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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五


  「無論寒門豪門,但凡學子,都有進階的途徑,朝廷只要能不分門第地給出公允二字即可,不能矯枉過正。要知道,為官為政,經驗還是很重要的,新晉官員在品性和銳氣方面雖然占優,經驗上卻難免差了些。」

  「誰是天生就什麼都知道的?多給些磨礪的機會,自然會老道起來。」

  「那也要時間啊,」沈追擺了擺手,「就比如駐軍換防改制這樁事吧,李林的年資,不是擺著好看的,我想換誰來辦這件事,只怕都不能比他更周全更能切中要害。」

  「我承認兵部的方案很好,但這只是個案,不能推及大多數人。年資和經驗這種東西是因人而異的,有些人一年頂人家十年,可有些人守著一個位置十來年,還是什麼都不知道。凡事不能一概而論,必須逐一甄別才行。」

  「可是天下州府,各級地方官員這麼多,沒有統一的制度和標準,如何逐一甄別?這成百上千的朝廷臣子們,哪兒甄別得過來啊?」

  「難辦就不辦了嗎?篩查人才,選賢與能加以任用,本就是帝王最主要的一件事,現在尸位素餐的人不是太少而是太多,太子主政,新朝當然要有新氣象。」

  蕭景琰一直很認真地聽著兩個最倚重的臣子辯論,此時方皺一皺眉,低聲道:「蔡卿慎言,哪有什麼新朝?」

  蔡荃也立即反應出來自己說錯了話,忙起身謝罪道:「臣失言,臣的意思是指……」

  「好了,我知道你的意思,以後小心些。」

  「是。」

  蕭景琰正準備讓兩人繼續談,殿門外突有內侍稟道:「啟奏太子殿下,客卿蘇哲前來朝賀殿下大婚之喜,現在儀門外侯宣。」

  從九安山回來,兩人一個忙一個病,又有重重心結繞在其間,雖然彼此消息傳遞仍是十分緊密,但卻是許久沒有再見面了,因此乍一聽到蘇哲求見,蕭景琰一時竟有些恍惚,怔怔地看著那內侍,半日無語。

  「殿下,蘇先生特意來賀喜,殿下不請進來嗎?」沈追奇怪地問道。

  「哦,」蕭景琰回了回神,忙道,「快請蘇先生進來。」

  內侍躬身退下,片刻後便引領著梅長蘇進入殿中。這段時間蕭景琰已經稍稍平復了一下心緒,控制著自己不要露出過於激動的表情。

  垂目緩行的梅長蘇比上次見面略瘦了些,不過氣色卻稍稍轉好。他今天穿著一襲秋水色的蜀緞長衫,手執一把素扇,烏髮束頂。襟袖微揚,望之飄逸清雅,氣質如玉。但斯人斯貌看在已知真相的蕭景琰眼裡。卻如一把尖刀在胸口猛紮一般,令他幾乎難以直視。

  「參見太子殿下。」

  「此系內殿。蘇先生不必多禮了,請坐。給先生上茶。」

  「謝殿下。」梅長蘇欠了欠身,先不落座,而是示意身後的飛流呈上禮盒,笑道:「殿下立妃大喜。區區薄禮,不成敬意,還請笑納。」

  蕭景琰命侍從接過,見沈追、蔡荃一臉好奇的表情,笑了笑打開,一看裡面只是一對普通的淨脂玉瓶而已,便知梅長蘇不欲引人注目之意,於是也只客套了一句:「先生費心了。」

  飛流第一次來東宮,遞交完禮盒。就開始左看右看,蕭景琰知道梅長蘇寵他如弟,也不想拘束了這個少年。便命他可以隨意在東宮各處戲耍,不過梅長蘇還是補了一句「就在前面院子裡玩」。才將他放了出去。

  「蘇先生。我前一陣子去拜訪你,說是病了。如今身體可有大安?」沈追在蕭景琰這裡向來不會太拘束,所以梅長蘇一在他對面坐下,他便關切地問道。

  「多謝沈大人掛念,不過是因為炎夏,喘疾發作而已,沒什麼大礙的。」

  蔡荃也知道他生病的事,皺著眉頭道:「蘇先生國士之才,竟為病體所限,實在令人遺憾,難道就沒個根治的法子?」

  梅長蘇掃了蕭景琰一眼,不想繼續再談這個話題,於是笑了一下,淡淡地道:「一切自有天命,慢慢治吧。對了蔡大人,聽說范禦史落水而亡的案子,刑部已有新的進展了?」

  「是,此案的真凶很聰明,設了一些迷障,想要誤導刑部查案的方向。不過這案子顯然並非預謀已久,而是倉促下手的,所以留下了很多蛛絲馬跡,口供也有破綻。先生當然知道,在任何一樁凶案中,只要誰在說謊,誰的嫌疑就最重,就算不是兇手,至少也是知情者。主理此案的歐陽侍郎是個最能從細微處破解迷團的人,要想騙他,可比騙我還難呢。」

  「這麼說,被刑部拘押起來的那個……叫什麼的小妾,就是真凶了?」沈追問道。

  「暫時還不能如此定論,但她的謊言最多,行為也最可疑,被拘捕前還曾經試圖潛逃,這些都是加重她嫌疑的事實,不過這個女子口硬,目前還在強撐,而且……暫時也還沒有找到關於她令人信服的殺人動機……」

  「聽說她是滑族人?」梅長蘇隨口問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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