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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她忍不住笑,「昆,過來。」

  「媽媽,你也來。」他招手。

  「水不冷嗎?」

  「不冷不冷,剛剛好。」

  周琴到泳池石階,一級級走下池水,真的不覺冷。

  很快水已淹胸。

  「媽媽,我接住你。」

  周琴再走深一些,不知怎地,擅泳的她竟沒有浮水,她很快沒頂。

  不知過多久,她面孔朝上,浮起水面。

  保母第一個發現,她站在池邊,尖叫一聲,那絕望傷心恐懼叫聲,足以使人血液凝固。

  司機聞聲而至,縱身落水,把周琴反轉,抱上池邊,女傭急急叫救護車。

  如常,周宅擠滿了人:律師、親信、助手、救護人員、警察,都來了。

  警員輕輕作初步問話:「昨晚,誰最後見到周女士?」

  司機舉手。

  「可有異樣?」

  「沒有。」

  「最近這幾天呢?」

  司機答:「太太常說後園亮著燈,故此,保母替她通宵開燈。」

  警察籲口氣,繼續問話。

  擔架上的周琴被抬走。

  孫律師告訴比比:「叫周昭與周昵回轉,快!」

  眾人沒有哭泣流淚,板著面孔辦事。

  那助手走近,「我已知會周先生。」

  「怎麼說?」

  「他輕描淡寫:喔,是醉酒加藥物的意外吧?你們辦事吧,我身子不大好,缺席。」

  比比點頭。

  「周太太一向示意不設儀式,不發通告。」

  「這我也知道。」

  他們都是辦事好手。

  不到廿四小時,兩姐妹趕回,靜靜並排站一起。

  書房內擱一幀周琴最喜歡的照片,桌上放滿白色香花,保母把她喜歡的米蘭與玉簪移近一些。

  牧師說了幾句話,安慰家族一會。

  周昆坐在輪椅上,木無知覺,被推進。

  孫律師同他兩個妹妹說:「請大家默哀。」

  姐妹總算看到周昆。

  不說,也認不出,周昆異常紅潤臉頰腫得厲害,頭髮掉許多,她倆握著他手一會,周昆又被推出。

  這是她倆最後一次見到周昆。

  孫項兩位律師與院方辦理手續,讓周昆永息。

  周氏姐妹倆見面客套。

  「準備怎樣?」

  周昭答:「我還是回夏威夷大島的家。」

  周昵說:「我回學校,明天起程。」

  周昭忽然談起經濟:「這大屋怎麼辦?」

  「孫律師說:如果你們同意,可把它租出。」

  「那也好,不致空著浪費。」

  「我們回來住何處?」

  「酒店吧。」

  「保母他們呢?」

  「解散,或是留一兩個在較小單位。」

  孫律師答:「我則想,老家總要儘量保留。」

  周昭沒有意見。

  這次回來,她整理過儀容,臉上釘子全部除下,衣著整齊,與周昵一般穿黑色衣褲。

  那小胡髭青年並無一起,可見只是酒肉伴侶。

  保母捧出首飾盒子,「家裡找到這些,姐妹分了吧,保險箱許還有,日後再說。」

  姐妹倆朝盒子一看,異口同聲:「難看炫耀之極,不要。」

  孫律師駭笑。

  保母說:「那麼,太太留言,分給各位同事,他們有功勞,孫律師,你先挑。」

  孫律師答:「我也不要,我每天二十小時孵事務所,從不去應酬場合。」

  「孫律師你本身已是晶光燦爛寶石。」

  「哪有你說得那麼好。」

  拿到公司,每件首飾標個號碼,把所有號碼放袋中抽籤,各人簽收。

  比比抽到七號,一枚藍寶石胸針,她扣領前,忽然垂淚。

  那助手抽到白色大鑽戒,他說:「我隨時有資格求婚」,聲音中卻沒有歡喜。

  老總管拿到金色大珠子,她說:「正好天天戴。」

  說什麼,她都不相信周琴會害人。

  她回辦公室獨自呆足一日。

  總管把一隻鑽表留給保母。

  「各人都有了吧?」

  「有。」

  女同事問:「可以日常佩戴嗎?」

  「為什麼不,都像是假的。」

  「還不去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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