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驚鴻一劍震江湖 | 上頁 下頁 |
二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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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老堡主見多識廣,他看透岳鳳坤心中不服,必欲和劍英一較長短,這件事只有以後慢慢化解,目前如再提起,勢必弄巧成拙,正想變更話題,轉變眼前的緊張空氣,那知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老武師金刀飛叉童維南已皺著眉搶先說道:「俞小俠這場病來得奇怪,這中間頗耐人尋味,自我老頭子提起玲侄女這樁事,他就神色慘變……」 話到這裡,老堡主程九鵬已急使眼色阻止童維南再說下去,可是智慧絕人的岳鳳坤,已然聽出了個中曲折,立時玉面泛青,俊目中異光閃爍,似乎含蘊著兩眶淚水。 總算他定力超人,沒有使淚水流出眼眶,這時童維南也自警覺,立時住口不說。 偏巧夜遊神鷹張鴻追著問道:「童老哥,你說什麼,怎麼吞吞吐吐,你就是不說明,我也猜測得到,是不是準備給玲侄女做媒,我兄弟也有這個意思,不想讓你占了先,玲侄女花枝人樣,豔麗蓋江南,和俞小俠正是一對金童玉女,這件美事,要望你老哥鼎力成全了,我兄弟好歹總要吃過這杯喜酒再走。」說完話他又望著老堡主笑道:「我說程老哥,玲侄女年齡也不算小了,你和大嫂子商量一下,這件事我們總要大力促成。」 老堡主程九鵬深知雙傑性格,知他們對俞公子已佩服的五體投地,何況程九鵬授意童維南提親碰壁的事,張氏雙傑又不知道,這時自難怪張鴻誤認為這是老武師童維南的主意,這當兒又不便分說,只得苦笑一下答道:「俞小俠世間霸才,小女豈足匹配,這件事不談也罷!」 哪曉得,張鴻聽完話霍然離座,大聲說道:「程老哥說的話小弟一向心服口服,不過這句話說的有點不近常情,誰不知玲侄女風華絕代,俠名噪江南,說人才比得上仙露明珠,除了俞小俠,誰配得上?」 他這麼吹鬍子瞪眼睛的高聲一嚷,可把老堡主程九鵬弄一個啼笑皆非,心中除了一份無法說出的難過外,表面上又異常尷尬,同時岳鳳坤臉上神色也變得如罩寒霜,他冷冷地看了張鴻兩眼,這眼光如冷電霜刃,又使程九鵬多擔了一份心事。 他知道岳鳳坤極愛玉玲,玲姑娘也對他很好,不過自愛女和劍英來到綠竹堡後,情勢又自不同,老堡主冷眼旁觀,看愛女對劍英處處暗中照顧的無微不至,這種關懷神情,和過去對岳鳳坤完全兩樣,程九鵬看穿了愛女心事,恰巧遇上黔中五鬼挾舊怨尋仇綠竹堡。 俞劍英仗義握手,力敗五鬼,又攬下了以後的恩怨是非,程九鵬既看穿愛女心意,又感激俞公子救命之恩,兩檔事促一塊,老堡主才決定的把愛女許配劍英,暗地裡和老伴神針追魂萬金鳳一商量,才托童維南出面做媒,在他想兩小並騎千里,恐怕早已兩心默許,童維南出面說媒,那就不是過求個名正言順,所以他連女兒也未商量,逕自定了主意。 誰知金刀飛叉童維南給劍英一提親事,竟被俞公子一口回絕,程九鵬乍聞之後異常難過,好在這事女兒並不知道,從今以後不再提起也就算了,恰巧這當兒岳鳳坤登門造訪,程九鵬一見岳鳳坤面,剛才的難過,反而變成高興起來,暗想:「幸而剛才俞劍英回絕了這門親事,否則對目前少年人如何交代。」這不過是老堡主的事,除他外自然別人全不知道。 程九鵬見到岳鳳坤後,立時派程天龍去請劍英,俞公子暗然裝睡,程天龍不便驚他好夢,只得據實稟告,老堡主當時也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立即設宴替岳鳳坤接風洗塵,酒席上談起俞劍英出自九華山靈虛道長門下,岳鳳坤聞言之下,堅請一晤,老堡主幾度派人去請劍英,均因他好夢正甜,下人們不敢驚擾,這才憋了岳鳳坤一腔的怒火,誤認劍英拿架子不願就席。 等到一席酒罷,已到了掌燈時分,程九鵬邀同岳鳳坤、童維南和浙北雙傑,共赴俞劍英臥室探視,果見俞公子仰臥榻上,酣夢未醒,老堡主伸手一摸劍英額角,覺著有點燙手,才知道劍英生了病,這一來大家都非常著急,岳鳳坤心中剛才一點不愉快,也隨之消失,正當幾人鬧的六神無主的時候,恰巧劍英醒了過來。 程九鵬推薦岳鳳坤替劍英把脈看病,岳鳳坤幼隨風塵怪傑一葉道人學藝,盡得一葉道人真傳,極精醫理,他一把劍英脈門,覺得和好人無異,再看他英華內蘊,兩太陽穴微微突起,分明內功已有相當火候,但卻走氣不均,這就又勾起岳鳳坤一腔誤會,他認為劍英故意仗精湛內功裝病。 岳鳳坤不但精通醫理,而且又是內家高手,經他一陣推切、發覺劍英胸中似乎積存一腔幽怨之氣,這才勸劍英幾句話,首先退出俞公子臥室,回到客廳。 在他本意是想追問劍英近日情形,以便查出病源,哪知夜遊神鷹張鴻一開口,就滔滔不絕的把俞劍英捧上了天,岳鳳坤自負劍術武技天下獨步,聽張鴻一個勁捧劍英,不自主激起心頭怒火,動了和俞公子比劍的念頭,幸得童維南打斷張鴻的話,又捧了岳鳳坤幾句,程老堡主又趕著打圓場,這才平下去。 金刀飛叉童維南,不知道岳鳳坤對玲姑娘鍾情極深,他覺得俞公子病的奇怪,這中間必有緣故,心念病人,使這位老江湖一開口,也說錯了話,等到程九鵬急忙示意阻止,話已經說出一半,岳鳳坤聰明透頂,已然聽出個其中含意。 如果就此收場,憑程九鵬、童維南兩位老江湖,不難把場子轉圜,偏是夜遊神鷹自作聰明的一篇宏論,主張全力促成俞公子和白燕兒一段良緣,話說的露骨,好像程姑娘變成了他的女兒,這不但引起岳鳳坤醋意怒火,同時也使程九鵬作了大難。 老堡主又急又氣又好笑,又不便說出俞劍拒婚經過,浙北雙傑和他是幾十年道義之交,情勢又不能給張鴻太過難看,再看岳鳳坤臉上變色,星目蘊淚,眉透煞氣,老堡主雖然知道岳鳳坤暗戀玉玲,但卻沒想到他愛玉玲如此之深,俞劍英既然拒婚,不如順水推舟,把玉玲許給岳鳳坤,再說兩人才貌又在伯仲之間,這樣既可消除誤會,又可得一個乘龍快婿。 老堡主暗地裡定了主意,立時開口笑道:「無才小女,承張老弟如此關懷,她那幾聲叔叔總算沒有白叫,我們幾個老兄弟,都有了一把年紀,而且相隔遙遠,平常也極難聚集一起,說不定以後沒有見面機會了,趁幾位在寒舍之便,總得讓幾位吃過這杯喜酒再走,三位老弟又都是從小把玉玲疼大,這杯酒如果吃不到,三位算白疼她一場。」說過話,他看看岳鳳坤來一個哈哈大笑。 原有的緊張形態,經程九鵬這一化解,立時變成一室祥和,張鴻誤認老堡主已答應把玉玲配給劍英,岳鳳坤察顏觀色也聽出了一點端倪,最明白的自然是金刀飛叉童維南,老武師聽出了程九鵬話中含意,白燕兒勢將改許岳鳳坤,不由微皺一下眉頭,難免對劍英有份偏愛,但自己做媒碰壁,自無顏提出反對,只得坐一旁悶悶不語。 這時大敞廳燭火輝煌,下人已送上奉盛酒菜,童維南久走江湖,心中雖有不悅,但絕不形露於外,這就拿酒出氣,他舉杯挑戰,力拼四人,誰知岳鳳坤量大拳精,老武師連戰皆北,少說點他總吃兩百多盅,老堡主看出來童維南一反往常故態,隨力勸罷酒吃飯。 誰知道老武師硬不服輸,推杯換碗,苦拼鳳坤,不到一刻工夫,他又連吃了廿大碗,這一來老武師再也支援不住,程九鵬立時派人把老武師扶回臥室休息,幾人經童維南一陣鬧酒都有了一點醉意,匆匆的吃過飯,就散了席。 且說老堡主程九鵬,懷著滿腹心事回到後宅,程夫人神針追魂萬金鳳,正和白燕兒秉燭閒談,娘兒倆似乎談得很高興,俏丫頭站一旁張羅著端茶送水,一見老堡主進了門,玲姑娘慌忙搬把椅兒放上首笑道:「爹,請坐啦。」說著話她又親捧著一杯香茗,送在老堡主面前。 程九鵬長長歎口氣道:「玉玲,你也坐下,咱們父女倆好久沒有談過啦,今晚上我有點事跟你商量商量。」 玉玲見父親笑容中帶著莊嚴,知道有正經事淡,嘟著嘴在老堡主身旁坐下。 程九鵬見愛女一派嬌態,確是討人喜愛,心中說不出是喜是憂,他呆望了愛女一陣,揮揮手讓梅香退出去,老堡主這一做作,連程夫人也覺有點奇怪。 程九鵬忽的一整臉色,對玉玲道:「你的事我一向很少過問,任你以女兒身飄蹤江湖,這固然是我和你娘對你管束太松,從小就放縱了你,一方面也因為你聰明過人,又能潔身自愛,我和你娘也不必多管你閒事,這次你和俞劍英井騎歸來,和你以往做事性格完全不同,近日中為應付五鬼尋仇這場風波,累的我沒有時間追問這件事的經過,雖然武林中不太重世俗禮法,但男女有別,我這做父親的總不能對你作為完全不聞不問,你究竟對俞劍英心意如何?今晚上希望你能坦誠的說出來,俞小俠對我們程家恩深似海,但我決不能強自己的女兒,委身報恩。」 程九鵬話剛說完,程夫人萬金鳳卻聽得個莫名其妙,她正想開口詢問,老堡主急忙示意阻止,兩隻眼直瞪著玉玲,靜等答覆。 這當兒可難壞了白燕兒,她真沒有想到,做父親的會這樣單刀直入地問起女兒終身大事。 程姑娘再大方,也不便親口說出來她非劍英不嫁。何況她心裡明知道英弟弟還有個紫雲姑娘,好在剛才和母親談話當兒,程夫人已然暗示出把她許配劍英的話風,這時父親又直截了當的問,一時間把個聰明透頂的白燕兒完全蒙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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