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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璿璣笑道:「誰要討好你!只是咱們這樣賭氣也不是辦法,以後都是要相處一輩子的。好在我這一輩子短得很,一百年呼啦一下就過去了,你以後不就自由了?」

  騰蛇瞪圓了眼睛,道:「你當真不知道還是裝傻啊?你不知道自己是下界歷劫的?!劫數過了之後自然要回歸天庭啊!還一百年……老子是被你活活拴死了你知不知道啊?!」

  他又吼得滿腔血淚。璿璣愣了一下,跟著把飯碗放在地上,自己撲通一聲,也盤腿坐在了地上,歎道:「我知道自己前世很不尋常,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眼前的一切才最重要,不是嗎?一百年也是時間,總不能為了虛無縹緲的未來,讓現在的時間不快樂。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說。」

  騰蛇哼了一聲,還是不甘心:「憑什麼老子要白白搭上一輩子。」

  璿璣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別難過啦。以後總有辦法解開契約的不是?就算一時沒有,慢慢找,總能找到的。你做了我的靈獸,其實也挺好啊,大家一起吃一起玩一起說話,很熱鬧。我親密的朋友們都不在了,我已經很久沒享受過那樣的熱鬧了。」

  騰蛇僵直的身體漸漸軟了下來,趁她不注意,抓了碗裡的一塊雞翅膀來啃,問道:「什麼叫不在了?死了嗎?人都有一死,早晚而已,有什麼看不開的?」

  璿璣搖頭道:「話這樣說也沒錯,但我們是人,我們的一生只有短短百年。所以生死離別就是一種永恆了,就算下輩子再遇到,那也是另一種回憶,不同的。我喜歡他們,所以,我不想和他們分開。」

  騰蛇乾脆大著膽子端起飯碗吃飯,嘴裡塞滿了飯菜,說話都含糊不清:「唔,這還不簡單。你身份特殊,要去陰間就是小菜一碟。想他們,去地府找他們的魂魄就是了,只要還沒喝忘川水,前世的記憶還在的。喏,你要是想去陰間,咱們就剛好順路,我也是要去陰間的。」

  璿璣搖頭:「他們沒死,不過是因為……這些那些的原因,很難再恢復以前的樣子。我要找靈獸,也是因為想救他們,我需要更多的力量,不能輸給那些妖魔。」

  「妖魔?」騰蛇眼神一動,問道,「是破壞定海鐵索的?」

  璿璣驚喜道:「你也知道啊!那可太好了!咱們一起,把那些壞蛋打跑,好不好?」

  騰蛇狼吞虎嚥,把飯吃了個精光,反手將空碗塞進她手裡,傲然道:「不好。老子才不會自貶身價,和你們這些凡人妖魔攪在一起。」

  什麼小狗狗,司鳳騙人!他根本還是個壞蛋!璿璣鬱悶地瞪著他。

  騰蛇忽然說道:「不過,你若是能每天給我吃這麼好的飯菜,老子也許會考慮一下,小小幫你一把也無妨。」

  璿璣大喜,一把抱住他,叫道:「好!以後有吃的,我分你一半!」

  「切,小丫頭。」騰蛇厭惡地戳了戳她的臉,再也沒說話。

  §第二十五章 魂兮歸來

  璿璣心滿意足地回到客房裡,禹司鳳早已收拾好行囊,坐在窗邊喝茶。她笑嘻嘻地撲上去,喜道:「司鳳你聽我說!騰蛇說他願意幫我了!你教我的法子真管用!」

  禹司鳳「嗯哼」一聲,惡劣地笑道:「果然獸就是獸,沒辦法用人的法子來對待。」

  他見璿璣剛才在桌子下鑽出鑽進,弄得滿頭灰,不由得道:「整理一下吧,等那四個捕快大哥收拾好,咱們就該出發了。」

  她依言洗了把臉,拿著銅鏡一照,看到那慘不忍睹的臉蛋,兩根眉毛被燒得亂七八糟,左邊的整條都沒了,右邊的只留著一小截,難看至極,登時垮了臉,哭喪道:「好醜……眉毛還會再長出來嗎?」

  禹司鳳湊過去一看,忍不住要笑,但見她淒涼慘淡的眼神,只得強行忍住,拍了拍她的腦袋,道:「別急,我替你畫。」

  璿璣眼睛登時一亮,喜道:「司鳳還會畫眉?我都不會呢!」

  他含糊地應了一聲,想起小時候柳意歡每天在他面前大談女人經,別說眉毛,就連髮髻、珠釵、服飾等等,都說得津津有味。後來見司鳳聽不明白,他便纏著要他送來筆墨,親自畫給他看。他這樣一個大好少年,清清白白,無緣無故被他灌輸了一肚子無聊的玩意兒。

  禹司鳳見璿璣一臉期待的表情,便輕輕一笑,取了水,將那螺翠泡開。現在,似乎要感謝柳大哥之前的灌輸,居然能派上用場。他用筆小心蘸了一些螺翠,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細細端詳。

  她是瓜子臉,短粗的眉毛並不適合她。她眉間開闊,額頭飽滿,是心胸寬廣的象徵。那麼,彎彎的新月眉最合適。他也是第一次實踐在女子身上,忍不住有些緊張,手腕微顫,筆尖輕輕劃過她光禿禿的眉毛上,勾出一抹漂亮的弧線。

  「好癢啊,司鳳。」璿璣不敢動,然而那筆尖畫在臉上,癢得要命,她忍不住齜牙咧嘴。

  「噓,快好了,別動。」他左右對比了半天,又補了幾筆。

  璿璣忽然想到了什麼,笑道:「有一回我一大早去找爹爹和娘,也見到爹爹幫娘畫眉呢!不過他可沒你這般熟練。」

  原來畫眉本是夫妻閨房之樂,不足為外人道。璿璣在這些細節上並不通,說得天真。

  禹司鳳臉上一紅,急道:「我……我只是……我只是幫忙罷了,下次你可得自己畫!」這一急,手腕抖了一下,頓時在她臉上畫了一道古怪的長線,趕緊又用棉布蘸了水來擦。

  「你會畫,我幹嗎還要自己動手?」璿璣在他臉上摸了一下,笑道,「好燙,你在害羞?」

  禹司鳳輕輕把她的手拍下去,重新替她畫好眉毛,這一次兩邊對稱,彎彎的新月眉,完美無瑕。他左右看了半天,終於滿意地將筆擱下,笑道:「看看怎麼樣?」

  璿璣朝銅鏡裡望去,果然是畫得天衣無縫,和自己以前的眉形幾乎一模一樣。她喜得抱住他的胳膊,一個勁兒說道:「你好厲害!比爹爹給娘畫得好多了!娘總說爹爹手腳笨拙呢!」

  「我是說……別再說這個了……」禹司鳳臉紅得似要炸開,正要說點兒什麼別的岔開話題,卻聽房門被人敲了兩下,兩人一齊回頭,只見騰蛇歪著腦袋,一臉不懷好意的笑容倚在門邊,哼哼笑道:「親熱夠了?那幾個捕快等得很急呢。要是還沒親熱夠,就記得關上房門哈,非禮勿視也沒聽過?」

  兩人趕緊紅著臉起身,提了包袱下樓去。

  雖說璿璣和禹司鳳將怪火的事情解決了,但沒有確實的證據來證明,總不能把騰蛇推到總捕頭面前,告訴他「這個就是縱火元兇」吧?就算總捕頭願意相信,對騰蛇來說,在凡間暴露身份,總不是好事。

  看起來那六百兩銀子的酬勞是泡湯了,順帶著五十兩訂金也要還給人家。

  璿璣一想到馬上又要身無分文,整張臉就忍不住垮了下來。捕快甲見他二人鬱鬱不樂,知道是為了賞金的事情,便安撫道:「姑娘和公子莫要擔心,我等願意為兩位作證,是兩位將怪火事件平息的。何況這位公子……」他有些害怕地看了一眼蹲在旁邊的騰蛇,「這位公子也是人證,那晚親眼目睹兩位的神威。總捕頭絕非不近人情之人,就算他不相信,我們也力保那訂金歸屬二位。」

  禹司鳳笑道:「多謝諸位大哥,那就有勞了。」

  那幾個捕快早已對他們騰雲駕霧的本事佩服不已,見禹司鳳又這般和善文雅,都忍不住要和他親近交談。璿璣過去扯了扯騰蛇的銀髮,不顧他惱火地反擊,低聲道:「你好歹也弄點兒證據,證明是我們平息了騰蛇之火啊!」

  騰蛇朝她翻個大白眼,怒道:「沒有!這等無聊事不要找老子!」

  璿璣眉頭一皺,道:「那好,到時候懷裡的銀子都還給人家,咱們身無分文,可買不起美味佳餚吃了,你別抱怨!」

  騰蛇頭疼地瞪著她,凡間那美味的飯菜就算是他跟著璿璣最大的理由了,如今連這點兒理由都沒有,他還跟著她幹嗎?

  「你不是戰神將軍嗎?」他又開始不懷好意地笑,「召喚點兒風雨甘露,滋潤一下燒焦的土地,應當是很容易的事吧?」

  璿璣奇道:「我怎麼知道要如何召喚?再說……行雲布雨好像是雲童雨師的事,我怎麼會?!」

  「你不是將軍嗎?這點兒小事都不會?」

  「這點兒小事你都要叫我做,神獸原來就是吃白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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