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仙俠 > 琉璃美人煞 | 上頁 下頁 |
一三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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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即有人請他們坐下,沒一會兒,就端上一壺好茶,清香四溢,和這個陰森的大廳真是格格不入。 沒人說話,很奇怪,居然沒有一個人先開口,大廳裡的氣氛沉默到讓人尷尬。烏童仿佛一點兒也沒察覺,還在那裡修整自己的指甲,頭也不抬。璿璣端起杯子,看著裡面狹長的茶葉翻滾著,一時忍不住,開口打破這詭異的靜謐。 「怎麼會是你?」 她這話問得更突兀。 烏童慢慢地放下手裡的小刀,抬頭望過來,眸光閃爍,璿璣頓時覺得仿佛是被一隻毒蛇盯上了,背脊的寒毛一根根豎起來,直覺很危險。四年多沒見,他以前那種外露的尖銳譏誚似乎都被平靜圓滑的外表給吞沒了,那雙眼睛,像雪,像冰,然而冰雪的下面卻有烈焰在燃燒,令人悚然。 「是我。」他慢吞吞地拍了拍袍子,一面把指甲的碎屑撣掉,一面微笑,「說起來,我還要感謝少陽派對我的恩惠,出了五百金來通緝我,如果沒有你們的關照,烏童不至於有今日的地位,真是謝謝了。」 他一開口,那種刻薄陰狠便再也藏不住,一聲「謝謝」,像是刀尖刺過來一樣。 璿璣放下茶杯,冷冷地看著他,單刀直入:「我知道了,是你把玲瓏擄走的,又抽去她的二魂六魄。你一直懷恨在心,時刻想著報復我們,卻又不敢正面和整個少陽作對,於是想到這麼個下三爛的法子,令人不齒!」 這話說得十分不客氣,左右的守衛立即手扶寶劍,只待烏童一聲令下,便將這個出言不遜的小丫頭亂劍砍死。 烏童居然不惱,只是淡淡道:「褚小姐言重了,那點兒小事,我還不至於一直放在心上耿耿於懷。至於不敢和少陽做對嘛……」他嘿嘿一笑,森然道,「話不好說得太滿,褚小姐明白否?」 璿璣張口想反駁,卻被禹司鳳扯了一下手指,硬生生咬住嘴唇。 「你應當是人。」禹司鳳沉聲道,「既然是人,怎麼會和妖魔共事?你沒想過將那妖魔放出來的後果嗎?」 烏童從鼻子裡哼一聲,半晌,才慢悠悠地說道:「天下五大派,何等的名聲氣派,聯合起來對付我一個普通弟子,欲殺之而後快。那種被人逼到絕路上的滋味,想必你是沒嘗過。凡人要殺我,妖怪卻救了我。現在再說什麼凡人妖怪,不覺得可笑嗎?」 禹司鳳有些無語。當日五大派紛紛貼出通緝令,就為了捉拿他一個人,確實小題大做了。宮主也說過,若殺了此人也罷,殺不了的話,必然成後患。真讓他說中了,他確實成了後患,還是致命的那種。 場面上一時又尷尬了起來,若玉忽然起身,拱手笑道:「烏童先生的大名,在下早已如雷貫耳。先生這樣的人品,應當是明人不做暗事的。在下還斗膽請問一句,將玲瓏和陳敏覺抓來不周山,是何目的?」 他一下就問到了重點上,烏童未置可否地挑起眉毛,想了想,才道:「沒什麼,只不過想看看隔了幾年沒見,那小姑娘變成什麼模樣了。想不到居然成了美人,一時捨不得放走呢。」 他呵呵輕笑起來。鐘敏言的臉色一會兒綠一會兒白,咬牙不吭聲。 若玉溫言道:「如今烏童先生已經執掌高位,自然不會將舊日恩怨放進眼裡,更不會把我們這些小輩弟子當成一回事。你既然願意放我們進來,那就代表事情有商酌的餘地。大家不如把話攤開了說,簡單清楚。」 他這番話說得相當漂亮,烏童頗為贊許地看著他,笑道:「想不到,離澤宮果然是出人才的地方。」 「先生過獎了。」 烏童有些懶洋洋地撐著腦袋,掃了他們幾個一眼,淡道:「一命換一命吧。你們選兩個人出來交給我,我就將玲瓏的魂魄與陳敏覺換過去。如何?很公平。」 璿璣按捺不住,高聲道:「不行!明明是你先把他們搶走的!這種交換,本來就不公平!」 烏童有些柔倦地揉了揉眉間,歎道:「那就是不成交了?」 「你不要太……」璿璣話沒說完,只見他手腕緩緩一揮,只聽嗖的一聲,先前一直被他捏在手裡把玩的修指甲的小刀朝著自己的臉上激射過來。她想不到小刀飛來如此之快,眨眼就到了眼前,待要躲避,一是來不及,二是受了傷提不了真氣,居然眼睜睜地站在那裡動彈不得。 一直坐在旁邊一言不發的鐘敏言突然長身而起,動作快若閃電,一抬手,袖子微微一拂,將那飛刀卷在袖中,反手一拋,竟戳向烏童的面門。 「大膽!」 周圍的守衛一哄而上,將鐘敏言圍在其中,亂刀砍下。他神色不動,穩穩地在當中滴溜溜轉個圈子,只聽鏗鏘聲不絕,他腳步定下,周圍那些刀紛紛從中間斷開,落在地上。他左右手食中二指分別夾著一柄斷刀,緩緩丟在地上,抬頭靜靜地看著烏童。 烏童露出一絲驚喜的神色,摸著下巴,另一手把玩著被鐘敏言擲回來的小刀,贊道:「好啊,少陽派的千萬指功,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的本事倒是不小。」 鐘敏言乾巴巴地說道:「副堂主謬贊了。」 烏童撫著手掌,歎道:「可惜可惜,好人才都是別人的!褚磊那老匹夫不會識人,手下弟子倒是個個能幹!可惜了。」 眾人聽他罵褚磊是老匹夫,都無話可說。璿璣自知口舌上鬥不過他,只能氣得臉色煞白,別過頭去當做沒聽見。 鐘敏言低聲道:「不敢,在下早已被逐出師門,算不得少陽弟子了。」 「哦?怎麼會被逐出師門?」烏童似乎來了興趣。 鐘敏言咬了咬嘴唇,淡淡道:「我在浮玉島救了一個人,是他們的要犯,師父為此大發雷霆。」 他說謊!璿璣和禹司鳳都是大吃一驚。 烏童譏笑道:「我就說!什麼修仙門派,都是背地裡不知做多少肮髒事的傢伙!你救得好!被逐出師門應當高興才是!」 鐘敏言正色道:「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還請堂主莫要侮辱師尊!」 烏童微微一笑:「你倒是個重情義的人。不錯,不錯!」他拍了拍手,「這樣吧!我本是叫你們一命換一命,如今倒有些捨不得了。你無端被逐出師門,想必心中也是憤憤不平,自身又是無處可去,不如來我這裡。管他什麼修仙門規,通通當做狗屎!那些人負了你,男子漢大丈夫,可殺不可辱,何必再留戀!」 鐘敏言眸光一動,片刻後才低聲道:「副堂主抬愛了,敏言愧不敢當。但世上沒有師從二門之理,何況經此一事,我心已冷,只有愧對副堂主的盛情了。」 烏童搖了搖頭,忽然拍手,吩咐手下:「去後面,將酉字牢房的人請過來。順便……把那東西也拿來。」 眾人不知他吩咐手下要拿什麼,都看著他。璿璣望著鐘敏言,嘴唇微微一動,輕輕叫了一聲:「六師兄……」 他並不回頭,隔了半晌,只輕聲道:「不要叫我六師兄。我已經不是你師兄了。」 她心中一慟,囁嚅道:「爹爹逐你出去……只是氣話!我、我不也一樣……」 鐘敏言仍然不回頭,聲音平淡:「你是他女兒,怎樣逐也輪不到你。你不用安慰,事實如何,我早已接受。」 璿璣急道:「你……你剛才說得明明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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