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仙俠 > 琉璃美人煞 | 上頁 下頁 |
二九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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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判是個聰明人。立即明白後土大帝的意思,沉聲道:「大帝可是說……那人?」 他提到那人,竟有些畏懼。 幕後的聲音微微含笑:「那人,這人——豈有這般稱呼別人地。她也早已不是先前那兇神惡煞的煞神,更未曾做下些許惡事,爾等何須如此懼怕?」 周判微微頷首,沒有說話。 後土大帝又道:「只怕她快到了。周判,寡人受天帝委託,有一番計較。昔日取了她地心。只盼從此她便為天界效力,誰想冥冥之中,她竟又生出自己的神識。才犯下那等滔天大罪。然此事說到底,乃是天界愧疚於她。幾番讓她下界歷劫。歷經苦難,盼她磨礪出一番新模樣來。誰知此舉竟又錯了。當日寡人與天帝對弈,棋面陷入僵局無法繼續。天帝便問吾,如何從那亂麻中揀出最初的頭,寡人便將那棋盤打亂,告訴他,剪斷了,重新再來。天帝感懷於此,便囑吾為她重新再來。寡人收了她的神識記憶,令其成為未開化的頑石。周判向來嚴明正直,不輸於人,只盼你能琢石為玉。」周判微一震動,俯首道:「臣下無德無能,豈敢擔此大任!」 後土大帝笑道:「周判何須過謙,為人師表,乃是一大功德。不必再辭。」 周判這才答應下來。 禹司鳳在旁邊聽得似明非明,只知他們指地是璿璣,然而為什麼要說天界愧疚於她?什麼又叫重新再來?後土大帝說她曾經是煞神,但天界向來淡漠無爭,又從哪裡有過煞神? 他想得出神,忽聽周判說道:「臣下斗膽,還請大帝為那人取一個名字,盼她受此吉兆,他日得道回歸天庭,也不枉天帝與大帝一番栽培苦心。」 後土大帝沉吟片刻,方道:「羅計都本為煞星名,甚不雅觀。她既從頭再來,將來如何便成玄機……玄機……寡人贈予她一名璿璣,盼她來日光明通達,得大道矣。」 說罷,幕後飄飄然飛出一張月白小箋,上面筆致圓柔雅致,端正地寫著「璿璣」二字。 周判恭恭敬敬地捧著小箋,放進了懷中。 禹司鳳在那一瞬間頓時醒悟,璿璣此番下界既非歷劫,也非遭遇懲罰。她的命數即使是天帝也不明不白,所走的每一步都沒有天定,完全要靠自己走下去。是得道還是成魔,抑或者是碌碌無為地做一輩子凡人,都只看她自己。 既然如此,那造反一事又如何說?難道天帝看出璿璣有成魔之兆,故而先下手為強?但此理更是說不通,他可算璿璣最親近之人,不要說成魔,她那種呆頭呆腦的德性,只怕做妖都難為了她。 為什麼? 他總也想不明白,想到天帝與後土大帝都有通徹天地的神力,他身在陰間雖然旁人見不到,但後土大帝必定是能見到的,不如去問問他。 禹司鳳正要張口相詢,忽見那一面巨大的帷幕高高揚起,撲面而來,一瞬間就把他從頭到腳裹了個嚴實。禹司鳳大吃一驚,想要張口呼喚,那帷幕卻連口鼻一起掩住,掙扎間,只覺那帷幕又冷又滑又韌,不似尋常布料,纏在他身上,竟像是被一條巨大的蟒蛇纏住,絲毫掙扎不得。 他漸漸覺得血沖上頭頂,窒悶得快要暈死過去,突然渾身一松,跌坐在地上,大口喘息。他驚恐地抬頭,發現不知何時竟已身處忘川河畔,對岸無數新死之鬼在陰差的驅趕下默默前行,一切又回到了先前地場景。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禹司鳳被莫名其妙的一切搞得一頭霧水,只得起身再朝邑都走去,誰知這回剛靠近忘川,立即有陰差發現了他,團團圍上來,厲聲喝問——這次他們又能看到他了。 禹司鳳想解釋,卻不知如何解釋,那幾個陰差問了半天,見他猶豫著不說話,便毫不客氣地甩了鐵鍊來捆他。禹司鳳為眾陰差抓手的抓手,抱腿地抱腿,簡直哭笑不得,急道:「我不是鬼魂!」 陰差們哪裡能聽他的,當即用鎖魂鏈朝他頭上一套——叮噹幾聲,鏈子從他身體裡穿了過去,連根頭髮也沒套住。這下陰差們都愣住了,一人叫道:「晦氣!難不成是個活人?」說罷在他身上用力一拍,「當」地一聲脆響,絲絲縷縷地金光從他胸前散發出來,端妙無比。這下連禹司鳳自己都愣住了,胸口怎會發出金光?他低頭一看,卻見胸前閃爍著一個金光燦燦地字體,隔著衣服,在下面閃閃跳動,神聖異常。 陰差們見到那個字,嚇得青白的臉色更加難看,急忙四下散開,連聲道:「原來是天帝下了印地人!得罪得罪!小哥千萬莫怪!」 說罷大約是怕他發作,眨眼就跑得沒影了,只留下禹司鳳茫然地看著胸口那個閃爍的金字,不一會便金光退去,恢復如常。 是天帝下的印?那就是說,這一切都是天帝安排的? 他懵懂地朝前走動,陰差們都知道他身上有天帝的印,誰也不來招惹他,由著他到處亂走。禹司鳳本想回到邑都的那棟宮殿裡,但自己如今不能隱形,人家都能見到他,此行也無法實現了。他回頭走了一會,想找出陰間的出口,忽見前方霧氣濛濛,有一隻狐狸破霧而來,甚是神氣活現。 禹司鳳驚道:「紫狐!」 那狐狸渾身紫色皮毛猶如錦緞一般,十分漂亮,聽到禹司鳳叫她,大耳朵一晃,趕緊回頭,見到不遠處的禹司鳳,她的眼睛頓時亮了,隨即忽又黯然下來,尾巴甩了兩下,哭哭啼啼地撲上來,爪子巴著他的衣服,鼻涕眼淚一股腦都抹在他身上。 「司鳳司鳳!你也死了?!不會吧!」她尖尖的嘴巴不住顫抖,眼淚汪汪地看著他。 禹司鳳急道:「你死了?」 紫狐含著眼淚點頭,喃喃道:「沒死怎麼來這裡啊。你自己死沒死都不曉得嗎?」 禹司鳳啼笑皆非,問了一句:「我死了?」紫狐滿頭黑線地從他身上跳下去,一晃眼,就變成了個紫衣的美人,抹著眼淚歎道:「你比我好一些,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我死的時候才叫淒慘。」 禹司鳳低聲道:「你……怎麼會死……」 她揉了揉眼睛,道:「死都死了,還說這些幹嘛。走啦,正好我一個人無聊的很,有你在這裡陪著心裡舒坦多了。就盼璿璣知道了別吃醋。」 禹司鳳搖了搖頭,輕聲說道:「你死了,無支祁他們一定十分難過……」那些人的脾氣他很清楚,紫狐一死,只怕壓抑的暴戾情緒再也憋不住,說不定便要鬧得不可開交。 他轉身便走,紫狐趕緊追上去叫道:「哎!你去哪裡?不是要過邑都嗎?」 他搖頭道:「我回去阻止他們!去得遲了,只怕他們要鬧出大事來!」 紫狐使勁纏住他,急道:「你都死啦,還煩那麼多幹嘛!死後萬事都成空,這話你都沒聽過?」 禹司鳳再一次感到哭笑不得,歎道:「我沒死……只是不知為何來到這裡。」 「是哦是哦!」紫狐根本不相信,「那我也沒死,只是莫名其妙就跑到陰間來了。」 §最終卷 我本琉璃 第十七章 諸神降臨(四) 禹司鳳見她不像是說笑,這才真正相信她是真的死了,一時心中又是難過又是感慨,竟不知該說什麼。 紫狐說道:「咱們這一行人,躊躇滿志跑來天界,原本就做好了一起死的準備。你我不過是死在了前面,也算不得什麼。回頭大家在地府相逢,又是一場熱鬧。」 這話本來是柳意歡在她屍首前說的,彼時她魂魄不散,還依戀在無支祁身邊不肯離去,直到柳意歡說了這一番話,她才釋然,幽幽來到地府。 禹司鳳見識過那些陰差的厲害,壓根就是蠻不講理。俗話說閻王好見,小鬼難纏,陰差們做的就是這一行,管他什麼梟雄元首,神仙妖精,死了之後回歸地府都是眾生平等。一旦灌下忘川水,帶去殿上由各判官審問生前明細,施以懲罰,抑或者立即投入輪回,福澤各不相同,誰也不能例外。紫狐運氣好,黃泉路上沒遇著陰差,倘若被陰差捉住,就算再來十個無支祁,她也會記不得前塵往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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