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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天上掉下這許多財寶,沒有人特別高興。

  接著,他們每天戴著名貴首飾上班工作,物是人非,聊表心意。

  周昵返英讀書。

  「可要我們參加畢業禮?」

  「她說不用,沒意思,領了文憑就回。」

  「往日這樣一個黏身小寶,上衛生間都要人陪,怎麼今日如此獨立,女大十八變。」

  「周昭呢?」

  「周昭在大島開設音樂社,名叫『流金歲月』。」

  孫律師說:「那是人家一本已出版小說名字,並非一句成語,作者擁有知識產權。」

  比比微笑,「《薔薇泡沫》也是同一作者小說名字,汽酒銷路不知多好。」

  「可要知會人家一聲?」

  有客戶上來開會,此事擱下。

  周氏貿易內外均已變陣,只有周琴當初設計的裝潢不變,大家都不捨得拆,原先燈泡壞了都不再買得到,也不願更新。

  老總管在一個嚴寒冬夜下班在街角等車。

  有人招呼她:「總管大人。」

  這聲音好不熟悉,她也一直惦念。

  「王抑揚。」

  可不就是這小子,他穿一件海軍大衣,頭戴絨線帽,哈哈笑著,把總管整個人抱起兜圈子。

  「放下我,放下我。」

  王抑揚說:「真想念你。」

  「你,回來幹什麼?」

  「看你呀。」

  「我?才怪。」

  「找個地方坐下。」

  「誰同你坐!人家看見,以為我人老心不老。」

  「心不老是好事,我們喝咖啡。」

  老總管凝視他的臉,歎口氣,「仍是那麼漂亮,你知道你是魔星可是。」

  兩人到小咖啡店坐下。

  王抑揚脫去帽子大衣,裡邊只穿單衫。

  「抑揚,你知道周氏已家散人亡。」

  王抑揚搓搓手說:「周氏貿易生意不錯。」

  「你收手吧。」

  「我從無動手。」

  「你太厲害,並且涼血。」

  「見面就狠斥,早知不見你。」

  「周昆的事,你難辭其咎。」

  「我未認識周昆之前,他就是那樣的人,如此結局,全家預知。」

  「抑揚。」

  「總管你身上可有佩著警方錄音機?喂,欲加之罪,何患無詞。」

  「抑揚,那英國流氓瓊斯老遠來到本市尋人勒索,可是由你指使教唆?」

  王抑揚喝完咖啡,「我一心以為總管是唯一同情瞭解我的人,我錯了。」

  「抑揚,我一見你心驚肉跳,你離我們越遠越好。」

  「我一直以為你是明白人。」

  「抑揚,周宅已沒有完整的人,你還有什麼看不過眼?」

  王抑揚穿上大衣,只是微笑。

  老總管忽然想起一人,聲音都變,嗆咳起來。

  王捧著老總管的手響亮吻一下,輕輕離去。

  老總管目瞪口呆動彈不得。

  恢復元氣後她找到比比。

  比比一聽消息沉默。

  「可怕。」這是最適合的形容詞。

  老總管長歎一聲。

  「他會得說以周昆的性格行為,遲早有此結局,他何以不說以王悠揚那般愚魯癡纏,也活該有此類災劫。」

  「你猜他回來做什麼。」

  「也許,他手上有一份周琴給他的秘密遺囑,全部遺產,原來只屬他一人。」

  「啐。」

  「別把他看得那麼重要,見怪不怪,其怪自敗。」

  老總管說:「只得以不變應萬變。」

  隔一會比比問:「王仍然那麼漂亮?」

  「我現在明白了,魔鬼並非青面獠牙,頭出角,血舌拖老長,魔鬼之相可愛俊美,叫人忍不住親近,魔鬼且不知有多少利益引誘軟弱的人類。」

  「王抑揚不過是一個心理略為偏差的孤苦年輕人。」

  老總管不語。

  她掛住周昭,已去到門口,但周昭謝絕探訪。

  老人家看到鴨群呷呷呷走過,母鴨帶著六隻,不,七隻小小黃毛幼鴨搖擺走向池邊,與童話故事插畫一模一樣,她坐在車內欣賞。

  司機輕輕說:「可愛噯。」

  忽然下了場太陽雨,天際出現雙彩虹,美人蕉緩緩開放豔紅花苞。

  總管剛想說回酒店,有人開門走出。

  她定睛,啊認得是那小胡髭。

  他撐著腰,離遠看著總管。

  總管也下車,撐腰盯著他。

  他比照片漂亮,金棕膚色與卷髮,大眼睛,只穿一條短褲,健康身段好看得不得了。

  互瞪半晌,他找來一件破汗衫罩上,咳嗽一聲,「周昭不在家,你可要進來喝杯茶?」

  司機管起閒事,「女士,別睬他,我送你回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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