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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二


  騰蛇趕緊追過去,急道:「這回再不打,以後可沒機會了!我看你們上去送死地可能是百分百。看在我等這場架等了一千年的份上,趕緊解決了吧!」

  無支祁挑高眉毛笑:「可惜了你等我一千年,這份癡情我心領了。男人之間是沒結果的。」「放屁!」騰蛇是個急性子,被他逗得快要跳腳,兩人硬是一個走一個追,遠遠地跑沒了。牆壁上點著無數火把,但火把的光亮也刺不破那種陰沉灰暗。

  安靜,十分安靜。仿佛能聽見自己地心跳聲。

  禹司鳳睜開眼,看到地就是這樣一幅場景。他並不清楚自己怎麼會來這裡的。當時頭頂光束射下,他依稀是聽見有人說了一句什麼,然而聽得毫不真切。再一眨眼,人就站在了這裡。

  說實話,這裡看起來絕不是什麼好地方。有點像地牢。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被關起來了,因為他身上沒有鎖鏈,也沒有鐵門關著他。

  禹司鳳抬腳朝前走去,腳步聲在走廊裡回蕩,聽起來令人心驚肉跳。

  牆壁地另一邊是無數道鐵門,裡面黑漆漆,看不清到底是不是有人。若是紫狐或者騰蛇那種咋咋呼呼地人,只怕這會已經大喊大叫起來了,但來的正是禹司鳳。

  他沒有叫。只是小心觀察著每一扇鐵門後面,確定後面都沒有人。

  他又走了幾步,牆壁上地火把突然「滋滋」跳了兩下。前方傳來一個陰柔的聲音:「過來,你過來。讓我看看。」

  禹司鳳微微一怔。只覺那聲音很熟悉。一時卻想不起究竟是誰。他走到一扇鐵門前,裡面還是黑漆漆。什麼也看不見,一張慘白的臉突然從黑暗裡浮現了出來,他大吃一驚,不由自主朝後退去,然而那張臉卻令他電光火石一般想起一個人。

  「副宮主?!」他失聲叫了出來。

  被關在鐵門後那張臉含恨帶怨,目光灼灼,正是副宮主元朗。見到禹司鳳,他一點也不驚奇,只是呵呵冷笑:「好!好!離澤宮的人都被關在這裡了!」

  禹司鳳輕道:「不……只有我。這裡是什麼地方?」

  元朗陰毒地看著他,還是笑:「這裡?當然是陰間地牢!原來只有你!……不錯!是你親自去陰間將無支祁放走的!還有那個柳意歡!哈哈哈!天界果然是睚眥必報,芝麻大地小事也毫不放過!」

  禹司鳳沒有說話,元朗笑了一會,終於也發覺不對勁了。他猛然朝前一撲,身後鎖鏈嘩啦啦響了起來,咣地一聲撞在鐵門上,恨不得從細小的縫隙裡擠出來。

  「你!你為什麼沒被關起來?!大家都犯了罪,為什麼只有你……你們……你們都沒事,為什麼只關我?!你和無支祁才是犯人!」他吼得聲嘶力竭。

  禹司鳳靜靜看著他扭曲的臉,等他發洩了一通,才淡道:「是啊,天下人都有罪,唯獨你元朗沒有罪。你清明高貴,比天帝還正直,所有人都想著法子來害你——這樣說,你滿意嗎?」

  他不想與他多說,轉身想走,元朗被關在這裡已經很久了,沒吃沒喝沒人說話,都快憋得發瘋,好容易來了個舊識,他怎肯輕易讓他離去,當即扯著喉嚨叫:「別走!你別走!留下來!告訴我無支祁怎麼樣了!是不是被天界的人抓起來五馬分屍了?」

  禹司鳳露出一絲笑,輕聲道:「沒有,他很好,自由自在,無拘無束。」

  又是「咣」的一聲巨響,是元朗恨恨地錘著鐵門,手上的鎖鏈撞在鐵門上,發出嗡嗡的轟鳴。

  他喉嚨裡也發出野獸般的咆哮,令人毛骨悚然。

  禹司鳳見他這等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心中突然有些惻然,便放柔了聲音,說道:「你地眼睛總盯著別人的錯,從來看不到自己。這樣活著自然很辛苦。」

  元朗嘶聲道:「我本來也沒錯!錯的人都是他們!我沒錯!是你們對不起我!」

  禹司鳳歎了一口氣,道:「你我相遇,如此機遇難得,你一定要和我說這些廢話嗎?」

  元朗地聲音猛然斷開,他怔了半晌,腦袋漸漸垂了下去,良久都沒說話。

  §最終卷 我本琉璃 第十五章 諸神降臨(二)

  「你怎麼會在這裡?」元朗隔了很久,才問。

  禹司鳳將眾人因何要來昆侖山的事情簡單說了一遍,還未說完,元朗就哈哈大笑:「冒犯天庭,膽大妄為!你活該被送來這裡!」

  禹司鳳淡道:「你若不說些酸話,只怕心裡不痛快。」

  元朗一頭撞在鐵欄杆上,狠道:「時不與我!否則我何止要說!早已將你們這些雜魚全部殺光!」

  禹司鳳靜靜看著他,也不知是憐憫還是憎惡。突然想起他在自己的屋子裡,滿牆掛滿了無支祁的面具,自古以來,口是心非第一人,非元朗莫屬。

  他低聲道:「你既然恨無支祁,又何必在屋中懸掛他的面具。」

  元朗臉色變了又變,最後才陰惻惻地說道:「仇人的面容,須得日日看,時時念,好教我一刻也不至忘了那等恥辱!」

  禹司鳳沒理會他這些亂七八糟的辯解之詞,只道:「無支祁也見過了。」

  元朗突然安靜下來。禹司鳳又道:「你心裡怨恨也好,不服也好,與我沒有半點關係。你獨獨為了自己一人,害了多少我金翅鳥一族的同伴,這件事我也不來找你算帳。總而言之,今日你是罪有應得,而我們所有人都樂見其成。」

  元朗還是沒說話,他仿佛沒聽見,慘白的臉上,肌肉在慢慢抖動,不知想到了什麼。

  昔日少年輕狂,鮮衣怒馬,把酒言歡,不承望演變到今天的局面。誰對誰錯。如今再探討,委實也沒了意義。大宮主說過,每個人心裡都有自己的對錯。他自己也曾拿著這個道理去告誡璿璣,誰知道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無比困難。

  世上又有誰人能真正做到為別人著想。一旦觸及自己的底線,立即跳起來反擊,心碎,互相折磨,多少誤解鬥爭從此而來。

  元朗怔了很久。才問道:「他……有說什麼嗎?」

  禹司鳳笑了一下,道:「什麼也沒說,只是把那些面具全部砸碎,然後對著碎片喝了一罎子酒而已。」

  元朗扯著嘴角乾澀地笑了幾聲。

  那一壇酒,權當兄弟之間最後的告別了。無支祁,世上再無人有他這樣懂他,他也從未這般刻骨銘心地恨過一個人。可一直到最後,他恨地到底是他這個人,還是別的。他自己也說不清。

  但,那一切都已經過去了。

  過去了,都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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