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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背後那個陰魂不散的聲音像是催命的符咒,讓館長驚悚不已。他無處躲藏,只能死命地拖著右腿往前走著。然後不久,他又一次站在了元青花瓷罐的面前。

  館長大腦一片空白。

  「嗞啦——」

  這一次,這個聲音是在他身後不遠處響起的館長反射性地轉過身,身後只有一片黑暗。他想邁出一步,卻根本沒有任何力量,最後只能僵直地站在原地,全身上下,只有眼珠還能移動。他真想把眼睛閉上,但雙眼卻違背了他的意識,睜的大大的。

  周圍玻璃展臺上的文物,在熒熒的微光之下,更像是擺放在祭臺上的供品。

  館長心裡一突,從來沒有過的驚悚感覺從心底襲來。他分明遇到的是「鬼打牆」,可是為什麼會在這裡遇到?這裡是博物館嗎?根本就像是一座墳墓。

  「嗞啦——」

  聲音從展廳門口處的玻璃展臺像是有了感應,忽然亮了起來。然後一個接一個,亮起來,又在暗了下去。就像,真的有什麼人,走了進來一般。可是館長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隨後他倒抽了一口涼氣——之間大理石地面上。一把青銅劍從黑暗中赫然出現,寒光刺眼。

  館長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緊緊地盯著這把劍。它就像是被人握著一般,憑空立在那裡,劍尖拖到了地上,不緊不慢地朝他而來。而在那單薄鋒利的劍身上,不斷地有鮮血流淌下來,在大理石地面上留下一條深紅色的血跡。

  館長的腦海裡突然響起那個年輕學生的話:「老闆賣給我這東西時,說的唯一一句話就是,不能讓它沾上人血。」

  突然間劍身寒光大盛,館長只覺得一股罡氣撲面而來,把他壓得幾乎要跪坐在地,同時四周傳來一聲脆響。

  館長臉色大變,他當然知道這個聲音意味著什麼。

  ——這是玻璃罩碎裂的聲音。

  博物館的玻璃選用的是最先進的材料,連子彈都可能不會擊穿,此時卻像是同時遭到什麼重物的擊打,瞬間全部碎裂。但由於良好的韌性,所有玻璃罩都變成了雪花磨砂狀,並沒有跌落。可由於碎成這樣,卻更讓人看不清楚玻璃罩內部的情況。

  館長先是手足無措地看著四周變得白茫茫的玻璃罩,繼而大驚失色。連高強化玻璃都變成了這樣,那裡面的瓷器呢?

  館長咬著牙,費力地舉起手,朝身旁元青花瓷罐的玻璃罩碰去。

  就像一個幻象被打破一般,玻璃罩在館長的指尖瞬間崩裂,千萬個碎片叫囂著歡跳著灑落在大理石地面上,發出一陣極其美妙的撞擊聲。

  在這曲歌頌自由的樂章中,元青花瓷罐潔白圓潤的身軀,靜靜地重新暴露在空氣中。

  館長倒抽一口涼氣,隨即安心地長舒一口氣。儘管玻璃罩碎得慘烈,但裡面的元青花瓷罐卻分毫未損。

  他看著元青花瓷罐在燈光照射下散發著誘人的光芒,忍不住伸手觸碰過去。當再一次感受到指尖那熟悉的觸感,館長忍不住忘卻了身處何境,竟笑著閉上了眼睛。

  「嗞啦——」

  那個聲音再一次響起,館長猛然間睜開雙眼,竟發現自己的手摸著的並不是元青花瓷罐,而是越王劍的劍柄!

  館長恍惚了一下,隨即趕到自己的身體輕了許多,整個人竟飄了起來。

  他愕然地朝下看去,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仍好好地站在那裡。旁邊就是元青花瓷罐,而面前就是那柄詭異的越王劍。

  難道是靈魂出竅?

  自己在做什麼?館長發覺他已經沒有力量去控制自己的身體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他渾渾噩噩地想著,混亂的大腦已經無法再思考什麼,因為他清楚地看到自己的身體拿起那把越王劍,調轉劍身,竟一刻都不停留地往自己的脖子上抹去!

  動作很慢,但卻非常堅定。

  這一切其實是館長在高處看到的,那種不現實感,讓他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但在他的內心深處,居然清醒地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他不顧一切地想要重新沖進自己的身體,努力了數次之後,左手傷口的刺痛感首先回來了,讓他心下一喜,竟然成功了。

  可是他一睜開眼,看到的就是泛著寒光的利刃!而他的右手還未完全歸他控制,眼看著,這鋒利的劍刃就要劃破他的喉嚨——

  就在館長幾乎要絕望的時候,從黑暗中伸出一隻修長潔白的手,輕巧地用食指和中指夾住了越王劍薄薄的劍身。

  館長終於在這時奪回了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權,滿身大汗地跌坐在地,不停地喘著粗氣。

  「我就知道,出了問題。」聽不出喜怒的聲音,淡淡地從黑暗中傳出。

  館長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水,他手中的越王劍被來人奪了過去,但他卻沒有半分想要拿回來的念頭。

  笑話,自己殺死自己的經歷,他可不想要有第二次。

  館長平緩了一下呼吸,這才抬頭朝來人看去。雖然想要謝謝對方的救命之恩,但更多的是想問他究竟怎麼走進夜晚已經封閉的博物館。可是他這一抬頭,卻生生地愣住了。

  來人正低著頭捧著劍仔仔細細地看著,在展廳內陰暗微弱的燈光下,館長只能看清楚對方半邊臉。

  「你……是你……你……不是在埃及嗎?」館長結結巴巴地問道,他一開口,才發現他的嗓子已經沙啞得不成樣子。

  來人微掀眼簾,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更加仔細地看著手中的越王劍,像是及其不放心這把劍有何損傷一般。

  館長此時已經完全鎮定了下來,這才發現站在他面前手持越王劍的男子,出奇年輕,根本不可能是他認識的那個人。

  原來是啞舍的那個老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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