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仙俠 > 琉璃美人煞 | 上頁 下頁 |
二九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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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朗的手緩緩從欄杆上放下。腕上地鎖鏈叮叮噹當響動起來,他整個人又要回到那令人窒息的黑暗之中。禹司鳳突然想起什麼。急道:「等等!有件事我要問你!」 元朗冷道:「你與我說了這許多話。難道不怕外面地陰差發現你麼?」 禹司鳳搖了搖頭:「他們早也該發現了,不來抓我。想是有別的緣故,此事容後再論……我問你,若玉是怎麼回事?」 元朗似乎對這個名字有點陌生,茫然地想了一會,才恍然道:「哦!他!那小子……我竟把他忘了,怎麼,他又改去投奔你了?」 禹司鳳道:「他走了,走之前去了離澤宮一趟,取了他妹妹的……屍骨。從此再也不會出現在中土。」 元朗露出一個嘲諷惡意的笑容,細聲問道:「怎麼……他沒發瘋麼?沒有拔劍亂砍?」 「是你搞的鬼!你將他妹妹怎麼了?」禹司鳳正了神色,問得嚴厲。 元朗輕道:「那孩子,天生就是個瘋子呀……自己妹妹死沒死都搞不清楚,照樣任人擺佈,豈不是天生做狗的材料。」禹司鳳皺起眉頭,厭惡地看著他。 元朗神情悠然,像是想起什麼好笑的事,慢悠悠地說道:「他妹妹已經死了三年多啦。雖說金翅鳥很早就能現出人形,但那女孩子天生虛弱,十歲上現了一次人形,就再也沒現過,到死都是一隻鳥,髒兮兮,成天只會哭著叫爹叫娘叫哥哥,煩的很。」 「你將自己的同族當作了什麼?」若不是有鐵門擋著,禹司鳳很想將此人的腦袋按在地上暴打一頓。 元朗悠然道:「他人死活,與我何干?嗯,三年多前,剛好是我讓他去刺傷你,結果卻失敗的時候。那孩子聽話起來,比狗還聽話,那一劍下了狠手,他自以為得手,回來便求我,要去看他妹妹。那時我已經將他妹妹轉到了銀泉下方的密室,搬進去之前,那女孩已經只剩一口氣了,我還想,若玉這孩子挺能幹,若是知道他妹妹死了,以後再也不肯為我做事,很有點可惜。他下去的時候,我也很擔心呢……」 「無恥!不要再說了!」禹司鳳掉臉想走。 元朗又道:「我不放心,於是陪他下去看,結果便看到了他妹妹腐爛的屍體,那女孩一聲不響地就死啦。那天地事情我記得很清楚,若玉受了很大的刺激,拔劍就亂砍,他自然是砍不到我身上,倒差點把他妹妹的屍骨給砍碎。砍了一會,又開始大叫,這傻孩子,明明傷心地要死,居然一滴眼淚都沒流。我看這樣下去不太好,只怕要驚動宮裡的人,便將他擊昏了過去。」 「說來也奇怪,他醒過來之後,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一樣,還和我提出要去看妹妹。我倒要瞅瞅他究竟玩什麼把戲,便又帶他下去,這回他見到屍體半點反應都沒有了,自顧自說著話,還給她胳膊上掏了一個玉環,屍體都爛地不成樣子了,他居然還能抱在懷裡。我越看越覺得詭異,終於忍不住問他,沒看出來那是死人嗎?他回頭和我說,輕點說話,妹妹睡著了。於是我便知道,這孩子瘋啦。上去之後,我故意提出要他去完成任務,他居然也和以前一樣答應,絲毫不敢忤逆。我便誇了他幾句,說那玉環選得漂亮,小女孩子,應當多多打扮,我下回給她留意新衣新鞋。若玉便歡喜得哭了,一直到我讓他離開,眼淚也沒停過。」 「你說,他心裡到底耍著什麼把戲心眼?我一見到他,便忍不住揣摩他到底在想什麼。用個手下人都要這樣費勁,實在不是我所喜,所以便把他派得遠遠地。嗯,倒是要多謝你帶來地這個消息,你不提,我都快忘了他啦。原來他是真的瘋了,不是裝模作樣。」 他說到這裡,禹司鳳早已走到了走廊盡頭,盡頭處是一扇漆黑地門,居然虛掩著,仿佛是專門為他打開一般。 「今天你說的這一切,都再三向我證實了,你完全是罪有應得!」禹司鳳握住門把,回頭厲聲道,「你就等著下無間地獄吧!」 元朗哈哈大笑起來,笑聲淒厲猶如夜梟,禹司鳳拉開大門,將他淒涼的笑聲堵絕在門內,隱約中他似乎在唱歌,如泣如訴:「維此哲人,謂我劬勞。維彼愚人,謂我宣驕!」到死也不肯認錯的,也只有一個元朗了。 門一打開,外面的景象一瞬間換了千萬,猶如夢境一般,禹司鳳一時竟有些不敢邁出去。身後的鐵門「喀嚓」一聲合上,他心中一驚,急忙轉頭,但見身後空空蕩蕩一片迷霧,哪裡還有鐵門的影子! 周圍迷迷濛濛,盡是霧氣,一條寬闊的河流截斷了霧氣,在黑暗中蜿蜒前行,岸邊紅花猶如血凝成的一般,妖嬈之中,還帶了一絲猙獰。 許多人默默沿著河流朝前走,穿紅衣的陰差手裡拿著牌子,用繩索捆住這些死去的亡靈,將他們引向遙遠的邑都大門。一切都是如此死寂,沒有聲音,沒有希望,這便是生的終點——死亡了。 禹司鳳不知該往哪裡走,其實他也搞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陰間忘川旁。陰差們像沒看到他一樣,任由他在亡靈中轉來轉去。 突然,長長的隊伍中有人嚶嚶哭了起來,還存在著生之希望的新鬼們,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就這樣死了,哭得好不聒噪。終於有陰差忍耐不住,從忘川中撈了一罐子水,掰開那幾人的嘴,硬是把斑斕溶溶的河水灌進去。 哭聲漸漸平息下來,禹司鳳正是茫茫然之時,忽聽腦後一個清冷的聲音說道:「給我看看。」 那聲音如此耳熟,令他心頭大震,轉身一看,卻見一個白衣女子,面容秀美,眉宇間煞氣出沒,面無表情地對著陰差們伸手——她要看忘川水。 「璿璣?!」他失聲叫了出來,猛然抬手去捉她。她會出現在陰間,難道說,她已經死了?!他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卻抓了個空,他抓不住這裡的任何東西!旁邊的人也壓根看不見他,對他的失態毫無反應。 禹司鳳定了定神,細細打量那白衣女子,又覺得不太像璿璣。眉目五官倒是有九分相似,只是神態氣質完全不同於一人,此女子氣息如此冰冷滲人,絕不是璿璣。 那幾個陰差因她的無禮早已發作,捋著袖子上前便要教訓她,卻急忙為她身旁牽著鎖鏈的陰差攔住喝止:「歇住!你可知她是誰?不可魯莽!」 然後有人低聲告誡了那幾個陰差,倒將他們唬住了,任由那女子奪去瓦罐,急切地撈起忘川水,從中採擷一段段破碎的記憶。 禹司鳳隱約覺得此事與璿璣應當有些關聯,不由自主追隨著她的身影,飄飄蕩蕩進了邑都大門。 §最終卷 我本琉璃 第十六章 諸神降臨(三) 誰知進了邑都,為人潮一沖,他卻再也找不到那女子的身影。恍惚中,只覺邑都與陽間城鎮並無什麼區別,眾鬼與陰差熙來攘往,甚是悠閒自在。禹司鳳茫然地走了一段,忽見前方一棟高樓拔地而起,屋簷一層層斜飛而上,猶如鳳凰展翼一般,便不由自主朝那裡走去。 進得門,裡面無數陰差在廳中跑來跑去,極為忙碌,角落裡有幾個陰差在低聲討論著什麼。 「按理說那人本不歸咱們地府管,以前哪次下來不是神氣活現,這次卻捆得如同粽子。若不是後土大帝有先見之明,先將她的神識給抽走,此人若是鬧起來,咱們地府可沒一天安寧的日子。」 「是說那女子?奇也怪哉,以前可不是那模樣,頭次來的時候還是個……」「噤聲!此事不可說。」 眾陰差四處張望,見沒有可疑的鬼來偷聽他們說話,這才稍稍放心,然而卻也不敢繼續說這個話題,閒聊幾句便散了。 禹司鳳越聽越覺奇異,見那幾人各自散開,他想單獨找個陰差來盤問,奈何這裡的人都對他視而不見,自己也摸不到任何東西。有生以來,他還是頭次遇到這等怪事,只得到處亂走,穿過一個個華麗的廳堂,不經意間闖進一間屋子,其華美精緻自然不必多說,奇特的是三面牆皆正常,唯獨其中一面牆用巨大的帷幕遮住,無論他如何走,也無法走到幕後看清後面究竟藏著什麼。 正不知如何處,忽聽門外傳來腳步聲,大門被人吱呀一聲推開。一個青衣中年男子頭戴判官帽,躬身進入,對著那帷幕跪下。恭恭敬敬地說道:「臣下參見後土大帝。」 原來那帷幕後藏的居然是後土大帝,掌管陰間的帝王。禹司鳳吃了一驚。顧不得別人根本看不見自己的動作,立即屏息垂手退在一邊,不敢冒犯。 幕後響起一個非男非女卻柔和之極地聲音:「周判官毋須多禮,寡人召你前來,乃是有一事交代與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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