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玄幻奇俠 > 琅琊榜之風起長林 | 上頁 下頁
四〇


  說罷也不再理蕭平旌,跳上馬揚鞭而去。兩個爭鬥的起源被親兵捆成麻團似的丟在馬背上,也一陣風般帶走了。

  蕭平旌一時有些沒反應過來,怔怔地看著遠去的塵土,怒道:「這算怎麼回事,我還沒出氣呢!」跺一跺腳,氣呼呼地也跳上自己的坐騎走了。

  蕭元啟怔怔地呆在原地,一臉茫然地愣了好久,才喃喃道:「大年初一的……這一個個哪兒來這麼大的火氣……」

  朱雀大道上的這場衝突圍觀者甚眾,蕭平旌回府後在自己房裡悶坐了一陣,也知道大哥很快就會聽到消息,最後還是主動來到了東院。

  蕭平章獨自一人斜靠在臨窗一張長榻上,手裡拿了頁什麼單子正在看,室內兩個火盆紅通通地燒著,暖意融融。

  蕭平旌也不說話,軟趴趴地蹭到榻邊腳凳上坐了,下巴擱在半人高的小圓桌上,眨巴著眼睛看著案頭一盆水仙,等了好久也不見兄長跟他說話,終究還是有些忍不住,爬起來問道:「今天我在街上打架,肯定已經有人告訴你了,對吧?」

  蕭平章不在意地「嗯」了一聲。

  蕭平旌猶豫了一下,語調有些低沉,「以前……就有人這樣說咱們長林府嗎?」

  蕭平章放下手中紙單,「長林王府樹大招風,別說現在,即便當年先帝還在時,也有各種流言。我還記得……陛下一直沒有皇子出生的那幾年,私下謠傳父王的話還要更難聽,後來太子出生,之後宮裡陸續又添了兩個庶皇子,情形才稍微好些。」

  蕭平旌睜大了眼睛,「這、這……難道就隨人誹謗,聽之不管嗎?」

  「能怎麼管?聽到了,像你這樣教訓一頓,聽不到,又何必自尋煩惱。」蕭平章伸手揉了揉他的頭頂,「自古以來便是流言難禁、軟舌如刀,憑你蓋世英雄,也不見得能有好辦法。」

  蕭平旌第一次聽兄長說這樣的話,有些沮喪,又有些生氣,「這個就算了。可荀飛盞不知道跟著抽的什麼風,橫插一杠子進來,反倒說我跋扈。」

  蕭平章倒是不放在心上,笑道:「別人就罷了,飛盞我還是瞭解的,想來並無惡意,也可能是心情不好,被你遇上了吧。」

  蕭平旌嘟了嘟嘴,突然看到大哥膝上的那張紙頁,好奇地問道:「這是什麼?」

  「皇后娘娘剛剛派人送來的。」蕭平章拿起紙頁遞給他,「當年有機會接觸過那套妝盒的所有人,全都在這個單子上。」

  蕭平旌趕忙接過來瞧了瞧,「有沒有特別可疑的需要我去盤問?咦……這個名字為什麼要圈起來?」

  「他就是打造此盒的匠人,七年前暴病而亡,這套妝盒是他做出的最後一件東西。」

  世間顯然沒有這麼巧的事情,蕭平旌的眉尖頓時挑了起來,「做完就死了?其間必有問題啊!」

  「妝盒完工之後,內廷司依例有三道查檢,呈入正陽宮時,前殿女官與掌事姑姑又會再驗看一次。」蕭平章伸手拿過粉盒,卸下夾層,「這東西雖然跟粉盒一體打造,夾帶得十分精巧,但也不至於三番四次依圖驗看都查不出來吧?」

  蕭平旌仰起下巴思索,「是啊,這樣層層查驗,若說所有人都在局中那也不可能啊。卷這麼多人進來,生怕這風聲走漏不出去嗎?」

  「可如果這東西不是在內廷司,而是在呈遞過程的後期才出的問題,那麼……」

  「那麼就應該與打制的匠人無關,可為什麼偏偏是他死了呢?」蕭平旌抓了抓頭皮,甚是不解,「一個和正陽宮之間隔著重重關卡的小小工匠,他究竟能做什麼,又做了什麼?」

  蕭平章向後靠在榻背上,眸色也有些黯沉。

  正陽宮送來名單,顯然是因為荀皇后已經排查過一遍,未能得到滿意的結果。匠人已死,他到底做過什麼只能猜測,再加上已經時日久遠,這件懸案水落石出的可能性,現在看起來已經越發渺茫。

  蕭平旌突然想起來還有件正事沒說,忙搖了搖蕭平章的膝蓋,歎了口氣,「大哥,東海朱膠的事……你可能必須得要告訴嫂嫂了……」

  §上部 第十八章 天下第一

  長林世子妃蒙淺雪生於武門,打小就是個疏朗大氣的性子,再大的煩惱艱辛也不會時時刻刻縈在心上。但饒是如此,晚間聽蕭平章低聲說了他們這幾年求而不得的真相後,她還是不免呆坐了許久,撲進夫君懷裡哭泣起來。

  蕭平章先由著她哭了一陣,這才柔聲勸慰,「雖說耽誤了幾年時光,但咱們成親早,現在年歲也不大,等林姑娘把你調理好了,想生幾個生幾個。讓那些下黑手的人看看,我們小雪不是那麼容易就被人害了的。」

  蒙淺雪咬著嘴唇,又傷心又困惑,「可我不明白,為什麼會有人要害我?是我平時哪裡不好,得罪了誰嗎?」

  「有些惡人的所思所想,他們自己說出來之前,正常人哪裡猜得透?」蕭平章拿枕邊軟巾輕輕抹去她臉上的淚水,「並不是說只要有人想害咱們,就表明咱們曾做錯過什麼。叔祖父以前不也常說,世間固然有陰邪不公,令人煎熬苦痛,但立身方正之人心底的安寧,又豈是宵小之輩所能體會的?」

  蒙淺雪哭過一場,漸漸平靜了些,半直起身,深吸一口氣,道:「你說的對,我是蒙家女兒,當聽叔祖父的教誨。」

  有夫君這般溫言安慰,蒙淺雪自己又一向是個樂觀的人,難過兩日後便振作了起來,來到扶風堂開始診療時反而寬慰林奚,「妹妹為我這麼費心,我自然也該盡我所能。即便最終仍是不得如願,我也絕不會每天哀哀怨怨地過日子,讓背後那些不知道是誰的小人們看笑話。」

  林奚診治過多少病人,竟是少見這麼豁達的,感佩之餘更加上心,每兩天行針一次,日服的丸藥過五天便要調改方子,全部心神都投入到這個病例之中,曾經那般糾結於心頭的舊日婚約,不知不覺間竟被她忘得乾乾淨淨。

  轉眼之間,新春正月已過一旬,被年前兩場大雪封斷的衛嶺官道重新打通,自東而來的驛寄在延誤了快半個月之後,陸續飛馳入京。

  這一日林奚到府中給蒙淺雪行過針,蕭平旌習慣性地送她回扶風堂,返程剛離開朱雀大道不遠,突然聽到旁邊街巷有些喧吵,便繞了過去觀看。

  這條街巷並不太寬,前方人頭湧動,把街面擠得水泄不通,一眼望去並不知在圍觀些什麼,內層還傳來官兵維持秩序的呼喝:「官府辦案,退開!都退開!不要擠!」

  蕭平旌好奇地躍上牆頭,張望了一回,只見街巷中段的一座民宅門板緊閉,兩隊京兆府衙兵分守在外門,巡防營正幫著驅退圍觀路人,居然是由孫統領親自帶的隊。

  在金陵皇城之中,巡防營擔有城門守衛、夜間宵禁和鎮壓械鬥之類維護京城安平的職責,孫統領已經履任多年,凡是重要府邸的重要人物,幾乎沒有他不認識的。此刻正忙著,突然間一抬頭,看見長林二公子立在牆頭上向他揮手,不由嚇了一跳,忙命部屬開了個口子放進來,抱拳行禮,「二公子。」

  蕭平旌瞥了一眼緊閉的民居院門,問道:「大過年的,這是幹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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