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袁紫煙 | 上頁 下頁
六二


  他忽然想到了這是一次早有計劃的軍事行動,在未瞭解內情之前,出言阻止,很難有說服的力量,倒不如先聽些內容再行發言。

  「義弟有何高見?」虯髯客道:「你回來得及時,天助小兄也。」

  李靖道:「小弟今日歸來,全然不知軍情,俟小弟瞭解至全盤情勢之後,自當提出意見,恭請大哥裁決。」

  「好!」虯髯客道:「七絕道長請說明這次行動佈署,再由李兄弟提出修正,作個決定。」

  「隋朝名將相繼凋謝!」七絕道長侃侃而談,道:「縱有餘者,也被隋煬帝猜忌罷職不是退休田園,就遭殘殺滅門,賢路閉塞,奸佞當道。隋煬帝縱情酒色,奢侈浮華,已耗盡國庫公帑,近年來天怒人怨,旱、澇成災,亂民嘯聚,隋煬帝不得不傾舉國之兵,四野剿撫,但亂源已成,遍地烽煙,長安城早已空虛,正是大王舉事之秋。我隱伏于中原的甲兵十萬,半數聚集長安四周,一旦起兵,不難一舉取下長安,活擄隋煬帝,擁大王登上帝位……」

  「慢來,慢來!」李靖接道:「據我所知,長安城中至少還有五萬禁衛軍,另有宇文成都統帥的數千宮衛勇士,那是天下最精銳的戰士,以一抵十,其中至少有近百員豪勇之士當得武林高手之稱。進兵長安事,就算挑起了反隋旗幟,再無迴旋餘地。皇上可以下令征剿……」

  「縱有此心,也無此力。」七絕道長道:「貧道住在長安城中十年,目睹隋文帝擴展疆域,統一全國,隋煬帝謀兄霸嫂,毒父登基,建造迷宮,廣征美女,戕害賢臣、能將,敗壞朝政,由盛而衰。如不早圖,讓別人捷足先得,就悔之晚矣!」

  「至於五萬禁衛軍原屬精銳之師,但統帥非人,積弱日甚,早已戰力消退,形同虛設。宇文成都統率的宮衛禁軍確屬精銳,只是人數太少了,單用作保衛皇宮亦顯不足,哪裡還有反擊之能?

  大王的龍、虎勇士就足以克制他們,何況還有貧道訓練已成的三百劍手,雙方一旦對陣,多則三日,少則一天,可擊潰宇文成都統帥的宮衛戰士,單是長安城內、城外,大王散佈的甲士,一聲令下,立可振起三萬精銳,只要一日麈戰,即可使五萬禁衛軍棄械潰逃。何況大王召集的四方甲兵蜂擁而至,貧道保證,長安城指日可下……」

  「道長!」李靖道:「事關重大,要三思而行啊!我們沒有據以自立的地盤,兵源糧襪籌集不易,亦無來處,如是一戰不能成功,就很難再有機會了。」

  七絕道長搖搖頭,道:「兵貴神速,宇文成都正在招聘能人,調整人事,一方面擴大宮衛的組織;一方面準備接手禁衛軍,整頓成精銳之師。

  此刻攻下長安,是千載難逢的良機,等到宇文成都完成了準備,錯失戰機,抱憾事小,可能誤了大王的千秋基業。」

  「這……」李靖轉望著虯髯客,道:「正式興兵造巨,非同小可,大哥何不親自進入長安城內,觀察一下,再作決定呢?」

  「這麼辦吧!」七絕道長道:「大王一面傳今發兵,一面進入長安觀察,如覺不妥,悄然退走,如覺機不可失,立刻下令攻城。」

  虯髯客作了決定,道:「好吧!就依七絕道兄的計畫執行。」

  又望著李靖,道:「你也不能置身事外呀!」

  李靖欠身應道:「小弟恭候大哥的吩咐。」

  虯髯客道:「你就留守在華陰吧!留一萬精銳部隊,由你指揮,等候我由長安傳來的指示。」

  李靖點點頭,道:「是!小弟留此候命。」

  「出塵,你呢?」虯髯客又道:「是和為兄進入長安,幫我觀察風色?還是留這裡陪陪李靖?」

  張出塵雖然已心生警惕,但在虯髯客面前仍然保有十分的溫柔,道:「大哥如肯允准,我要留這裡陪陪李靖,我們夫妻一年沒見面了。」

  「說的對,小別勝新婚,你也留下來吧!」虯髯客道:「就這樣決定了,我先出發,大軍明日晚上登程。」

  在眾人面前,虯髯客直言不諱。

  張姑娘也有著羞意難抑之感,雙頰紛紅,低下頭去。

  但虯髯客已揮手散會,起身離去。

  一刹那間,走得一個不剩,只留下李靖夫婦兩人。

  李靖冷眼旁觀,發覺了虯髯客樹立在張出塵心中的形象,仍然極具威望,張出塵抗拒力量十分脆弱。

  李靖暗暗籲一口氣,道:「出塵,我們回去吧!」

  張出塵抬頭回顧了一眼,道:「奇怪呀!既然拔出了一萬兵馬,由你坐鎮華陰,就該交給你兵符、命牌呀!」

  李靖站起了身子,道:「我想,他們晚一點會向我呈交兵符,回房去吧!」

  張出塵點點頭,站起身子依偎在李靖身上行去。

  她突然興起了一種惶愧和不安之感,深深感覺到愧對夫君。

  「大哥的威嚴,我似是有些畏懼。」張出塵道:「我一直沒法堅決抗拒他命令的能力。」

  李靖道:「半師半友的大哥,早已在你我心中鋪設下一種權威,我明知長安城中充滿著殺機、兇險,絕不是出兵時機。我也沒有全力抗爭,大哥作了裁決,只好遵照行事了。」

  「你心有顧及。」張出塵道:「我感受得到,但卻不知道究竟是為了什麼?」

  李靖苦笑一下,道:「七絕道長再三強調,也暗示我別有用心,我若堅持下去,恐將鬧出個不測之局。出塵,我們夫婦似是已被排擠出核心之外。

  唉!我是咎由自取,常住大原,和李世民走的太近了,疑我、排我,事屬應該,只是把你也拖入漩渦中了。」

  「我們夫婦本屬一體。」張出塵道:「七絕道長排擠我們,也許別有原因,李靖,我不能堅毅抗拒大哥的命令,是因為他一直視我如妹,不管他心中如何想,我心中有些什麼警惕,都是出自我心中的猜想,沒有證明和根據。」

  「我明白!」李靖道:「大哥要越過道義關口,對他而言是一件十分困難的事。」

  回到房中,燃起了燈火。

  張出塵拉上了窗簾,關上了房門,竟然主動地幫李靖寬衣解帶。

  她一面低聲地道:「一年了,夫婦未同床,相思苦難當,難道你就沒有想過我嗎?」

  李靖沒有拒絕,任她脫去衣服。

  張出塵似是要儘量展現出一個妻子的溫柔,跪在榻前,幫李靖脫去皮靴。

  李靖道:「沒有一番寒徹骨,那得梅花撲鼻香?我如不忍受這一年的相思,再等個十年八年也難得嬌妻這番恩遇。」

  「說得好可憐哪!」張出塵道:「過去年紀小,不解夫妻情,閨房中少有侍候,夫君莫見怪。」

  李靖笑了,是一種滿足、開心的笑。

  張出塵一把抱住李靖,倒入被窩中,迅快的脫去了自己的衣服,偎入丈夫懷中。

  她輕聲的道:「大哥的感情似正在開始轉變,我已從他熾熱的目光中感受到強大壓力。他力大無窮,一旦動強,我絕對無法抗拒。

  事後拔劍相向,血流五步,又能得回到什麼?李靖,帶我走吧!此地已非善地,不能再留下去了。」

  「真的決定要走嗎?」李靖道:「出塵,我們兩個一起走,就永無回頭之日了,也許兄弟再相逢可能在兩軍對陣之上,你要仔細的想一想啊!」

  「不相見,也就算了!」張出塵道:「為什麼一定要兵戈相見呢?」

  「雙雄不並立呀!」李靖道:「李世民和仲堅大哥必有一番搏殺、爭執,我們投效了李世民,就無法避去兄弟反目這一關。」

  張出塵坐起身子,道:「李二公子還在華山行宮,七絕道長想害他,快走!我們到行宮會,看看他是否無恙。」

  李靖拉倒張出塵,擁入懷中,道:「現在去,只怕來不及了,七絕道長要害他,恐怕早已下了毒手。」

  「去了總比不去好!」張出塵道:「李靖,二公子對你好啊!

  我有這番轉變,也得他指點不少,你……你怎能坐視他有難不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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