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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


  陸文飛長籲一口氣忖道:「由此看來,古陵之內果真有人暗中操縱,但不知此人用心何在。」

  此時石門已閉,甬道之內空蕩蕩的,連那門的痕跡也再無法找到,有心退出陵外,可是停棺的那間石室,亦已封閉,唯一之路,便是順著甬道前往。

  陸文飛內功已有深厚根基,黑暗之中,隱約尚能辨物。暗中摸索前行,隱隱覺出甬道乃是一處下被。走了約有一箭之地,心中遲疑,躊躇不前,不覺暗中一歎道:「看來我是無法再出這古陵了。」

  當他舉目四顧之時突覺眼睛一亮,隱約似見壁上有一個小小發亮的東西,下意識地舉劍往上一點,那東西似具彈性,突然往回一縮,忽覺腳下一軟,所立之處突然翻轉。刹時身如殞星下墜,直落了下去。

  他乃身具上來輕功之人,臨危不亂,趕緊提氣凝神,穩住下墜之勢,舉目下看,黑沉沉的,竟是一條萬丈深澗,如若落下,勢必粉身碎骨。

  大凡一個人在危急之際,急智自生,陸文飛身形急瀉,空覺眼前黑影一晃,本能地伸手一抓,入手竟是一根松枝。只是粗僅兒臂,受不住那猛震之勁,立時折斷。但卻因這一抓之勢,使他下墜緩了一些。

  此時他手中長劍並未摔落,就勢一式卞莊刺虎,猛朝古松刺去,劍刃深隱入木。這一來總算將身形穩往,借力一蜷雙腿,勾住一根松枝,翻身坐了起來,長籲一口氣,定了定神。

  舉目一看,天色已然大亮,發覺自己置身於一處削壁之間,上不靠天,下不著地,略加忖度,離穀底少說也有數十丈,想起昨夜所經歷之事,恍如噩夢一場,靠著松枝略為調息一會,這才動用壁虎遊牆輕功,緩緩上了山岩覓路下山。

  一路之上,低頭尋思,總想不透自己如何會陷落到這個深谷之內。

  行了一程突見一位青衣白髯老者,沿著山徑,緩緩地行了過來,望著他失驚地道:「公子如何這般狼狽?」

  陸文飛從得他是義兄王孫的家人,不覺搖頭歎道:「一言難盡。」

  白髯老者若有所悟地道:「公子與昨夜之事,得以有驚無險,老朽倒深為慶倖呢。」陸文飛大為詫異道:「昨晚之事大叔已然知道了?」

  白髯老者點頭道:「不問可知,你是失陷在古淩之內了。」微微一笑道:「這座古陵明明是一處陷井,可笑那批利慾薰心之輩,竟硬往裡闖。老朽早知會有這麼一天。」

  陸文飛瞼上一紅道:「大叔何以得知此古陵乃是漢代遺物,碑文上已寫得明明白白。晉王基本朝之人,自然不是他的墓陵。而且陵內有多處地方,現出新近斧鑿痕跡,正足說明有人在內動了手腳。再說晉王遇害已十餘年,為何不早不晚,卻在此刻傳出他遺物得消息?」

  陸文飛說到這裡,沉付了一會。恍然大悟道:「照大叔看來此是騙局了?」

  白髯老者,目視谷底,似在思忖什麼事,半晌方道:「想當然耳。」

  陸文飛乃是極重義氣之人,突或失聲喊道:「不好,我得過去通知黑龍幫。」

  白髯老者被他嚇了一跳,抬起頭來望著他道:「公子何事如此著急?」

  陸文飛隨即把與黑龍翔等同進古陵之事說了一遍,井說明黑龍幫之人俱守在陵外,自己既已僥倖脫險,在道義上應該會通知一聲。」

  白髯老者贊許點了點頭,隨道:「不用去了,黑龍翔已得到高人指點,安然出了墓陵。」

  陸文飛大為驚異,暗忖:「聽他的口吻,好像他也進了古陵似的。」

  白髯老者見他滿臉驚異,呆望著自己,不禁搖頭,輕喟一聲道:「公子並無爭奪晉王遺物之心,何苦捲入是非漩渦?若有失閃,那可是大不合算之事。」

  陸文飛點頭道:「大叔說得極是。」

  白髯老者複又道:「賢弟身負重枉,以後還望多加珍重。」

  陸文飛心頭一懍,聽他話中之意,分明已深知自己的底蘊,不由得起了幾分戒心。

  白髯老者察顏觀色,已知他心裡在想什麼,話題一轉,複又道:「老朽隨家主人來到太行山,將近一個月。只覺偌大的一座太行山區,處處都隱伏危機,稍一不慎,便有性命之憂。」

  陸文飛想起爹爹遭遇伏擊之事,知他所言決非虛假,只是想不透王孫等一行來太行的用意何在。於是試探著問道:「大叔既覺出此山殺機四伏,便應勸我那大哥早日離開是非之地。」

  白髯老者微微一笑道:「家主人旨在探幽覽勝,與人無利害之爭,何懼之有?」

  陸文飛將信將疑道:「我那大哥此來果真只是為了遊山?」

  白髯老者點頭道:「可以這麼說。」話音一頓接道:「不過有時他也喜伸手管管閒事。」

  陸文飛想了想抬頭問道:「昨晚之事大叔已然親見,可知將會成一個怎樣的結局?」白髯老者輕喟一聲道:「雪山盲叟自認多謀,沒想到已為自己引來了極大的危機。」陸文飛心裡一動道:「難道這陷阱是盲叟設下的?」

  白髯者者搖頭道:「他沒有此能耐。」

  陸文飛若有所悟地道:「那是另有其人了?」

  白髯老者朗聲一笑道:「公於一夜未眠,該回店去歇息啦,何故又管打破砂鍋問到底呢?」

  陸文飛不便再追問下去,也哈哈一大笑道:「在下果是問得太多了。」

  拱了拱手,轉身舉步朝山下行去。

  回到「不醉居」,已是巳牌時分。他一晚未眠,回轉房中倒頭便睡,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刻,突為一陳雜亂的腳步聲驚醒。當下一翻身坐起,就看門縫往外一望,只見黑龍幫主黑龍翔,領著易曉天匆匆走過,朝雪山盲叟所居的小樓行去。

  于此風雲緊急之時,黑龍翔親身前來不辭居拜訪雪山盲叟,自是重大之事,於是也開門行出來。

  搖見黑龍翔行到樓下後,便即停步不前,轉臉對易曉天吩咐數語,易曉天匆匆朝小樓奔去。

  陸文飛不願去湊那熱鬧,行到廊下便將腳步停住,那黑龍翔一回頭,只見陸文飛正在廊了,微感意外地怔了征,隨即出聲喊叫道:「小兄弟請這來,老朽有話問你。」

  陸文飛此刻倒不好意思不答理,搶前數步拱手道:「幫主呼喚何事?」

  黑龍翔微微一笑道:「你的福命不小,是怎地脫出那墓陵的?」

  陸文飛道:「在下誤打誤撞,由基陵過道墜落山谷,就這樣糊裡糊塗地出來了。幫主精通土木建築之學,想已查出陵內的奧秘。」

  黑龍翔輕喟一聲道:「說來慚愧,老朽若不是巧遇高人指點,說不定此刻還困在古陵之內呢。」

  就這說話工夫,雪山盲叟已領著雲娘下了小樓,遠遠便哈哈笑道:「黑幫主親臨小店,事不尋常,但不知為了何事?」

  黑龍翔笑了笑接道:「公孫兄說得不錯。兄弟果有一件不明之事來請教,還望據實相告。」

  雪山盲叟把臉一沉道:「秘圖已為汝等取走,今又找上門來,不賺欺人太甚嗎?」

  黑龍翔也斂去笑容拱手道:「豈敢,豈敢。本幫取去公孫兄之秘圖那是有約在先,是是非非,往後再說,今天兄弟登門求教。想知道一下那秘圖究竟從何而來?」

  雪山盲叟冷冷答道:「此事恕瞎子無法奉告。」

  黑龍翔鄭重其事地道:「此事至關重要,務望公孫兄不要隱瞞。」

  雪山盲叟冷冷一笑道:「你一定要我瞎子說,我可告訴你,那是我瞎子杜撰的。」

  黑龍翔搖了搖頭道:「公孫兄你是自欺欺人,那幅圖你決然無法杜撰。」

  雪山盲叟哼了一聲道:「為什麼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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