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雪雁 > 鈴馬雄風 | 上頁 下頁


  她首先想的,便是此處的人一定是他殺的,因為,那兩聲慘號一起,她就醒了,根本沒有看到任何一個離去的人,於是,她想到這裡方才發生的一切,他一定全看到了,粉臉立時飛上兩片紅霞,嬌羞無比的輕聲道:「小女子拜謝援手之德。」鸝音不大,但卻那麼嬌柔而動人,只聽到這聲音,就會令人自然的在腦海中描繪出一張迷人的嬌靨。

  白衣少年緩緩轉過身來,他覺得有些目眩,星目自然的在那張極聚的粉臉上打了個轉便轉了開去,嘴角上浮現的冷酷笑意稍收了一些,淡淡的道:「姑娘相信這一切是在下所做的嗎?」翠衣少女只覺得眼前一亮,芳心也大大的震盪了一下,她覺得似曾見過這張面孔,但搜盡枯腸,卻想不出見到的地方,於是,她想到了夢境,不錯,只在少女的迷朦的甜夢中,她見過一個芳心描繪出的白?馬王子,但是卻沒有這麼清楚。

  隨著他消失的目光,她如夢的美目凝注在他那張令人傾倒的俊臉上,這一刹那,她似乎暫時消失了往日的聰明,脫口道:「那麼……公子一定見過那救……救我的人了?」白衣少年搖搖頭笑道:「我到這時,只見過這些人。」話落一指地上的屍體,接著長眉一皺,故作不解的道:「姑娘隻身到此的嗎?」翠衣少女有些委屈似的搖搖頭,道:「不,原有四個婢女陪我到觀日峰去見雲家爺爺的,不料卻碰上了這四個惡人,把我們沖散了,我才逃到這裡……噢,對了,小女子尚未請教公子貴姓?」語氣自然大方,充分表現一個大家閨秀的風度。

  白衣少年星目再掃了翠衣少女一眼,淡然地道:「在下姓雲,祖居杭州。」翠衣少女一怔,脫口道:「公子可知道杭州城東有個鎮八方雲峰奇,雲爺爺嗎?」白衣少年心頭猛然一震,但未形之於色,深深吸了一口氣,略一平靜,道:「似曾聽人說過十三年前,杭州城東確實有這麼個人,但是,等我長大了,卻不知他們到什麼地方去了。」說到後面,那朗朗的聲音,似乎有些沙啞。

  翠衣少女如夢的美目迷惑的看了白衣少年一眼,感歎的道:「武林中人,都說他得了一張炎陽七幻圖,舉家遷往深山研習去了,家父始終不信,因此,家父曾派人四處打聽,十三年來,一無所獲,最近,家父突然接到一封附有雲爺爺玉筆的信,說要在觀日峰見我,家父才率領幾個叔叔到泰山上的七龍堡寒叔叔家中住下,小女子於是與四婢同上觀日峰。」白衣少年耳中傳來一聲輕微的響聲,他俊臉微微一寒,突然若有所悟的斷然道:「楚姑娘,依在下之見,雲老英雄既已無蹤,想必有其難言之隱,令尊以後就不必再費心思而奔波天涯,甚至遭到不……」突然截住話聲,淡然一笑道:「在下送姑娘一程吧!」轉身喚過白馬,牽到少女身側,行動是那麼自然。

  這時,遠處已傳來嘈雜的人聲,翠衣少女耳中隱約聽到父親焦急的呼喚聲,但是,她仍然毫不考慮的點頭答應,站到一座高石上,準備上馬。

  白衣少年拍拍馬頸,柔和的道:「虹影,送這位姑娘一程。」白馬似解人語,低嘶一聲,點頭不止,翠衣少女飄身上馬,才一坐穩,突然開聲說道:「雲公子,你的吩咐之言諒必有所先見,可否當面告知家父,因為家父曾當著七龍堡寒叔叔之面,保證過雲爺爺之所以失蹤,決不像寒叔叔所說的是為了練炎陽七幻圖,小女子恐怕扭轉不過家父的心意。」白衣少年心目中突然寒芒一閃,尚未開口,突聽翠衣少女再度開口道:「雲公子,我叫楚春嬌,公子,我可以知道你的大名嗎?還有,公子怎知道小女子姓楚呢?」,話落羞澀的低下頭,她,雖然鼓足了勇氣脫口問出芳心中急切要知道的名字,但卻沒有勇氣看著他的俊臉。

  心頭微微一驚,白衣少年心知自己方才失言了,紅潤的俊臉掠過一陣紅暈,淡然的道:「在下雲中鶴,姑娘請接住韁繩。」話落遞上韁繩,卻未解釋下面的另一個問號。

  嘈雜的人聲更近了,兩人耳中已可以清晰地聽到一聲聲沉渾鏗鏘的呼喚聲了,也正因為這呼喚聲,楚春嬌才忽略了雲中鶴沒有答完的話。

  她明知父親來了,卻捨不得下馬,伸出纖纖如嫩藕般的玉手,接過韁繩,突然,她如夢似的大眼睛一亮,緊盯著雲中鶴玉腕上那雙血紅的玉環,小嘴連連啟動,但卻未問出口,似怕自己多言引起對方的;不滿。?就在這時,一個朗朗的聲音叫道:「姑丈,你看那不是嬌表妹嗎?」雲中鶴淡然地向發聲處掃了一眼,只見二十丈外,一藍一青兩個身著武生裝的少年,正爭先恐後地向這邊飛奔而來,起落之間,只有;五丈上下,兩人都長得相當清秀,青衫少年,嘴角微微下撇,帶有傲:氣,藍衫少年,目光閃爍不定,似甚多疑,兩人既然有意在翠衣美女面前逞能,各自展出全身功力,但卻誰也丟不下誰。

  兩個少年身後,跟著兩個行動從容輕逸的四旬上下的人,一個褐衣書生裝扮,劍眉朗目,瀟灑俊逸,左肩頭露出一把金色的鞭柄,另一個身著灰袍,武生打扮,頷下留下了一把山羊鬍子,細眉鷹眼,目光銳:利如刃,兩人身後,是十幾個勁裝漢子,似是隨從。

  雲中鶴冷漠地笑了笑,抬眼淡然地道:「楚姑娘,來人大概有令尊在內,在下倒是多此一舉了。」;楚春嬌芳心一震,有些幽怨的輕聲問道:「雲相公,你……你要我:下馬嗎?」語氣充滿依依不捨之情,使人不忍拒絕。兩聲冷喝,起自雲中鶴左右兩側,厲聲道:「好賊子,膽敢在此欺5人。」話聲才落,勁風已到,同取雲中鶴左右兩太陽穴,下手狠毒無比。;雲中鶴嘴角上仍掛著那平靜而冷酷的笑意,人世間,似乎再也沒;有一件事能令這少年俊臉上變色了,他沒有動,心中只有考慮,要不:要露出自身武功。楚春嬌粉臉一變,不顧生死地嬌叱一聲,飛身躍離馬背,閃電出;掌向兩個少年擊出,功力與二人相比,雖然差得很多,但此刻,她已忘;了這些。i兩聲驚呼,挾著兩聲沉喝,砰砰兩聲大響,藍衫與青衫少年同時:被震出五尺遠,一左一右,雲中鶴身側出現了那兩個中年人o5楚春嬌一落地,美目立刻關懷地盯在雲中鶴的俊臉上,柔聲地1道:「雲相公,他們有沒有傷著你?」1雲中鶴平靜而感動的搖搖頭,星目不期然地淡淡的掃了兩個少年一眼,只見,他們眼中透出的光芒,比剛才更加狠毒,他猜不出這是為了什麼?突然,一個沉渾的聲音道:「少年人,這些人是你殺的嗎?我家萍兒是你救的嗎?」說話的是那文士裝扮的中年書生。

  雲中鶴星目溫和的在文士臉上掃一眼,由楚春嬌的曰中,他知道茫茫人海中,只有他瞭解雲家人的心,是以,他敬重他,也感激他,當下,微微歉身,道:「大叔言重了。」語意十分含混。

  楚春嬌忙道:「爹爹,確實是這位相公救我的,不過,這些人不是他殺的,他不會武功。」中年書生一聽雲相公三字不由臉一緊,就在此時,驀聽另一個中年人叫道:「啊,這是正義崖上的人,是炎陽七幻掌所殺的。」話落霍然轉身,雙目凝注在雲中鶴的俊臉上。

  中年文士聞言陡然一驚,迷惑的朗目中,突然湧出一層寒芒,緊盯在雲中鶴的俊臉上,但是,在那平靜而近似冷漠的俊臉上,他卻找不出一點雲中鶴身具武功的跡象,更何況,會使炎陽七幻掌武功的人,內功必然高不可測,豈能一點都看不出?疑惑一除,感激之心立生,忙抱拳一笑道:「小兄弟仗義救助小女,在下感激不盡,從今以後,要是小兄弟遇到困難,只要一紙書信,萬柳堡必盡全力相助,在下就是萬柳堡堡主楚南雁。」語氣十分謙和。

  雲中鶴淡淡的一笑道:「大叔言重了。」武生裝束的中年人那雙閃爍的眸子仍緊盯在雲中鶴臉上,冷冷的道:「在下七龍堡主寒水東,雲公子英華內蘊不露,令人難測虛實,犬子玉虎方才不自量力,多承兄台手下留情了。」楚春嬌剛剛鬆弛下來的心情,立時又緊張起來,連忙嬌聲分辯道:「寒叔叔,雲公子真的不會武功嘛!」七龍堡主寒水東目中陰光一閃,看看楚春嬌再看看藍衫少年寒玉虎,一捋山羊鬍子,笑道:「寒叔叔只是開個玩笑而已,不過,雲公子一介書生,能騎此龍駒,不知內情的人,真不會相信雲公子是個書生呢!」,敢情,他是因為這匹馬而懷疑雲中鶴是個功力絕高之人。

  萬柳堡主楚南雁似乎已從寒水東眼中看到了什麼,心頭一震,忙道:「小兄弟到此,想必是遊山玩水而來的,在下一介武夫,終日勞碌,不能奉陪於你,他日公子路經棲霞嶺,萬望進萬柳堡一敘,讓在下略表寸心。」楚春嬌所擔心的,就是與雲中鶴分開,至於爹爹的一番善心,她根本就沒看出來,聞言急道:「天都快近黃昏了,還有什麼好玩的,還是一起回去好了。」七龍堡主寒南雁一見楚春嬌對雲中鶴關懷之情溢於言表,再拿愛子與他一比,雖然俗話說:兒子是自己的好。但總覺得愛子好像比雲中鶴少了些什麼,心知兒子與楚春嬌的表哥季世芳相爭或有勝望,如果再加雲中鶴,事情一目了然,楚春嬌勢必被他所奪,此人心機深沉,先前說雲中鶴英華內蘊,便是預伏的殺機,而非真個有那分眼力,楚春嬌的話一落,他連忙從容一笑道:「楚兄,你我兄弟還有什麼分別的,雲公子既曾義助過嬌兒?,如果僅此口頭謝過,實在說不過去,楚兄既然住在小弟寒舍,何不讓小弟略盡地方之誼,並謝保護不周之罪。」話落不等楚南雁開口,轉身把兩個少年人喚過來,對楚春嬌道:「嬌兒,替他們引見引見,楚兄,咱們現在該談談雲峰奇的事了,這些人可能就是他殺的。」話落拉著楚南雁向兩具屍體走去。

  楚春嬌見爹爹僅只嘆息一聲,未再阻攔,芳心甚是愉快,但仍怕雲中鶴拒絕,不管走上前來的兩人,只對雲中鶴甜甜一笑道:「雲公子,今晚我們就在七龍堡住一夜,明天再與我爹爹一起回棲霞嶺好嗎?那裡景色最美,尤其棲霞山楓霞嶺上觀晚霞,真個勝似仙境呢!到那裡我帶你去,我相信你一定喜歡那地方。」話落滿臉希冀的望著雲中鶴。

  甜蜜醉人的笑靨,配合著那銀鈴似的聲音,一舉一動都顯示出她愉快與幸福,也更加深了兩少年人對雲中鶴的敵意。

  雲中鶴匆忙地避開那迷人心弦的嬌靨,他心中暗自警惕著自己,你不能與她常在一起,你有滿身血漬,與她在一起,不但你自己得不到幸福,也將把一個天真調皮而幸福的小姑娘拖進痛苦的漩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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