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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七


  黑龍翔趨前二步,壓低噪音道:「並非小弟小看公孫兄,那秘圖細膩精確,不是精通土木建築之人,決然無法杜撰出來。」話音一頓,接道:「那圖與原圖應無二樣,所差的是內裡重要機關消息,俱已變換。不明內情之人,若按圖冒昧行入,危險萬分。因此兄弟懷疑那是一位別具用心之人,有意布下的陷講。

  雪山盲叟身軀一震,強自鎮定道:「有這等事情?」

  黑龍翔接道:「兄弟近日已隱隱覺出此事大不尋常。事關武林同道千百人性命,還望公孫兄以大局為重。」

  雪山盲叟此時的面色顯然極是凝重,沉吟半晌,長歎一聲道:「瞎子此圖乃是得自一位樵子之手。」

  黑龍翔何等精明之人,察言觀色,已知雪山盲叟必有難言之隱,微微一笑道:「公孫兄既有難言之隱,兄弟是多此一問了,告辭。」

  雙手一拱,領著易曉天,逕自行出店去。

  陸文飛站立一旁,把一切都看在眼裡。心中暗暗思忖,只覺雪山盲叟的一舉一動,都難令人捉摸,其中必然大有文章。

  雪山盲叟耳聽黑龍幫主腳步已遠,突然一聲長歎,半晌方對雲娘道:「站在廊下的是陸家娃兒嗎?」

  雲娘答道:「是他,爹有什麼事?」

  雪山盲叟又道:「你請他來閣子裡說話。」

  雲娘便對陸文飛招手道:「喂!我爹請你來閣子裡說話。」

  陸文飛略事遲疑,大步行了過來道:「前輩呼喚何事?」

  雪山盲叟舉杖指樓閣,舉步便行。這遭他竟不待雲娘扶持,三步兩步使跨上了閣子。陸文飛跟著行入,雪山盲叟先行在椅上坐下,複又一舉手道:「陸兄請坐。」

  陸文飛見他態度突變,心中甚感意外,但卻依言坐了下來。

  雪山盲叟輕籲一聲道:「是我瞎子太多疑,幾乎誤了大事。」

  陸文飛心裡一動,依然坐著沒作聲。

  雪山盲叟又道:「原來陸見乃是名門高徒,老朽真個失敬啦!」

  陸文飛欠身道:「豈敢,前輩高抬了。」

  雪山盲叟歎了一口氣道:「陸兄這番來太行是奉師使抑是父命?」

  陸文飛答道:「都可以說,只因先母病危,是以家師著我回來探望。」

  雪山盲叟哼了一聲道:「果真如此?」

  陸文飛不悅道:「在下沒有欺蒙的必要。」

  雪山盲叟沉忖有頃道:「分尊令堂俱已仙去,照常理說,陸兄不在墳前守制,便該回見令師,共商復仇之計。何故逗留太行,莫非另有所圖不成?」

  陸文飛怔了怔激動地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在下誓要查訪出此人,致祭在亡父的墳前。」

  雪山盲叟冷笑道:「為雪父母大仇,雖死何捍?」

  雪山盲叟唉聲一歎道:「令尊大人何等英雄,尚且死于仇人之手,以陸兄一人之力,縱然尋訪著了仇人,又能怎樣?依老朽之見,你該早日返回師門,將一切經過稟告令師,請他為你作主。」

  陸文飛起身拱手道:「多承前輩關切,在下感激不盡,若只是這些話,晚輩告辭。」雪山盲叟急搖手道:「你且稍坐,老朽還有話說。」長籲一聲又道:「這些天來老朽所遭遇的一切,陸兄俱已親見,結局如何,實難預料。」

  陸文飛很想數說他幾句,一眼瞧見雪山盲叟那副老邁龍鍾之態,同情之心油然而生,話到唇邊,又複住口不言。

  雪山盲叟別有所圖,見對方默然不語,繼續又道:「太行山之事,遠近皆聞,令師不會不知。說不定早已來太行,老朽自知已成眾矢之的,早晚難免。」

  黯然搖了探頭長歎一聲又道:「老朽風燭殘年,死不足借,只是雲娘這孩子,唉……」陸文飛生具俠腸,不禁義形於色道:「這點前輩請放心,如果有人意欲加害賢父女,在下決不袖手。」

  雪山盲叟搖頭道:「老朽這場災決難逃過,豈能連累陸兄?倘防兄果有相助之心,老朽意欲將雲娘託付與陸兄,免去後顧之憂,如此便可放手與他們一拼了。」

  陸文飛愕然道:「這如何使得?在下身負血仇,隨時均有遭遇伏擊可能。令授與在下同行,定將受到連累。」

  雪山盲叟接道:「令師俠名久著,江湖同行誰不景仰?小女叵與陸兄同行,他們看在會師徒的份上,多少有個顧慮,總比在老朽身邊好得多。」

  陸文飛雖有相助之心,但讓一個年輕女子,成天跟在身邊,終覺不妥,當下遲疑著道:「在下暫時無意離開太行,這事以後再說吧。」

  雪山盲叟點頭道:「那也好。」隨後吩咐道:「雲娘,快過去拜見陸大哥。」

  雲娘應聲姍姍行了過來,衽衲道:「拜見陸大哥。」

  陸文飛慌忙起身抱拳道:「不敢當,姑娘快請起來。」

  雲姐微微一笑,緩緩退回到雪山盲叟身畔。

  陸文飛細看雲娘,雖然滿面黝黑,但身段婀娜,一笑之下,露出淺淺兩個酒渦,甚是惹人憐愛。他乃極重義氣之人,想到她父女二人,一個殘疾,一個是弱女,處境果是堪虞,遂憤然道:「不才雖是江湖末學後進,力量微薄,但絕非輕諾寡信之人。賢父女但有緩急,在下絕不袖手便了。」

  雪山盲叟長籲一口氣道:「雲娘,你去廚下吩咐他們,即速備桌上等酒席來,為父要陪陸兄好好喝幾杯。」

  陸文飛忙起身道:「不敢當,在下還有許多事情要辦,盛意心領了。」

  抱拳一禮,舉步便行。

  ▼第五回 風雲際會

  雪山盲叟另有居心,豈肯輕易放過,急道:「陸兄反正住在店內,何必急在一時?」就在這時,一個青衣壯漢匆匆行了進來,在雪山盲叟身畔低低說了幾句。雪山盲叟面容驚變,沉聲道:「知道了可與我好好接待。」

  陸文飛知已發生變故,借機行出閣采。回到房中,心中深為雪山盲叟父女這荒山小鎮開設「不醉居」的用心推想了一遍,斷定雪山盲叟開這間店,決不是為了掙錢。既不是真正做生意,當然是另有所圖了。

  再進一步推想,覺出其所圖謀之事,不外兩項:第一他是三個特有秘圖者之一,開設這間店,為的是等候另兩位持圖之久前來會合。

  第二,可能雪山盲叟組有秘密幫派或參加了什麼幫派,於此荒山負責策劃某一項陰謀。陸文飛雖是初出江湖,但因父親師長懼是武林前輩,耳濡目染,他既找上我了,好歹我得看看他是誰。」

  一個住店的客人,房間經人搜查過,不論有沒有丟東西,都得找櫃上問話。陸文飛沒有這樣做,他像沒事的人一般,連對小二都沒問一聲。

  暗中正自思忖對策之際,門外突然傳來兩聲敲門聲,陸文飛起身將門打開道:「是哪一位?」

  只見雲娘滿面含笑,當門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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