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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三


  霓漫天依舊在天牢之中,完成摩嚴最後交代的。只是知道花千骨一向福大命大,自己如今害她成了這個樣子,卻又沒斬草除根,總有一天會不會遭到報復?

  絕情池水的腐蝕終於停止了,花千骨整個身體和臉都已經面目全非,不見五官,只有大塊大塊鮮紅色的爛肉,就是丟在白子畫面前,他也不一定認得出來。

  霓漫天又是一陣想吐,撇過頭去,慢慢向她靠近。

  「誰?為什麼要害我?」花千骨有氣無力的攤在地上,像砧板上一條剔了鱗片,血肉模糊,任人宰割的死魚。

  「沒有人害你。這絕情池水在平常人身上和普通的水沒有兩樣,是你自己心裡有鬼,害了你自己!」霓漫天爭辯道,仿佛這樣能讓自己心裡好受一些。

  花千骨苦笑一聲:「早該想到是你,如此恨我,想置我於死地,又能在天牢裡來去自如……還有一個是誰?」

  突然想到什麼,她心裡湧起巨大的恐懼。

  霓漫天看她可憐又可悲的模樣突然覺得有些好笑,蹲下身去。

  「你說呢?你以為你讓那臭書生如此對我,我便沒辦法將你的醜事告知於人了麼?」

  花千骨渾身又開始顫抖起來,不知是因為疼痛還是因為驚恐。

  「你……」

  「剛剛來人是尊上哦,我雖然沒辦法向他稟明實情,於是特意將他請到牢裡,看到你受三生池水刑,一面打滾一面哭喊著師父師父的,相信傻子都知道你在想什麼了吧?」

  花千骨腦中轟的一響,什麼也聽不到了。她如此辛苦的隱瞞了那麼久,終究還是全露餡了麼?師父看到這一幕,該是怎樣嫌棄她了?

  「尊上可是大發雷霆哦,怎麼都想不到自己疼愛的弟子,竟然會對自己存了如此卑鄙齷齪又可恥的心思,一個勁的後悔怎麼就沒有逐你出師門,留你在世上苟延殘喘。」

  一個字一個字的狠狠剮著花千骨的心,那種絕望將她凍成了萬古寒冰。

  毫不猶豫的挑斷她渾身筋脈讓她成為廢人,又眼睜睜的看著她受絕情池水刑。師父對她的失望和憤恨一定到了極致,才會殘酷狠心至此吧?

  曾經千百萬次想像過如果師父知道了她對他的愛慕會如何懲罰她,厭惡她,卻沒想到竟會慘烈到如此地步。

  仿佛沙石在她血肉模糊的心上滾動一般,疼得她欲生欲死。絕望心灰中,卻又隱隱有一絲釋懷。終於再也不用再瞞著他了……

  「他想如何處置我?」事到如今,她早已生意全無。如果師父真還對他有一絲師徒情分的話,死,是她唯一的解脫了。

  霓漫天喜歡看她絕望的樣子,比她受刑更加叫她開心。只是為確保萬一,她不得不再狠心一次。

  撿起地上的銀瓶,再次將剩下的一點絕情池水倒入她口中,點穴逼她喝了下去。她不是用咒術控制了她的舌頭讓她不能說麼,她就叫她永世都開不了口!

  花千骨的喉嚨受到絕情水的劇烈腐蝕,這次疼得連慘叫都發不出來了,只有一陣嗚嗚隆隆的怪異恐怖的沙啞聲,像野獸的低聲嗚咽。

  看到她成了瞎子又成了啞巴,霓漫天總算微微放下心來。她應該感激她的,若不是她在世尊面前替她求情,她早就小命不保了。

  「尊上說,他再也不想要看見你,但是畢竟多年師徒一場,饒你一條賤命!即刻起將你發至蠻荒,永不召回!」

  花千骨陷入永恆的黑暗中,心慢慢向下沉去,什麼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殺阡陌等人逃脫,並劫走罪徒花千骨之事驚動了整個長留山。白子畫醒來,聽了這個事情,面無表情的咳了口血,又昏昏睡了過去。

  落十一和輕水等人倒是顯得松了口氣,如果是殺阡陌的話,定會好好待小骨的。總比一直被關在不見天日的牢裡強。

  只有東方彧卿,始終眉頭不展。

  不對,哪裡不對,但是不管他怎麼測怎麼算怎麼找,都發現不了破綻,一個比他強大太多的力量,似乎將一切都牢牢遮蓋住了。花千骨雖沒死,但是以他的力量居然都完全探測不出她的大致方位。

  一定出什麼事了……他心裡滿是不詳與擔憂,現在要做的就是儘快找到殺阡陌,還有保護好糖寶和南無月。

  更深,摩嚴門前又悄然無聲的站了一人,低沉著聲音道:「師祖,弟子有要事求見。」

  摩嚴皺眉,最近怎生這般事多。

  「進來吧。」

  來人戰戰兢兢的推門而入,神色惶恐,惴惴不安,摩嚴一看,卻是弟子李蒙。

  「有什麼事?」

  李蒙撲通一下跪倒在地:「弟子有一事……不知當說不當說……」他左顧右盼,樣子十分為難。

  「別吞吞吐吐的,有話快說。」

  「是……」

  李蒙這才將那一夜在絕情殿所見,白子畫與花千骨兩人親熱之事結結巴巴的說了出來。

  摩嚴越聽眉皺得越緊,房間裡頓時烏雲密佈。

  「你所說的句句屬實?」

  「回世尊,弟子有天大的膽也不敢汙了尊上的名,拿這種事亂說啊!後來我被花千骨施了攝魂術消去了那段記憶,一直到她受了十七根消魂釘,仙身被廢,我才隱隱約約想起了些畫面,嚇個半死,但是又不敢確定。一直到昨天晚上終於全部回想起來,十分肯定了,猶豫很久,這才敢來向世尊稟報。」

  摩嚴眯起眼睛,這事非同一般,如果真像他所說的那樣,這就不僅僅是花千骨暗戀白子畫的事情,而牽涉到師徒亂倫了。可是白子畫的性格他怎會不清楚,他若早知花千骨對他有情,定是早就避她於千里之外了,又怎麼會和她如此親密?不過那時候子畫身中劇毒,若是一時意志薄弱,受不住那孽徒勾引也未可知。

  李蒙是斷不會說謊的,既然他的記憶可能被花千骨抹除,那白子畫亦有可能,但是他修為高出李蒙這麼許多,如果是忘了的話,也應該一早就想起來了。

  突然憶及白子畫用斷念劍廢花千骨的時候,他當時還覺得有些蹊蹺,卻原來是這麼一回事。

  摩嚴眉頭皺得更緊了,李蒙見他久久未語,知道自己知道了不得了的大事,心下突然有些後悔,嚇得趴在地上一動不敢動:「世尊……弟子的意思不是說尊上會與花千骨有私情,只是……只是……」

  摩嚴下榻扶他起來,語氣和善的問道:「你家中可還有何人需要照顧?」

  李蒙腿一軟,跌坐在地上再也站不起來了。

  大清早,摩嚴踏上了絕情殿,看著滿院芳菲的桃花,美歸美,卻冷冷清清,絲毫沒有生氣。

  遠遠的,便聽到白子畫隱忍的咳嗽聲。推門而入,見他正在案前看書。

  「你大傷未愈,就不要隨便下榻走動。」摩嚴取下一旁掛的袍子披在他身上。

  白子畫望瞭望窗外未語,神色中卻有一片蕭索之意,又快要到入冬了……

  摩嚴將一些瓶瓶罐罐從袖中掏出放了在桌上。

  「師兄你不要再到處幫我尋這些靈藥來了,沒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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