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仙俠 > 琉璃美人煞 | 上頁 下頁
一〇六


  只是,誰也沒有看她,誰也不來招呼她,仿佛她就是一團空氣。

  她怔怔地流了很久的淚,忽而又哧哧地笑起來,慢慢地,轉身走了。

  誰也不知道她要去什麼地方,誰也……不再關心了。

  這一場妖魔鬧事,終是因為浮玉島有內奸而讓他們占了上風。璿璣他們幾個也沒想到最後會是這樣的結果,原來浮玉島下面沒有定海鐵索,禹司鳳的那個推測不成立。地牢裡關的是一隻老妖,體內封有定海鐵索的鑰匙……事情到此已經很明朗了:那些妖魔就是為了救出那只上古的大妖魔,而且是不惜任何代價的。

  至於其他四派的情況,暫時還不好推測。從這些妖魔的厲害程度來看,軒轅派必定難逃此劫,十之八九是被滅門了。點睛谷、離澤宮和少陽派,三派中是否藏有定海鐵索,還是一個秘密。如今浮玉島元氣大傷,妖魔們想要的東西也已經搶走了,想必暫時不會再來搗亂。

  不過歐陽管事的事情,還是給了浮玉島弟子們一個不小的刺激,誰也不知道他十年前來到島上,究竟單純是為了報恩,還是為了今日的行為。然而無論如何,他重傷掌門的事情不可否認,浮玉島弟子與東方清奇的感情極其深厚,視若生父,由於歐陽傷了掌門,自己又搶人逃走,所以大家對其都是滿腹怨氣。

  這日一早,璿璣他們幾個跟隨翩翩來到浮玉鎮,將先前被東方清奇驅逐出師門的那些弟子領回來,並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那些弟子聽說掌門受了重傷,都是痛哭流涕,又聽聞被驅逐出師門乃是事出有因,心中先前的那點兒怨氣哪還會存在有,早已變成了滿腔的感激。

  璿璣見他們哭得厲害,便悄悄拉了拉禹司鳳的袖子,貼著他的耳朵輕聲道:「他們還不知道是東方夫人的緣故呢。說起來,這幾天都沒再見到東方夫人,你有見過她嗎?」

  禹司鳳搖了搖頭:「現在大家都避免提到她,你也別提了。我想她還有點兒腦子,肯定不會留下,想必這會兒早就離開了吧。」

  璿璣歎了一口氣:「歐陽管事為什麼不把她帶走呢?我覺得她其實是很喜歡他的。」

  禹司鳳微微一笑,低聲道:「喜不喜歡,也不重要了。感情的事情,從來都是猜忌和多疑混雜在一起的,尤其是他們身份特殊,要全心去信任對方,不可能吧?!」

  畢竟所有人都不想被感情傷害。

  璿璣撓了撓他的手心,軟綿綿癢酥酥,他心頭不禁一蕩,只聽她低柔的聲音輕聲道:「如果喜歡一個人,就不要猜忌多疑吧……那樣很累,也不會快活。」

  他在心中暗歎一聲,所謂的喜歡,從來都是一半痛楚一半甜蜜,因為過於在乎,所以患得患失。不知情之苦,便不能嘗情之美,然而知曉情之美,那其苦澀纏綿酸楚,便只有個人自己知道了。

  「你還小……還……不懂吧。」他低聲一笑。

  璿璣急忙道:「我、我不小了!我知道的!我喜歡玲瓏、六師兄、爹爹、娘親、師兄們……我從來也不會猜忌啊!好端端的,為什麼要多疑?」

  真是個傻瓜。他在心底偷偷罵她。

  「不過……」她忽然小聲說著,很有點兒羞澀的味道,倒讓習慣了她心不在焉作風的禹司鳳愣了一下。他低頭看她,只見她臉色紅若朝霞,烏溜溜的眼珠在他臉上滾過,長長的睫毛微顫,最後扶住耳後那朵還未乾枯的玉簪花。

  「我好像喜歡你更多一些。」

  啪的一聲,他買來的烤肉面餅全掉在了地上。璿璣嘿嘿一笑,忽然覺得有些慌,轉身就走,只留他一人呆若木雞地站在原地,腳邊躺著可憐的烤肉和麵餅。良久,他才回過神來,抱起胳膊,想著想著有些癡了,禁不住一會兒笑一會兒歎,轉身想找她,卻見那一抹白衣早就走了老遠,他竟有些不敢追上去,只得孤零零地跟在後面,心中又是甜蜜又是酸楚,一時竟不知是什麼滋味。

  一行人回到浮玉島,鐘敏言本想找歐陽大哥再說一會兒話,誰知四處找不到人,只得拉住一個經過的弟子,問他:「世兄,請問歐陽大哥現在哪裡?」

  那弟子一聽「歐陽大哥」四個字,臉色登時劇變,用力掙開他的手,冷道:「我不知道!」

  鐘敏言見他神色不佳,不由得奇道:「怎麼會不知道?就是先前我帶來的啊!還和歐陽管事認親了呢!」

  那弟子冷笑道:「歐陽那賊人傷了掌門,浮玉島上下恨不得生啖其肉!什麼管事?他也配!」說罷,他上下看了一番鐘敏言,又道,「那歐陽是個妖,他大哥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想來也是個混進來做內奸的。容穀主早就派人將他關押起來,嚴刑拷問。你若是個好樣的,就別被妖言迷惑!」

  說完他拂袖而去,留下鐘敏言大驚失色地站在那裡。

  關押?!嚴刑拷問?!歐陽管事做了什麼事,和他大哥有什麼關係?他一路和歐陽大哥相伴而來,他哪裡是什麼妖!分明是個體弱多病的人!

  想到這麼虛弱的人被嚴刑拷打,鐘敏言心中忍不住抽痛。容穀主的拷問本事,那天晚上他就見識過了,歐陽大哥被他那麼一踩,哪裡還有命在?不行,他得找師父說情去!

  想到這裡,他趕緊轉身回客房,找褚磊去了。

  §第十七章 打擊

  鐘敏言,男,今年一十八歲,少陽派敏字輩最小的男弟子。

  鐘敏言平時基本上是個很隨和的人,當慣了小師弟,也習慣了笑嘻嘻地接受師兄們的吩咐和命令,很少有人會知道,他本身性格有多麼固執。很多時候,他都是憑著自己的想法來斷定一個人,而且死不回頭。

  在他心裡,只要找到師父,那麼基本就等於萬事大吉。師父是世上最恩怨分明、公正磊落的人。

  可是事實往往令人失望。

  在他找到師父,並且把歐陽大哥的事情說了一遍之後,褚磊只是淡淡地皺了皺眉,甚至目光都沒有從手裡的書卷中移開一下:「容穀主自有分寸,你不用操心。倘若他是個人,問清了並無嫌疑,自然將他安然無恙地送回老家。」

  呃……不對呀。鐘敏言呆住了。難道師父不應該點頭稱是,然後立即找容穀主求情嗎?

  他試著說服:「師父,歐陽大哥是個好人。我和若玉受了重傷,多虧他每天榻前熬藥照顧,若沒有他,弟子如今還不知傷重亡於何處。他是弟子的救命恩人,弟子不能……」

  「敏言,」褚磊終於把目光從書卷上移開,責備地看著他,「你涉世未深,如何輕易斷定此人是好是壞?退一萬步來說,他若是早有預謀,專程在高氏山等你落網,最後混進浮玉島……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他又不是三歲孩子!一個人是好是壞、是否居心叵測,他難道看不出來嗎?

  可是多年的習慣讓他乖乖閉嘴,選擇沉默。

  褚磊見他猶有不服的樣子,便又道:「咱們過兩天便要離開浮玉島。你老實些,不要胡鬧!」

  鐘敏言悻悻地走了。他只覺出來之後很多事情都變了,原本他以為是這樣的,往往結果出乎意料。小時候他整日盼望自己快些長大,快些看看外面的世界,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現在才明白,為什麼許多大人總是羡慕孩子無憂無慮。

  其實,世界還是那個世界,只是看的角度不同了。人們狡詐相爭多疑的心,讓這個世界變得無比複雜。

  所謂的成長,就是漸漸學會用同樣的心保護住自己,很久之後,也忘記真實的自己究竟長什麼樣。

  回到自己的客房後,他悶頭倒在床上睡大覺,一會兒想起歐陽大哥一路的照顧,一會兒想起師父說的那些陰謀,只覺心中亂糟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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