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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一


  §第五卷 鳳凰花開 第三十四章 均天策海(七)

  璿璣和禹司風互看一眼,都有一些驚疑不定,他們這一路行來,安全沒有規律可循,離澤宮是怎麼找到的?難道一直有人跟蹤他們,他們居然沒發覺?

  思忖間,離澤宮眾人已經陸陸續續進了客棧,這客棧並不寬敞,沒一會就人滿為患,黑壓壓一片人頭,副宮主呵呵笑著,不慌不忙走過來,客氣地朝無支祁拱手:「晚輩見過無卻祁先生。」

  無支祁從鼻孔裡發出一個古怪的聲音,勾勾嘴角,表示聽到了,副宮主又笑道:「無支祁先生如此尊貴的身份,怎麼屈居在這破爛的小客棧裡,不知先生可願隨晚輩去離澤宮一坐,家兄掃榻恭候。」

  無支祁皺眉道:「你一進來就文縐縐地說這些屁話,不會說點直白的嗎?你會不會說人話?」

  他這話說得十分不客氣,半點面子也不給,換作常人早已錄像片,副宮主卻只笑了兩聲,從容謙然,說道:「前輩教訓的是,這小客棧如此破舊,也不懂得待客之道,客人來了這許久,怎麼也沒人來招呼上茶?」

  話說完,過了好久,人群裡才抗日出兩個灰頭灰臉的人,看那樣子正是掌櫃和小二,戰戰兢兢地上前伺候,副宮主又道:「這種小地方,煙、料得也沒什麼好茶,你們便上個二品碧針吧。」

  無支祁突然道:「老子不喝茶,你有話快說有屁快話,磨磨嘰嘰,讓人討厭,做了一千年的人,別的本事沒學到,這虛應廢話的本事倒學得像模像樣。」

  副宮主還是不動怒,笑吟吟地說道:「前輩教訓地是,那麼給我一杯白水即可。」

  無支祁見他繞來繞去,就是不肯說正題,好生不耐,正要拂袖而去,心中突然一動,眼珠子轉了轉,此人這般氣定神閑,肚子裡不知在打什麼鬼主意,倒不如留下,看他做什麼耍子,想到這裡,他笑嘻嘻地又坐了回去,兩腿一盤,道:「千年不見,你們這些金翅鳥扮人真是越發像了,身上居然連妖氣都被隱藏,你若不自報身份,老大街上我可認不出來呢。」

  副宮主含笑道:「前輩廖贊,既然要做人,就該天衣無縫,否則人不人,妖不妖,那算怎麼回事呢?」

  此人嘴巴很厲害,無支祁假裝沒聽懂他的諷刺,哈哈笑了幾聲,撈起肩上地辮子,在手指上繞來繞去,道:「是為了均天環地事情吧?」

  副宮主喜道:「晚輩早知前輩深明大義,先祖曾經留下兩個遺願,一是說他有個至交好友因觸犯天條被關在陰間,離澤宮存在的目的便是為了營救前輩,如今前輩安然現身,先祖的遺願可算圓滿。二是早些年他寄放在前輩處在均天環一直沒機會要回,眼下前輩脫離牢獄苦海,還請將均天環物歸原主,也好了卻先祖最後一個願望。」

  無支祁嘿嘿笑了起來,喃喃道:「物歸原主,物歸原主……物歸原主的話,那玩意可不是你們地啦。」

  副宮主說道:「神器本也無所謂原主,誰能使用誰便是主要,比如前輩你地策海鉤,抑或者是其他你能使用而別人不能用的神器,說到底,都是屬￿前輩你地東西。」

  無支祁回頭看他一眼,目光如電,連旁邊的璿璣和禹司風都覺得悚然,副官主微微朝後靠了一些,輕聲道:「前輩?」無支祁垂下眼睫,笑道:「那小子到死都認定我拿了別的好東西沒給他,居然還讓後代把這種無聊話當作圭臬一般供起來,當真可笑!」

  「前輩何出此言。」副宮主欠了欠身,又道:「策海鉤身為神器,放著也是放著,給前輩用,才真正是如虎添翼,而均天環前輩用來也不順手,何不歸還給原主呢?」

  無支祁手指在桌上一敲,冷道:「你是在激我?老子用了策海鉤,你們眼紅?不服氣?」

  副宮主淡道:「前輩言重,晚輩縱有天大地膽子,也不敢頂撞前輩,那均天環乃是拖了千年的債,前輩難道不覺得早點解決早點安心嗎?」

  無支祁冷笑道:「不覺得,老子沒做過虧心事,吃得香睡著好,從來沒有不安心的事,倒是你這小子,咄咄逼人,什麼前輩晚輩!裝模作樣,其心可誅,說到底,均天策海都是老子一個人從天界偷出來的,我送給你們先祖,那是情分,我收回來,他無話可說才是本分!居然還好意思說什麼什麼拖了千年的債!老子欠了你們什麼?你有膽子再說一遍!」

  副宮主將茶杯輕輕放在桌上,抬起頭來,目光灼灼,透過面具直射在他面上,一時間客棧裡地氣氛仿佛凍結了起來,沒人說話,離澤宮人人都悄悄將手放在佩劍上,緊張地等待著號令。

  半響,副宮主才道:「前輩這等厲害人物,何苦用狠話來威脅我們這些小輩,你便是怒了,一根手指頭也能壓死離澤宮,又何必色厲內荏?」

  他緩緩起身,走了兩步,突然說道:「司風,臨行前還記得你發過什麼誓嗎?」

  千鈞一髮的時刻,他突然岔開話題,問到毫不相關的禹司風頭上,在場所有人都是一愣。

  禹司風臉色微微發白,說道:「取不回均天環,便死。」

  副宮主笑道:「不錯,那你怎麼還不去死?」

  璿璣驚得跳起來,厲聲道:「你才去死!」她正要拔劍相向,卻被禹司風攔住,他搖了搖頭,道:「不關他的事,是我自己發了重誓。」「你好好的發這種誓做什麼?」不止璿璣,連紫狐都吼了起來,「他根本是故意地!要把你往死路上逼!」

  禹司風深深吸了一口氣,突然問道:「我師父呢?為什麼他沒來?」

  副宮主柔聲道:「大哥他是一宮之主,怎能輕易出宮,你放心吧,我和你不同,我從來不會背棄誓言。」

  禹司風臉色又開始發白,他那會起這個誓言,純粹是自暴自棄,用性命來賭博,如今佳人在懷,傷痛平復,要他再抽劍抹脖子,一千一萬個做不到,而均天環是無支祁的東西,他也不好說什麼,饒是他機智多謀,這會也有手足發軟,茫然無措的感覺。

  「無支祁!」紫狐回頭一口用力推了他一把,叫道:「那什麼環啊當啊,你趕緊還給人家就是了!你留著有個屁用啊!你要司風死掉嗎?」

  無支祁被她推得險些從椅子上翻下來,無奈地看著她,最後咳了一聲,道:「罷啦罷啦,誰讓老子是義氣為重的人!還給你們便是了!」

  說罷,他伸手入懷,掌心突然放出一團瑩瑩地光芒,耀眼卻又柔和,十分的美麗,所有人都定定地看著那團光芒,看著他緩緩從他胸口顯現,帶著萬道光華,最後為他合掌托出,呈現在所有人面前。

  那果然是一個環,不知是什麼材質做成,非金非玉,有些半透明的感覺,其上雖有光華萬丈,卻十分柔和,看起來,那有點像女子所戴地臂環,但更粗一些,大一些,這就是名聞天下地均天策海中地均天環了,不知為何,璿璣看了一眼,心中仿佛被什麼東西狠狠敲了一下——奇怪,很熟悉的感覺!

  她心頭砰砰亂跳,自己也不知是什麼緣故,目光居然離不開,膠著其上,怎麼也看不夠,像入魔一樣,周圍的噪雜聲,異常地現象,她全部都不知道,她的眼睛離不開,真地離不開……

  「均天環……」副宮主發出一聲類似感慨地聲音,光是靠近一些,都可以感覺到其中充盈的力量!他忍不住上前,抬手要去拿——「等等。」無支祁把手一縮,抬眼笑吟吟地看著他,「千年之前,你們地先祖對我可真是有情有義啊!這樣容易就把東西還給你們,怎麼就是覺得不甘心呢?」

  副宮主恍然回神,道:「那……前輩的意思是?」

  無支祁笑道:「總要讓我殺幾個金翅鳥來洩憤吧?千年的牢獄,把殺氣都磨出來了,今日有些手癢!」他定定地看著副宮主,就連白癡都能感覺到了他身上濃厚的殺氣,店裡其他地心人早已嚇的瑟瑟發抖,趴在地上不敢動彈。

  副宮主呵呵乾笑兩聲,突然狠狠心,道:「那隨前輩喜好便是!除了晚輩我,前輩愛殺幾隻就殺幾隻!」

  「副宮主?」離澤宮眾弟子萬萬想不到他居然會說出這等話來,紛紛震驚。副宮主淡道:「離澤宮養了你們那麼多年,也該報答養育之恩啦!前輩,請便!」

  無支祁哈哈大笑,道:「果然是冷血無情的金翅鳥一族!事先說明,這均天環只能讓一人得到無上的妖力!你拿走了,共他族人可沒好處,你是打定主意要獨佔了?」

  副宮主拱手低聲道:「還請前輩成全!」

  無支祁笑得直打跌,將均天環朝腕子上一套,捋起袖子,道:「那好——等我殺個痛快!」副宮主並不阻攔,後退一步,讓出路來給他,那些離澤宮弟子見勢不好,慌得奪路而逃,跳窗的跳窗,推門的推門,亂做一團,禹司風於心不忍,正要開口阻攔,忽聽躺在地上暈死過去的柳意歡又哼了起來,他急忙低身扶住他,輕道:「大哥?你怎麼樣?」

  柳意歡眼睫微顫,忽而抬手用力捂住流血不斷的天眼,發出一聲痛呼,全身蜷成一團,瑟瑟發抖,其狀甚慘,禹司風和璿璣急得不知怎麼辦才好,紫狐急道:「好像是天眼對什麼東西產生了反應?!」

  話音未落,只聽柳意歡厲聲道:「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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