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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怎會沒用,你儘管吃了就是,以你的底子,要恢復如往常又有何難,只要多加時日……」

  摩嚴眼一掃,發現他正在看的書竟是花千骨的字帖,忍不住一陣火起奪了下來扔在一旁。

  「把藥吃了。」

  白子畫面無表情,依舊罩著薄薄的一層霜霧。一邊吃藥,一邊運真氣調息。他身子不如往常了,近來還常常頭痛。強逼著自己快些好起來,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明知自己撐不住,何苦硬為她扛那六十四根釘?明知自己不忍心,又何苦向三師弟授意,給她如此重的刑罰?你為仙界犧牲那麼多,自己弟子,就算護短了,旁人難道還說得了我們長留什麼麼!」

  白子畫知道他在心疼自己,卻只是緩緩搖頭:「不上誅仙柱,不釘消魂釘,又怎麼平得了這天怒人怨。雖是無心,那些死傷,她終歸還是要負責的。」

  摩嚴凝眉從桌上拿了仙丹仙露什麼的打開了遞給他,卻突然手一抖,將其中一小瓶打翻了全灑在他臂上。

  慌忙的替他撫去,手過處,已然全幹。白子畫依舊面無表情的在調息中,淡然道:「沒事的,師兄,我想休息了,你請回吧,不要擔心我。」

  摩嚴大松一口氣的點點頭,出門離開了絕情殿。

  剛剛打翻的,不是什麼仙露或普通的水,而是他專門用來試驗他的絕情池水。看到他沒有任何反應或是異常,甚至沒察覺到那是什麼,仙心依舊穩如往昔,並未生出半分情意,他總算放心了。也不用再追問之前之事,有些話說出來,反而傷感情。

  摩嚴長歎一聲,俯瞰整個長留:不是師兄不信你,實在是你太多舉止太過反常。不惜徇私枉法,布下如此之局都是為了你,希望你有朝一日能明白師兄良苦用心。

  放眼望去,四海之內,無了花千骨,鎖了妖神,六界,似乎又恢復了一片歌舞昇平。

  〖卷五:霧澤蠻荒終一統·三千妖獸複何安〗

  83.蠻荒霧澤

  沒有天,四周皆如一片混沌未開。沒有日月星辰,所以分不清白天或是黑夜。

  蠻荒是一片時空完全獨立於六界之外的貧瘠大陸,西邊是戈壁沙漠,南邊是湖泊沼澤,北邊是冰雪極寒之地,中部是迷霧森林。最東邊的海連接著歸墟,仙界的犯人和死魂都從那通過冥渡流放到這裡。

  傳說這是盤古開天不小心劈下的一塊,也有傳說這是上古眾神被屠戮後的埋骨之地。在這裡任何的法力和寶物都沒有用,氣候惡劣,危險遍佈,條件其極艱苦。妖魔鬼怪仙人甚至動植物,都以最原始最血腥的方式努力生存著。

  進來不易,因為極少人知道冥渡的方法和入口。所以流放來的,都是些或者聲望很高,不能隨意處死的,例如墮仙。或者作惡多端,卻又罪不至死的,例如妖魔。或者無論用什麼辦法都不能完全消滅掉的,例如死魂。

  離開更加不可能。就好像將手無寸鐵又沒有翅膀的人丟下無底深坑,除了不斷的墜落,直到死亡,你什麼也做不了。就算是法力再強的仙人,一旦到了這裡,也跟一隻螞蟻沒什麼分別,沒有任何方法可以離開。

  眼前依舊一片黑暗,左眼微微一道縫隙隱隱能感覺到一點點光亮。

  她不是瞎了,她只是看不見而已。花千骨一次次這樣安慰自己說。

  腳上綁了繩子,誰正拖著她向前走著,像拖著一頭死掉的獵物。後背在地上摩擦的血肉模糊,頭也不斷的在地上的沙礫和石頭上磕磕碰碰,像要炸開來。只是,她還能感覺到疼,所以她還沒死,她也不能死。

  咬咬牙她努力想讓自己保持清醒,可是頭再一次撞到一個大石頭上,她還是暈了過去。

  再次在疼痛中醒來,看不見,只聽見訕笑聲,一堆人圍著她又踢又踹,一隻腳還踩在她手背上。

  她到蠻荒來多久了?

  一個月?一年?還是一百年?

  她不記得了,一片漆黑,生不如死的熬著,所以也沒什麼時間觀念,總之能多活一天就賺了一天。

  周圍的人不少,憑直覺數了一下,大概有十多個,大部分是妖魔,也有幾個墮仙。想要在蠻荒生存太不容易,大多數人會自動的結成一個個的小團體。這樣不論是尋找食物,還是互相爭鬥,都會比較有利一點。

  在不斷的分裂與吞併中,逐漸形成蠻荒較大的兩個勢利範圍,一個是由腐木鬼為首的土木流,一個是由冥梵仙為首的水銀間。分別佔據了南邊湖泊和東邊沿海較肥沃之地。

  千百年來,不斷有人被流放來,卻從未有人出去,所以眾人倒也安心在這片蠻荒之地開疆辟土,繁衍生息。哪怕當初是如何馳騁六界的風雲人物,到了這也不得為了活下去而忍辱負重,不折手段,辛苦打拼。

  中部的森林占地面積廣大,氣候比較適宜人生存,食物也較多,但是卻基本上沒人敢隨便進去。那裡是一些妖獸和變異植物的天下,更加危險恐怖,任憑這些人當初如何厲害,沒了法力,就是在小小一株食人花面前也抬不起頭來。在這裡自然才是最強大最讓人敬畏,可以玩弄一切的力量。

  不敢在人多的地方出沒,也不能太深入密林,她藏身在較邊緣的一個樹洞之中,卻不知道怎麼被發現了捉了出來。

  雖然經脈在逐漸癒合,可是她依舊沒辦法正常的直立行走。如今落到這些人手裡,怕是凶多吉少。

  「你在哪找著的?這……是人吧?」

  她聽見一個女人的聲音,顯然是被她醜陋可怖的臉給嚇到了。

  「本來是追野兔,沒想到抓到一隻大的。」粗聲粗氣的聲音說道。

  「男的女的?」另一個男人問。

  一隻大手伸來,三下五除二扒光了她身上的衣服,她無力反抗,只能咬著牙,默默忍受屈辱。

  「居然是個女的。」那個聲音聽上去興奮莫名,「老規矩麼?上了之後烤熟了分掉?」

  「可惜是個毛丫頭,乾巴巴又瘦又小,沒幾兩肉,還整成這鬼德行。玩起來不爽,吃起來也沒胃口,呸!」那人朝她身上啐了口唾沫。

  又是一腳,踢得她翻了個身。

  「死的活的?怎麼連吭都不會吭?」

  「好像是個啞巴。」

  「以前沒見過,怕是被流放來沒多久吧?年紀這麼小,不知道犯了什麼罪,是仙還是妖?」

  「仙吧,你看她渾身筋脈都被挑斷過,身上到處是傷疤和口子,又瞎又啞,身上還有消魂釘留下的印記。」

  「消魂釘?幻廂,你說的是長留山的消魂釘?這丫頭是長留山流放來的人?」那女子蹲下來仔細打量。

  「或許吧,我猜的。搜搜她身上有沒有什麼東西。」

  眾人七手八腳的在她身上翻了一遍,一無所獲,最後還是發現了她緊緊握在手中的宮鈴。

  叫幻廂的人使勁掰開她的手,很稀奇的看著躺在地上的她終於有了一絲反抗,雖然微弱卻是已拼盡了全身的力氣,卻還是敵不過的被搶了去。

  「宮鈴?不過就長留山的一個小弟子而已。不知犯的什麼過,竟施這麼重的刑。可惜已經是個啞巴,不然問問她如今外面的狀況也好。」

  「哼,你還關心外面做什麼,你以為還有機會回得去麼?」

  「廢話,你不想回去麼?」

  「你們倆幹嗎總吵。」女人修長冰冷的手在她胸前按了按,「不管你們怎麼處置,胸脯上最嫩的那塊肉留給我。」

  花千骨打了個寒戰,用力拽住身邊那人的腿,鈴鐺,還她的鈴鐺!

  幻廂不耐煩的將她踢到一邊,端詳著手中之物:「你們有沒有見過誰的宮鈴是這種顏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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