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仙俠 > 琉璃美人煞 | 上頁 下頁
二四四


  這女孩子有一股可怕地韌勁。像鋼絲繩一樣,無論禹司鳳怎樣的冷臉。她都毫不在意,甚至投其所好。下了狠勁來鑽研藥草,遇到不懂地便去問他,以此為藉口和他多說兩句話。禹司鳳在這方面倒並不吝嗇,有問必答,完全是一副好老師的樣子。

  這一日,璿璣跟著禹司鳳上山照料那些藥草,她的燙傷好的差不多了。這幾日總是覺得癢,又不敢用手抓。於是他說再配幾幅新藥進去止癢。兩人起了個大早,才背上藥簍,蘭蘭就來了,聽說他們去山上,便說要去見識一下沒見過的藥草。

  說實話。璿璣對這女孩子並沒感到討厭。從某方面來說。她甚至覺得挺好玩,何況司鳳受歡迎,對她來說倒是個值得自豪的事情。大約是因為她從心裡一直篤定著,禹司鳳不會對其他任何女子報以青眼。所以才能這般放鬆自然。

  不過今天的情況很有些不一樣,一路上蘭蘭問東問西,禹司鳳有問必答,摘藥草地時候她也很認真地詢問每一種藥草地功用,禹司鳳說到了興頭上,乾脆把每一種藥草都指給她看,一一解釋,璿璣在旁邊站了一會,沒人理她,她對藥草一竅不通也插不上嘴,突然覺得自己像個多餘出來地人。

  這種感覺她並不陌生,從小到大,她一直都在體驗這種疏離感。所有人都在笑,在說話,可是沒有人理她。在乎她。她孤零零地站在一旁。像畫中多出地一抹敗筆之色。她一直在尋找自己存在的位置,可是沒有人願意給她。

  這感覺實在是糟糕透了。璿璣半點都不希望在這種時候重溫。她默默看著禹司鳳,他和蘭蘭正蹲在田裡熱火朝天地說著那種草能止血,那種草能止癢。她正打算找個地方坐一會,撓撓癢,燙傷地地方癢的實在讓她受不了,忽聽樹木中傳出一陣清脆的啼鳴聲,緊跟著枝葉撲簌,一隻渾身雪白的大鳥衝破樹頂,高高飛了上去。

  §第五卷 鳳凰花開 第二十一章 花開萬景(一)

  璿璣玩心頓起,拔腿就追,一直追到林中。禦劍閃電般飛起,眨眼就飛到了那只大鳥身後,抬手就要去抓它。誰知這只鳥居然十分靈活,翅膀一揚,竟斜斜讓了過去產。璿璣見它渾身雪白,一雙眼卻像紅豆一樣,紅得異常。而且——這根本不是什麼鳥!她靠近了看才發現,這根本是一隻長了肉蹼能飛的雪白大老鼠!

  她在萬妖名冊上見過這種東西,叫做火浣鼠,據說平時生活在火裡,屬￿十分罕見的奇珍異獸,最奇特的是,如果能用它身上的毛皮做衣服,不用水洗,哪裡髒了。只要丟在火裡燒一會,再拿出來,便乾乾淨淨像新的一樣。

  這只火浣鼠看起來應當不大。只是不曉得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璿璣來不及想那麼多,見它斜斜飛了出去又是一抓,這一下倒是碰到了,然而只扯下一把毛,火浣鼠動作快得驚人,吱吱一叫,眨眼就竄飛出去十幾丈。

  璿璣捨不得用劍刺它,只怕將毛皮弄壞了,可這東西不怕火,用火越燒它越精神。她忽然抬手摸了摸腰間,上面掛著一隻水袋,頓時有了主意,雙手結印,細細放出兩條小火龍。將那 火浣鼠圍在中間,繞著它上下盤旋。

  那火浣鼠果然半點也不怕,在火裡越發精神起來,越飛越快。那兩條火龍也緊緊跟著它,並沒有任何傷害它的意思,像雙龍戲珠一樣把它裹在當中。璿璣疾追上去,兩指合攏撤了火龍,隨即解下水袋。當頭朝它潑去。

  那火浣鼠避讓不及,滿滿一袋水把它潑個正著,吱吱叫了兩聲,便直直從天上摔落,為璿璣一把撈在手裡,得意洋洋。原來萬妖名冊上記載,火浣鼠用尋常方法殺不死,就算死了,過一會兒也會復活逃跑。只有先放它在火裡燒。等它從火中出來之後立即用水潑它。一潑就死。

  想不到這下給她歪打正著捉住一隻珍貴的 火浣鼠,它地皮毛如果放到外面習買。可是值錢的緊!璿璣提著火浣鼠,興致勃勃地落在地上,轉頭見禹司鳳青色地身影在林邊晃悠,似是著急地尋找著什麼,她趕緊揮手大叫:「司鳳!你快來呀!看我捉到了什麼!」

  話音剛落,他便瞬間奔來。臉色鐵青,雙眼似墨一般黑,也不說話,只是定定地看著她。璿璣被他這種神情震住,嘴角咧開的笑容不由自主收斂起來。指著火浣鼠喃喃道:「你……你看,這是……火浣鼠……」

  禹司鳳深深看著她,半晌。才道:「你……一個人跑走,招呼也不打,就是為了捉這東西?」

  璿璣茫然點了點頭,她心中有些不好的預感。可卻摸不清源頭——他在生氣。而且很生氣,但關鍵的是她搞不清楚他為什麼要生氣。

  禹司鳳看了她一會,突然低低笑了幾聲,轉身就走。他真像個傻瓜,不是嗎?狼狽得幾乎無地自容。他並不是故意冷落她,只是等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不在原地了。他以為她是見到自己和蘭蘭說話,心裡不舒服。於是趕緊出來找她。可。他又錯了。原來她根本不在乎,原來她還是那樣……沒心沒肺。既然這樣。為什麼還要辛辛苦苦找來,告訴他自己找了快兩年,讓他快變成死灰的心重新燃燒?

  他很早就明白,不管自己怎樣做,她都不會把自己放在心上。反正只要他陪著她,好讓她不至於一個人孤孤單單就好。她是千萬縷甩不開掙不脫的柔絲,沒有目的,不懂愛,只知道纏著他、抱著他,要將他接進深淵裡。

  她簡直是他的魔,讓他活著就像死去。希望盡數變成絕望。

  「司鳳!」她又這樣軟綿綿地叫他,無助地纏上來。

  他像見鬼了一樣。想要閃躲,可是胸中突然劇烈一痛,一行滾燙地腥澀遊液體從嘴邊滑落,再也站不住,反身倒了下去。耳邊聽得她大叫一聲。然後他落進一個溫軟地懷抱中,苦苦掙扎兩下。只覺她兩條胳膊緊緊抱著自己,臉貼著他的臉,鹹澀的淚水落在他唇上。

  他反手扣住她的手腕,顫聲道:「我……不想再見你……你快走!」說完。眼前一黑,頓時不省人事。

  ……

  禹司鳳起初覺得十分冷。仿佛赤身露體站在冰天雪地裡,凍得他渾身僵硬,全身血液都要結成冰一般。過了一會,漫天的風雪忽然又變成炎炎夏日,驕陽似火,烤得他肌膚幾欲乾裂,身體裡像有一把火在燒著五臟六腑,苦不堪言。

  恍惚中,似乎見到大宮主站在對面,對他微微而笑,柔聲叫他:「司鳳 ,到爹爹這裡來。那女子是你的魔,放棄她!爹把一切都給你,你要好好的!」

  他滿心感慨,上前叫了一聲爹,大宮主臉色突變,就像當初他喝下情人咒地解藥那樣,用完全陌生的眼神看著他,冷冷說道:「你是誰?誰准許你進來的?」他微微一驚,眼前地人影忽又變化。身形窈窕,然而面容模糊之極。秀髮上簪著一要金翅鳥的碧玉簪子。

  那女子對他張開雙臂,柔聲喚道:「司鳳,過來。讓娘看看你。」

  他伸手欲去抓她,指尖剛觸到她的衣袖,她卻如同青煙一樣散開,再無蹤影。他焦急地四處張望大聲呼喊,周圍卻只有茫茫的霧氣,什麼也看不到。他的胳膊突然又被人用力抓住,手勁之大,痛得他一個驚顫。

  眼前浮現出一張俊逸英武的臉。臉上有一道血紅地長疤,令那人看上去很有些猙獰。那人把玩著自己的獨辮子,忽而抬眼望他,目光猶如冷電一般,沉聲道:「哼!均天環還給你們也無妨!只是千年之前地賬,老子遲早要和你們算個清楚!」

  話音一落。眼前一切都變成了空白,四下寂靜無聲。他茫然站了許久,忽然聽見遠方有人在嚶嚶哭泣,緊跟著,他似乎被人抱在懷裡,鼻端嗅到一股淡淡的熟悉的幽香。眼前地空白如潮水一般褪去,禹司鳳動了一下,緩緩睜開眼。入目是自己臥室的青色蚊帳頂。

  他真的被人抱在懷裡,腦袋枕著那人地腿。臉上濕漉漉地,還有水滴不停地落下來。他勉強抬高腦袋,就見璿璣雪白的臉近在咫尺,她的兩隻眼睛都哭紅了,還在不停地哭。一見他醒過來。她慌得臉色都變了,顫聲道:「司鳳!你、你怎麼樣?哪裡還疼嗎?」

  禹司鳳默默看著她,回想起前塵往事。只覺無比疲憊,半晌,才低聲道:「為什麼不走?何必留下來。」

  璿璣顫聲道:「我不走!絕對不會走的!我找了這麼久,終於找到你了,我死也不會走!」

  他苦笑一聲,輕道:「你不走。死地人只會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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