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搖花放鷹傳 | 上頁 下頁
一一


  齊元魁道:「這成話麼?我瞧你是有點……」

  王天奇一揮手,接道:「元魁,別吵架,弟妹急著帶寶蓮回去,完全是一片愛心。在寒舍,弟妹不方便親自看望。我這就吩咐他們備車,送寶蓮回去。」

  王佳蘭道:「深更半夜的,不用麻煩了,我背著她走也是一樣。」

  王天奇略一沉吟,道:「也好。」

  于佳蘭道:「那真是多謝大哥了。」

  王天奇也立刻招來僕人,吩咐讓齊夫人帶走寶蓮。

  齊元魁呆呆地望著王天奇,低聲說道:「大哥,桂蘭這般胡鬧,你怎麼能這樣的縱容她呢?」

  王天奇微微一笑,道:「兄弟,秋飛花救活了寶蓮,但怕他是否還留下了後手,咱們無法知曉,弟妹肯帶寶蓮回去,小兄反而放下了一些心事,而且由弟妹照顧,也比較方便一些,咱們兩家相距也不過幾十裡地,過幾天,選個好日子,再替他們辦次喜事。」

  齊元魁道:「大哥這麼說,小弟也不再饒舌了,過兩天,小弟再來看你。」

  對齊夫人帶走寶蓮姑娘的事,王天奇不但沒有反對,而且還有著正合孤意的味道。

  齊元魁不滿夫人的胡鬧,但對王天奇那份輕作允諾和冷漠,更覺迷惑,但卻忍下沒有多問。

  送走了齊氏夫婦,王天奇匆匆趕到書房。

  玄妙觀主靜靜的坐在一張木椅上,閉目養神。

  王天奇輕輕咳一聲,道:「天虛道兄。」

  玄妙觀主天虛子緩緩睜開了雙目,淡然一笑。

  王天奇道:「人家拿走了一塊玉佩和一幅古畫。」

  天虛子道:「什麼古畫?」

  王天奇道:「一幅飛鷹圖。」

  他說話的神情,相當的冷漠,似是對天虛子視而不管的態度,極為不滿。

  天虛子道:「飛鷹圖你們交出去了沒有?」

  王天奇道:「事關寶蓮的生死,自然非得交出不可了!」

  天虛子未再多問玉祖的事,但對飛鷹圖卻是極度關心,道:「王兄,你記得那幅飛鷹圖麼?」

  王天奇冷冷道:「記得清楚,那幅飛鷹圖本是為我所有。」

  天虛子道:「天奇兄,可否把那飛鷹圖描繪一番給貧道聽聽?」

  王天奇道:「圖已經交出去了,不談也罷!」

  天虛子微微一皺眉頭,笑道:「天奇兄似是對本道有些不滿?」

  王天奇道:「取圖那人,武功很高強,如若你天虛道兄,肯伸手此事,也許他拿不走飛鷹圖。」

  天虛子微微一笑,道:「貧道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實不願多惹是非上身……」

  王天奇接道:「你如真的是心如止水,那就不會關心飛鷹圖。」

  天虛子合掌道:「貧道告辭了。」

  王天奇一抱拳,道:「恕不遠送。」

  天虛子輕輕歎息一聲,轉身而去。

  目睹天虛子去遠之後,王天奇原本悽惶的神色,突然泛現出一縷冷峻的笑意。

  緩步行回書房,小心翼翼的掩上房門,放下垂簾,移開靠在北面牆的書架,輕輕在壁上彈了三指,道:「你們出來吧!」

  一扇暗門緩緩開啟,魚貫行出三個身著黑衣的大漢。

  三個黑衣人,穿著完全一樣,黑色的長衫,只到膝蓋下面,黑色的軟皮靴子,黑色的頭巾,黑色的褲子。

  每人手中提一把刀,黑色的刀稍,黑色的刀柄,而三把刀,看去也比平常的刀短了許多,但也厚了很多。

  實在說,誰都不能很肯定那黑皮鞘中放的是刀。

  這三人雖然穿的是黑色的衣服,但三人的臉色卻很白,白得像雪一樣,白得透明,白得不見一點血色。

  三個人的個子都很高,但都很瘦,神情之間,有一股很特異的冷漠。

  三個人靜靜的站著,王天奇緩緩把書架移回原位,返到一張寬大的木案後面,從衣袋裡取出一串鑰匙,打開第二個抽屜,取出一個翠玉色的小瓶,放在木案上。

  第一個黑衣人很快的向前行了一步,撥開瓶蓋,放在鼻子前面嗅了一陣。緩緩交到了第二位黑衣人的手中。

  第二個聞了聞,又交在第三個黑衣人的手中,第三個黑衣人聞過後,行近木案臺上瓶塞。

  三個黑衣人未問一句話,王天奇也未說一句話,卻提筆在一張自簍上寫了一行字跡。

  三個黑衣人目光落在白簍上瞧了一陣,微微頷首。

  王天奇拉開了後窗的布,打開窗子,探首向外面瞧了一陣,緩緩轉過身,輕輕一揮右手。

  三個黑衣人忽然飛身而起,像一串連珠彈般,飛出了窗外。

  那是絕佳的輕功,不帶一點聲息。

  望著三個消失的身影,王天奇緩緩掩上了後窗,拉上了厚厚的垂簾,然後,把玉瓶收人了抽屜鎖好。

  他的舉動輕緩。小心,具有著老年人特有的謹慎。

  熄去了書房的火燭,王天奇悄然離開,但他並未立刻安歇,卻叫起來府中的總管。吩咐了很多事情,才回到了內室。

  齊元魁對夫人帶回女兒一事,有些不滿,長長歎一口氣,道:「夫人,你把寶蓮帶回來,大過份一些。」

  齊夫人笑一笑,道:「元魁,你真的一點也沒有瞧出來麼?人家王員外,對寶蓮並不很重視,照我看,這件婚事,很可能就這樣吹了。」

  齊元魁呆了一呆,道:「這是什麼話,全南陽府中人都知道我們把女兒嫁到了王家,這婚事怎麼能吹。」

  齊夫人笑一笑,道:「你急個什麼勁呢?寶蓮才回來一天,如是王家要人,過幾天自然會派人來提親……」

  齊元魁道:「再提親?夫人,你愈說我愈糊塗了,誰不知道咱們寶蓮和王家訂親的事?」

  齊夫人長長歎一口氣,道:「元魁,如是王家不再派人來接寶蓮,這件婚事,就很可能會吹掉,咱們總不能非要把寶蓮硬送回王家不可。」

  齊元魁怒道:「都是你,非要把寶蓮帶回來不可,這件事關係她一生的名節,萬一王家真的不要了,寶蓮以後怎麼做人,我這一張臉,又放在哪裡呢?」

  齊夫人于桂蘭微微一笑,道:「元魁,你可是怕寶蓮嫁不出去?」

  齊元魁道:「這不是嫁不嫁得出去的事,而是,這個臉怎麼能丟得起?再說,他王家為什麼不要?寶蓮又沒有犯七出之條……」

  于桂蘭笑一笑,接道:「元魁,這都是咱們自說自話,自己生氣,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我要去瞧瞧寶蓮的身體是不是完全復原了。」站起身子,向後行去。

  朝著齊夫人的背影,齊元魁只氣得長長呼一口氣。

  且說齊大人直行入女兒香閨,齊寶蓮穿著一件水綠衫裙,正坐在窗前出神。

  于桂蘭掩上了房門,緩步行到了女兒身側,低聲叫道:「寶蓮,你在想什麼?」

  明明聽見有人進來,齊姑娘卻沒有回頭瞧一眼,緩緩站起身子,道:「娘!你請坐。」

  齊夫人在一張錦墩上坐下,有些黯然地說道:「孩子,你好像在生娘的氣。」

  齊寶蓮苦笑一下道:「母親生我養我,女兒怎敢生娘的氣。」

  于桂蘭道:「蓮兒,別說得這樣難聽,娘是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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