倆才是被害人。」

  鄧律師籲出一口氣。

  這時有人敲門,是莊生送來兩杯咖啡。

  鄧律師不由得露出一絲微笑。

  愛屋及烏,這票小子真懂討好。

  她輕輕說:「他有一雙漂亮眼睛。」

  「是,眉睫特濃,烏亮閃爍。」

  「自己當心呵。」

  胡球突然感慨,「也不過是走到哪裡是哪裡,家父從前怎麼看都是殷實好男子。」

  鄧律師輕輕說:「你口氣越發似大人。」

  胡球看著她,「鄧阿姨,恕我多嘴,你這樣關切我們母女,為什麼?」

  「按時收費。」

  「不,不止這樣,也許得到你的關懷是我們不幸中大幸;也許,從前你有著相同遭遇。」

  「畢竟是個孩子,胡說什麼!」

  胡球抽絲剝繭,那人是誰?鄧律師從來沒有結過婚,難道,也是她的父親?多麼不幸。

  怎知,鄧律師輕輕說:「是家母,與她的男伴。」

  啊,比胡球的情況更糟,可憐的鄧永超律師。

  胡球不由得握住她的手。

  「每個人的壁櫥裡都有一副骷髏骸骨。」

  「不關你事,都過去了。」

  「家母病重還在療養院。」

  胡球說:「你一向喜做善事。」

  「怎麼倒轉要你來勸我?」

  「因為我們是好朋友。」

  稍後鄧律師告辭。

  胡球躺小床上,可憐的……她想到翌日還有測驗,連忙起來溫習。

  第二早看到莊生,十分意外,他把頭髮胡髭都修理過了,兩腮光滑。

  胡球衝口而出:「我一直想找機會大力搓揉你那把大胡髭。」

  莊生一聽不覺忘形,「我胸前腋下也有汗毛──」頓覺不妥,漲紅面孔。

  一邊胡球更加尷尬,笑得蹲在地下。

  那是一個五月天早上,校園鳥語花香,他倆正年輕著,也堪稱是良辰美景了。

  半晌,莊生低聲說:「我怕阿姨嫌我邋遢。」

  兩人結伴上課。

  這校園,叫人一生一世不願離開。

  過幾日,顏女士叫女兒請上午假,有事要辦。

  「又要簽名可是,不簽可不可以?」

  「一定要你我一起。」

  一早來接,胡球發覺鄧律師亦在場,兩個成年人都不出聲,車子往深灣懲教處駛去。

  胡球突然醒悟,「我不去,我不要再見這個人。」

  顏女士握著女兒的手,「最後一次。」

  胡球抱怨:「每次都揭開傷疤,如何會有痊癒之日?永遠血淋淋,還灌滿膿。」

  「最後一次。」

  「你們大人永遠這麼說。」

  到達目的地,停好車,胡球像受刑一般逐步向前捱,一百萬分不願意,臉頰激得通紅。

  過了好幾個關卡,檢查核對身份,終於見到胡氏。

  他不聲不響,看著她們母女。

  鄧律師先開口:「胡先生,你好。」

  胡氏高聲說:「都來了,好不整齊。」

  鄧律師二話不說,把數份文件取出擱桌上,文件抬頭寫著「國際醫科實驗所報告」。

  胡氏問:「這是什麼?」

  鄧律師臉色沉著,把第一份報告推前,「這三份都是遺傳因子檢驗報告,第一份,屬於胡球,胡先生,胡球的確是你親生女兒。」

  胡氏看著鄧律師,這樣說:「你們三人氣色均大好,可見生活不錯。」

  鄧律師不理他揶揄,繼續說下去:「這兩份,分別屬於卞女士所生兩名男孩。」

  「什麼?」

  「檢驗所示,第一名三歲男孩,並非由你所出。」

  胡氏聞言變色,站起。

  一旁制服人員連忙命令:「坐下。」

  「胡說!」

  「第三份屬於卞女士乙兒,科學鑒證,亦證實非你親生。」

  胡氏臉色轉為灰白,「你!你惡意中傷。」

  「胡先生,你與外界尚有聯絡,你可再作檢驗,最簡單不過。」

  胡球是狹窄探訪室內第二個最意外吃驚的人,剎那間她覺得生父是全世界最愚蠢的壞人,她激動得說不出話,只能呆視此刻簌簌發抖的生父。

  鄧律師說下去:「胡先生,你可以停止一切小動作了,毋須再騷擾胡球母女,你們同樣是犧牲者。」

  胡氏呆若木雞。

  「胡先生你或應與你的律師聯絡。」

  鄧律師一手一邊扶起胡球母女,「我們告辭。」

  她把三份文件留在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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