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臥龍生 > 天香飆 | 上頁 下頁
八〇


  胡柏齡接完張敬安連環掌勢,突然大喝一聲,欺身擊進,左拳右掌著著逼進,拳如巨斧開山,掌似落英繽紛,倏忽之間,打出六拳一十二掌,把張敬安迫退了七八尺遠。

  搜魂手巴天義看的一皺眉頭,低聲對拘魄索宋天鐸道:「盟主武功似較寒碧崖比武之時,精進甚多,拳風掌勁,也似強勁不少,難道這短短半載之功,能有這大進展不成。」他們怎知那日寒碧崖爭奪盟主之戰,胡柏齡替谷寒香撿得那重傷孩子療治傷勢,耗去真氣甚多,他和霍元伽動手之時,真力尚未恢復,是以那場力搏,顯得與霍元伽不相上下。

  張敬安被胡柏齡奇奧迅快的招術,迫得連連倒退,還手無力,心中才明白,自己十餘年的苦練,仍是難敵師兄神勇。

  但覺胡柏齡拳勢掌力,愈是強猛,接架漸感吃力,心中暗暗忖道:「再這樣打下去,不出百招,我若不為他奇快的掌勢所傷,亦必被他雄渾的內力震傷,那時再想施展毒手,祇怕為時已晚。」

  心念轉動,殺機陡生,雙眉軒動,目中凶光暴射,大聲喝道:「師兄這等等苦苦相逼,小弟為了師門聲譽,不得不施下毒手了。」

  胡柏齡拳掌一緊,呼呼風生,把張敬安全身籠罩在掌勢拳風之下,口中朗朗笑道:「師弟不必惜念同門之情,有何絕技,但請施展,再不施展祇怕沒有機會了。」

  張敬安冷笑一聲,右掌突然一變,疾快絕倫的反擊過來,眨眼之間,連攻七掌。

  這七掌有如飛瀑急瀉,一氣呵成,登時把胡柏齡猛烈的攻勢阻住,搶回先機,不容胡柏齡反擊,左手突然高高舉起。

  廳中群豪看兩人搏鬥之勢,越來越是驚險,無不屏息凝神而觀。

  只見張敬安高高舉起的左掌,變成一片血紅之色。

  胡柏齡突然向後疾退三步,雙掌合十靜立不動,鬚髮豎立,滿臉莊嚴,虎目圓睜,神光如電,凝注在張敬安的臉上。

  張敬安臉上閃掠過一抹獰笑,緩步走向前來。

  胡柏齡圓睜的雙目忽然一閉,似是對血紅的手掌,不願多瞧。

  群豪眼看張敬安一步步的緩緩逼近胡柏齡身前,既不見胡柏齡後退,亦無出手施襲的樣子,不禁大感驚愕。

  只聽張敬安冷笑一聲,左掌呼的一聲猛劈而下。

  但見一片血影,挾著腥風幻化出兩尺見方大小,把胡柏齡完全籠罩在「血手印」掌風之下,迅快的在胡柏齡頭頂上盤旋兩周,但卻並未立即落下。

  四周觀戰群豪,只道張敬安忽然間懷念起故舊之情,不忍施下毒手,是以停掌不落。

  其實張敬安正以全力運集「血手印」毒功,那掌勢盤空旋轉,每一旋轉,威力就增強甚多,準備運足全力,再一掌劈下。他心中明白這一掌不只是關係著這場搏鬥的勝敗,而且也是他性命所繫,這一擊如不能把胡柏齡震斃掌下,或者重傷當場,胡柏齡必將以強猛無倫的反擊之勢還擊過來。

  胡柏齡外形之上,雖還能保持著鎮靜,但心中卻是緊張無比,酆秋的「血手印」滿含奇毒,別說被掌勢印上,就是掌風挾帶的毒氣,已足以置人死地,哪裡敢絲毫大意,凝神運氣,全身堅如鋼鐵,暗運「天星指」神功,蓄勢戒備,借機出手。

  只覺張敬安掌勢旋舞之間,陣陣腥臭之氣,隨掌而出,撲鼻欲嘔,趕忙行功閉住真氣。

  張敬安掌勢在胡柏齡頭上繞了兩周之後,突然拍下。

  胡柏齡大喝一聲,縱身擊起,右手一伸,疾向張敬安拍下的掌勢上面迎去。

  兩條人影乍合即分,張敬安悶哼一聲,向後連退了四五步,才拿樁站住,胡柏齡也往後退了一步。

  兩人四目相注,誰也不發一言,大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張敬安長長吁了一口氣,道:「師兄武功過人,小弟不是敵手,咱們異日有緣再見之時,小弟當再領教師兄的武功。」

  胡柏齡冷笑一聲,道:「怎麼?師弟還想走嗎?」

  張敬安道:「小弟雖然不是師兄敵手,但自信還能走得了。」

  胡柏齡道:「師弟已被我『天星指』反震之力,傷了內腑,兩個時辰之內,傷勢就要發作,縱然不和人動手相搏,也難走過百里,何況『迷蹤谷』中重重攔截暗樁,我縱然放你走,你也走不了。」

  張敬安冷冷答道:「小弟『血手印』掌力,含蘊奇毒,師兄雖然用『天星指』破了我的『血手印』,祇怕人也被劇毒所傷。」

  胡柏齡笑道:「可惜師弟功力不足,無法把那含蘊在掌力中的奇毒,逼入小兄身體之內。」

  張敬安臉色一變,道:「這麼說來,師兄是存心要把小弟留在這『迷蹤谷』中了。」也不待胡柏齡答話,轉身大步向外走去。

  胡柏齡大聲喝道:「站住!」

  張敬安轉過頭來,道:「怎麼樣?」

  胡柏齡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迷蹤谷』中二死三傷一事,師弟尚未交代,就想一走了之嗎?」

  張敬安暗中運氣,果覺內腑已受傷,忖道:「我如此刻堅持要走,勢必要傷在師兄手中,師父遙隔千里之外,不到七七會期,祇怕難知凶訊,眼下必需先想出一個自保之法,再思脫身之計。」

  心念一轉,回道:「師兄既不念同門之誼,不知要如何發落小弟?」

  胡柏齡冷冷說道:「暫屈師弟之駕,留我『迷蹤谷』中,待我查明事情經過,再按我『迷蹤谷』條律處決。」

  張敬安微微一笑,道:「師兄大公無私,無怪能使天下綠林傾服。小弟願成全師兄威名。」緩步走了過來。

  胡柏齡正待回首吩咐鍾一豪把張敬安押送石室,忽覺微風颯然,張敬安突以迅快無比之勢,欺身攻了上來,揮手一掌,橫拍過來。

  這一擊猝然發難,全力出手,掌勢兇惡無比。

  胡柏齡大喝一聲,右手一招「雲霧金光」硬接了張敬安的掌勢,左手在胸前劃了半個圓圈,一拳擊出。

  兩人掌勢接實,張敬安被胡柏齡強猛的反彈之力,震退了兩步,腳步尚未站穩,胡柏齡左手打出的拳風又到,張敬安只覺胸前受重力一擊,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倒了下去。

  胡柏齡疑目望了張敬安一眼,說道:「把他抬入石牢之中。」

  立時有四名健卒,應聲奔了過來,抬起張敬安,急急而去。

  大殿上一片沉寂,百餘人肅然靜立鴉雀無聲。

  胡柏齡緩步走到霍元伽身旁,低聲問道:「霍兄傷勢如何?」

  霍元伽驕狂之氣,一掃而空,站起身來,恭恭敬敬地答道:「服下盟主靈丹,傷勢已大見好轉──」

  他微微一頓,嘆道:「屬下今日才明白那次寒碧崖爭霸之戰,是盟主有意相讓!」

  胡柏齡嘆道:「霍兄請好好養息傷勢,日後借重之處正多。」

  霍元伽朗聲接道:「盟主心地仁厚,屬下今日方知,日後如有需得我霍元伽賣命之處,屬下萬死不辭,如若口不應心,天誅地滅。」

  他心感胡柏齡救命之恩,已是心口傾服,爭奪盟主之心,忽然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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