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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


  少女似有所悟,粉臉登時變得慘白如紙,接過玉環,飛身上馬,急慌而去。

  這時,馬車中走下一個臉帶憂戚,甚是端莊的中年婦人。

  朝燕少玉一福,道:「公子義行,難婦心感,敢問公子,可是那威震九州,義滿天下的燕幫主之後?」

  燕少玉心中暗驚這婦人的精明,當下淡淡的一笑,不置可否的道:「夫人請恕在下不能明言,明日席中自知,夫人請回!」

  少男躬身一揖道:「在下柏長風,敢問公子大名!」

  燕少玉淡漠的一笑道:「一報還一報,公子請通知令妹,明日將玉環交與在下,一切看在下眼色行事,假使兩位信得過在下的話。」

  話落一躬身,一閃消失般黑夜之中。

  中年婦人暗歎一聲,道:「准是他了,唉!他怎麼這麼年輕呢?但願老天相助,懈兒,扶為娘上車,我們回院去吧!」

  這是一座樓宇接連,廣達數畝的大莊院,院內花園,假山,佈置齊全,在這荒山野嶺之上,真有如一座世外桃源。

  這時,各樓燈火盡熄,僅只正面三樓的一個房間中,還透出一絲微弱的光芒,是那麼消沉而沒有生氣。

  一道黃影,如輕風一陣,飄落在燈光的房頂之上,雙足微微一頓,突然頭下腳上,掛於簷上,那麼輕,輕得沒有一點聲響。

  他舉目向裡一望,心頭突然一緊,右手食指已扣於拇指上。

  原來,這時房中一個頭髮已蒼、臉方、眉長、鳳目挺鼻的紅臉老人.正舉著一柄短劍,預備自刎。

  桌上放著一隻金線籠,籠中關著一隻羽毛光潔的百靈鳥。

  就在這時樓上突然傳來一個淒涼而焦急的嬌言.叫道:「爹爹!爹爹!」

  接著一陣擂門的「冬冬」之聲。

  不明說,這老者准是「百靈雕」柏樹禮了。

  「百靈雕」柏樹禮聞聲持劍的右手一哆嗦,短劍幾乎脫手落地,就在這時,少女已「砰」的一聲,破門飛了進來。

  「百靈雕」柏樹禮駭了一跳,回頭見沖進來的是自己女兒,不由大怒道:「反了,反了,連老子的話都不聽,你還聽誰的,你哥哥呢?」

  少女雙膝跪地,流淚道:「哥哥與娘,馬上就回來了。」

  「百靈雕」柏樹禮長歎一聲,突然道:「好好,浮沙堡受紅雲幫教唆,以打圍失兔而欲焚吾屋,老夫怒下傷人,想不到事隔兩年,在我柏樹禮勢力被消除殆盡之際,突興問罪之師,當此生死關頭,你們仍不聽老父之言,我柏家就此斷了後了,老父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原諒你們這兩個不孝的奴才。」

  話落轉過頭去,不理會跪在地上的女兒。

  少女急忙自懷中拿出那雙玉環,雙手托住,跪行到百靈雕柏樹禮身側,顫聲道:「爹爹,非是女兒不孝,不聽你老人家教言,只因路上碰到一個瘦長老人,他把暗地追隨女兒等的十個敵人無聲無息的除去,交這支雕鳳玉環,叫女兒交給爸爸。」

  「百靈雕」柏樹禮怒道:」別跟我說話,我沒有你這個女兒,你快……」

  突然,他驚「啊」了一聲,一把把女兒摟入懷中,右手接過玉環喃喃的道:」死環、死劍、青兒,告訴爹爹。那老人可是身著灰袍,枯瘦如柴,雙目深陷,目光陰森?」

  少女心中一奇,忖道:「這只小小的玉環.到底有什麼魔力,怎麼爹爹一見它便如此興奮,天曉得,我幾曾見過這麼一個可怕的怪人,我只見過一個從來沒想到的俊美少年,但是,他卻是那麼冷漠。」

  她臉兒一紅,忙點頭道:「是的,爹爹,正是那麼個老人。」

  「他可曾說要來?」

  「是的,爹爹。」

  「百靈雕」柏樹禮長笑一聲道:「哈哈……青兒,我們有救了,只要他老人家現身,怕什麼呢?」

  少女一怔,道:「爹爹,這個人到底是誰?」

  「百靈雕」柏樹禮此時心情好轉,伸手逗了那「百靈鳥」一下道:「青兒,此人真名無人知道,因為他對敵之時,最後兩招都有「鳴鳳」兩字,招出從無生者,故江湖中人都稱他是『鳴鳳老人』此人性情極為古怪,介於正邪之間。」

  「青兒,你聽我說,此人的武功,就是由這雙「死環」而來的,此環又稱『死劍』,柄為軟玉製成,劍身其薄如三層紙,更奇的是劍身中空,不用時,由柄後之隙縫中捲入,恰如一環,這時鳳爪,正好扣住劍尾,形成一環,用時,一按鳳爪即開,當他得這環時,一面得到一部奇功,這功與常人練的大不相同,是使自身血脈倒流,全身穴道移沒,沒有點穴之憂。

  「正在他橫行之時,江湖上又出現一個矮胖老人,他也有這麼一雙環,上雕玉經,構造完全一樣,稱之為生環或生劍,為什麼呢?因為此劍出鞘,不殺死人、但卻要傷人,這是禹王當年治水之時,為了不忍殺盡珍離異獸,而用來駭阻它們的,此人功力走的是罡猛路子,與「鳴鳳老人」恰是對比,一朝難容二主,這兩人一見,立刻成了死敵,他們在泰山之頂,連戰了三天三夜,勝負難分,從此兩人便雙雙失蹤,直到如今,只怕他們已有一百三四十歲了。」

  少女只是默默地想著心事,她想到那不知名的少年手上,還有一隻,不知那只是不是生環,突然她又問道:「爹爹,我們打開這劍看看好嗎?」

  「百靈雕」柏樹禮搖頭道:「不行,此劍易放難收,除非武功能達卷絮成團之境,無法收起,那時,對他老人家豈不是大不敬了。」

  「卷絮成團」,這怎麼可能呢?

  「百靈雕」輕撫著女兒秀髮,笑道:「癡兒,如果人人能使此劍,只怕這兩個奇人還要多殺些奪寶的貪心之徒呢?」

  少女仍有些不安的道:「爹爹,你說他老人家能打得過那『八臂人熊』,與『金扇玉狸』等人嗎?」

  「百靈雕」柏樹禮苦笑道:「『八臂人熊』余星武,『金扇玉狸』餘煌都是浮沙堡主的兒子,其功力雖然較之為父稍高、但卻與『七煞玉女』白燕相差甚遠,何至於把為父那些食客嚇走,主要的人,還是那『金心魔』方道靈,與『天蒼道人』袁道成『毒丐』施善真三人之故。」

  「爹爹,那『天蒼道人』與『毒丐』不是與明緣大師同是證人嗎?」

  柏樹禮歎道;「世間攀龍附風之人多的是,他雖然是證人,但暗中與紅雲幫全是一個鼻孔出氣的,這就是為父為什麼要把天龍幫的晃,朱二人及一干徒眾趕走,為的是怕天龍幫主真個前來時,在末成氣候之前.被紅雲幫徹底消滅之故。」

  燕少玉心中甚是感動.此來目的既達,不願多留。弓身彈回屋上,消失於夜幕之中,這時,院內正好駛進那輛去而複返的馬車。

  天近五更,百靈院中,已擺下一排凹字形的長桌,頂頭是三個位子,兩側有兩排,每排有十幾個位子,中間是闊約二丈的空地,一干家人,正在興奮而又緊張的整理著。

  朝陽初升,頂頭已坐上三個人來,中間一人,是明緣大師,右側是個蓬發垢面,滿身結衣的火眼縮肋,形如猿猴的老乞丐,看年齡,此人約有七旬上下。

  證人席右側,這時擠了有二十多個人,最上首坐著一個除了衣服以外,所有東西都是金質的老人,此人滿頭金髮,一張血口,金色蝟鬚根根暴張狀至駭人。

  金髮人右側,是個黑衣黑臉,細眉暴眼,手提兩個鐵彈的少年,左側是個劍眉星目,雙目閃爍,相當俊美的少年,只可惜面色稍為蒼白了一點,以上則是些兇神惡煞般的漢子。

  左側,最上首的位空著,柏樹禮坐主位,以下便是柏長風,與其青兒。

  次位坐著一個一身白衣,白紗蒙面,只露雙目的少女,雖然,看不見她的真面目,但僅那雙汪汪秋眸,也足能勾任何一個少年男子的三魂七魄,少女背上插著一柄古劍,劍柄上刻有「七煞」兩個篆字,此女准是那「七煞五女」白燕了。

  「七煞玉女」白燕身側,空著一個位子,再下來,就是「斷魂煞神」晁子羽與「小秀士」朱雲鵬。

  七八個漢子,來回穿流不息的送酒上菜,忙碌不已。

  就在這時,院內緩步距進身著黃衣的燕少玉,全場所有目光,幾乎全都集中在他身上。

  燕少玉對這些視如無睹,冷傲中,全身充滿了煞氣,他朝「百靈雕」柏樹禮淡淡的一點頭,緩步從容的向起身相迎的朱、晁二人走去。坐在「七煞玉女」下首。

  「拍!」的一聲,金光一閃,對面俊美少年打開了金扇,不用說,此人准是那「金扇玉狸」餘煌了。

  他星目中掠過一絲嫉妒的光芒,心說:「好小輩,你敢坐在那女煞星身側,這下准有你好看的了,她豈是輕易讓人坐於身測的人?」

  但是,他失望了,「七煞玉女」白燕沒有一點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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