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仙俠 > 琉璃美人煞 | 上頁 下頁
一三九


  鐘敏言不等她說完,飛快打斷,聲音甚是冷冽:「男子漢大丈夫,既然已被逐出,斷不會做那等乞憐哭泣之事!你不要再說!」

  「可是你也不能加入這個地方……你忘了?玲瓏和二師兄都是被他抓走的!」

  璿璣只覺得不可思議,每與他說一句話,都覺得離他越來越遠。眼前這個昂然挺立、背對著自己的人,顯然是個陌生人,絕不是她認識的那個容易暴躁卻十分善良的鐘敏言。

  鐘敏言沉默良久,忽而轉頭,目光冷然,灼灼地看著她,低聲道:「他們技不如人,也沒有辦法。」

  璿璣無話可說,只覺滿腦子好像都被他無端端攪亂了,理不出頭緒。一旁的禹司鳳拉了拉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再說。

  過得一會兒,果然那些手下縛著一個五花大綁的人推了出來。那人渾身血污,倒甚是有精神,走路還挺快,昂首挺胸,嘴裡被麻核塞住,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雙目猶如噴出火來一般,惡狠狠地盯著烏童,似乎是要用目光將他吃掉。

  「二師兄!」璿璣驚叫起來,上前一步就要攙扶,立即被周圍的守衛拔刀攔住。

  那人果然是陳敏覺,回頭見到璿璣他們,登時流露出喜不勝收的神情,然而只得一瞬,又變成擔憂。

  烏童揮了一下手:「讓他說話。」

  立即有人拔出了陳敏覺嘴裡的麻核,他嗆了幾口,一面狠命咳嗽,一面含糊不清地破口大駡:「操你家祖宗十八代!有種就把老子殺了!老子才不怕你們這幫下九流的東西!」

  烏童微微一笑,對他的污言穢語並不在意,只道:「敏言,你不用瞞我,你這次來,還是為了救你師兄和師妹吧?如何,只要你留下幫我,這人和你師妹的魂魄,我便一併讓他們帶回去。」

  鐘敏言並不否認,問道:「玲瓏的魂魄呢?」

  烏童笑得更開,手指在下巴上劃過,柔聲道:「我竟忘了,你們是一對小情人呢。你為自己情人真是什麼都願意做,我最欣賞你這種多情男子。」

  手下遞上一個小小的紫晶瓶子,裡面有幾簇蒼蘭的火焰輕輕跳躍,像螢火蟲一般,歡快靈動。他將那瓶子捏在手裡,輕聲道:「玲瓏的二魂六魄在這裡。」

  眾人一聽便按捺不住衝動,鐘敏言面上神情大震,情不自禁上前一步,伸手似是要拿過來。

  烏童用手一掩,道:「慢!我這裡給了誠意,你也應當給我一些誠意吧?」

  鐘敏言盯著那個小瓶子,仿佛所有的神魂都陪著玲瓏一起在瓶子裡蕩漾遊動。良久,他忽然解下腰間的寶劍,將衣衫下擺一掀,利索地半跪下來,沉聲道:「副堂主在上,屬下鐘敏言願意竭力為副堂主做事!從此絕無二心!如違背今日之誓,教我七竅流血,不得好死!」

  此話一出,烏童哈哈大笑起來,抬手將那水晶瓶子丟過來。璿璣急忙上前搶過,如獲珍寶一般捧在掌心,雙手顫抖,仿佛捧著一整個生命的沉重,生怕摔壞了。她怔怔地望著瓶中那脆弱的二魂六魄,眼中一陣火辣,忍不住落下淚來。

  「等一下。」

  突然有人開口,眾人回頭,只見若玉越眾而出,走到鐘敏言身邊,陪他一起半跪下,朗聲道:「在下離澤宮若玉,鐘敏言與我如同兄弟一般,我們也許過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的誓言。今日他既然歸順副堂主,我自然不可違背當日誓言!請副堂主收容!」

  這下連禹司鳳都震得站不住腳,臉色慘白,不可思議地瞪著跪在大廳中的兩人,好像他們突然變成了另外兩個人,自己完全不認識,從來就沒認識過。

  烏童定定地看著若玉,眼中精光一閃,冷笑道:「你們竟是將我當成傻子呢……」

  話音一落,手裡端著的茶杯咣當一聲砸在地上,登時四分五裂。眾人都是一怔,下一刻,守衛們一擁而上,將他們四人團團圍在中間,裡三層外三層無數把刀尖對準了他們,寒光閃閃,莫說一個鐘敏言會千萬指功,就是再來三個,也照樣被戳出窟窿。

  若玉眼神微變,暗地尋思自己方才是否說了不該說的話。鐘敏言蒼白著臉,沉聲道:「副堂主是什麼意思?」

  烏童冷道:「應當問問你自己是什麼意思。我前日聽說了一個有趣的消息,修仙大派也開始墮落到要派出探子潛入咱們這裡調查機密了。某人須得裝出被逐出師門的樣子,混進來。這消息你們有聽過嗎?」

  鐘敏言眸光微閃,不動聲色,半晌,才道:「如此說來,副堂主方才收納之言,竟是耍我?」

  烏童一時沒有說話,細細地端詳他,從上到下,看著他倔強微翹的唇,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的喉結和深邃得見不到反光的眼。

  這樣的少年,天生就應當沐浴在陽光下,沒有心計,哈哈傻笑著,和心愛的姑娘攜手到老。很多事情,一點兒也不適合他,完全不適合他來做。

  他看了半晌,露出一個古怪的笑容,輕聲道:「我並不是不信你。敏言,我只是不喜歡別人把我當傻子。」

  他露出一些疲憊的神態,手指忽然一彈,那些守衛手裡的刀毫不留情地刺了上來,勢必要將他們幾個立斃當場。禹司鳳將璿璣一把攬進懷裡,用脊背護住她。鐘敏言和若玉二人見當真要動手,便再也不客氣,抽出寶劍一一招架。這二人都是名門正派的弟子,內息醇厚,掄劍之時,劍氣充盈,呼呼作響,只劃一個圈子,立即便將周圍的守衛迫開好幾步。

  那些守衛並不是妖魔,大多是軒轅派投靠過來的弟子,還多是年輕的小輩,功夫只算平平,只不過仗著人多,先占了上風,誰知對方一旦開始拼命,那一點兒上風很快也沒了。包圍圈迅速被破開,禹司鳳立即將璿璣一把推出去,吩咐:「看著你二師兄!」語畢,立即拔劍相助。

  璿璣自知受傷,沒辦法幫忙,當即朝五花大綁的陳敏覺跑去,將他身上的繩索解開。所喜他身上雖然血污斑斑,但傷口大多已經結疤,沒什麼大礙,精神也還好,繩索解開之後活動活動酸麻的胳膊和腿,恨恨道:「媽的!居然讓老子吃這麼個大虧!狗娘養的!」

  他小時候就跟著混混跑南闖北,學得一肚子油腔滑調污言穢語,只是後來拜入褚磊門下,師父嚴威,不得不把肚子裡那些別致的淘氣收拾起來。這會兒正憋著火,便再也忍不住,顧不得璿璣在旁邊,一連串的髒話眼睛也不眨就罵了出來。

  他見鐘敏言三人和那些守衛鬥得正到好處,忍不住手癢,唾一口唾沫在手心裡,搓兩下,捋了袖子就要上前相助。

  璿璣急忙攔住他,急道:「二師兄,你還有傷呢!不要過去幫倒忙了!」

  陳敏覺哭笑不得地回頭:「喂,小師妹,不帶這麼損人的!」

  她一本正經地說道:「不是損人,是事實。你這個樣子,過去本來就是幫倒忙,還是給傷口上藥包紮是正經。」

  「靠……我就討厭她說話這麼直接……」陳敏覺嘀咕兩聲,確實也覺得力不從心,只得乖乖蹲在地上,讓璿璣給自己上藥。忽然一眼瞥見烏童坐在上位,笑吟吟地看著下面,他對這個人是恨之入骨,早知道他不是什麼好鳥,這次居然真被他騎到了頭上。他一時按捺不住,見烏童笑嘻嘻的完全沒有防備,他腦中一熱,抬手就搶過璿璣腰上掛著的崩玉,一個箭步上前,要將他釘死在椅子上。

  璿璣忙要阻攔,誰知還是遲了一步。烏童眼角都沒有瞥一下,待他的劍刺到眼前,忽然伸出兩根手指,輕輕一夾,用一種抽大煙一般悠閒的姿態,穩穩地將崩玉夾在食中兩指之間。

  陳敏覺臉色一變,當即抽劍,誰知那兩根手指竟比鋼鑄的還要堅硬,用力連抽幾下都抽回不來。他心知不好,當即丟開崩玉,轉身就逃,誰知還是遲了一步,被烏童伸長胳膊,狠狠一把抓在他額頭上,按住,無論他怎麼掙扎反抗,都躲不過去。

  「狗娘養的!操你奶奶!有種殺了老子!老子就是做鬼也不饒你!」

  陳敏覺半張臉被他一隻手掌抓著,像一隻被人用布袋套住頭的動物,只能四肢亂揮,竭盡全力也毫無辦法。他只覺幾乎要窒息,本能地就是破口大駡。

  璿璣的佩劍被他搶走,落在了烏童手上,一時竟不知該怎麼辦。旁邊和眾守衛拆招的三人早已大獲全勝,回頭見陳敏覺被烏童抓住,禹司鳳立即上前相助。

  烏童冷冷一笑,將陳敏覺用力拋了出去,道:「接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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