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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九


  激鬥之中,忽聽一聲冷笑、悶哼,同時響起,兩條盤旋交錯的人影,突然分開。

  凝神看去,只見張敬安手橫金圈站在原地,羅浮一叟卻一連向後退了五步,才拿樁站住。

  胡柏齡目光微側,已然看出霍元伽受了暗傷,張敬安絲毫無損,當下冷笑一聲,道:「咱們十幾年工夫不見,師弟的武功,又似精進了甚多。」

  張敬安道:「師兄神武過人,小弟難及萬一。」

  胡柏齡淡然一笑,道:「師弟用的什麼武功出手傷人?」

  張敬安笑道:「那位霍兄功力深厚,拳掌純熟,小弟難是敵手,迫不得已,只好施出『血手印』掌力──」

  胡柏齡目光轉投到錢炳屍體之上,接道:「這人可也是傷在你『血手印』掌力之下嗎?」

  張敬安微微一笑,道:「小弟雖已窮盡十年之功,但『血手印』掌力,還未到五成火候──」

  霍元伽突然鬆了手中蛇頭軟鞭,嚓的一聲扯去左肩衣服,低頭望去,只見左臂肘上肩下之處,印著三個血紅的指痕,不禁心頭一震,轉頭望了胡柏齡一眼,欲言又止。

  他本想問胡柏齡這「血手印」掌力,傷人之後,是否還能救治,話到口邊之時,忽又感羞於說出。

  張敬安突然大笑一聲,道:「霍兄不必擔心,兄弟只用二成功力──」

  霍元伽冷笑一聲,接道:「大丈夫豈把生死事放在心上!」

  他微微一頓後,又道:「在下看在盟主份上,不願暗使毒手,傷害張兄,卻想不到張兄竟以這等歹毒的武功對付兄弟,只好一還一報,咱們再動手時,張兄要留神兄弟的毒手了。」

  張敬安搖頭笑道:「霍兄已中了兄弟的『血手印』,雖有再戰之心,祇怕難有再戰之力了,如果霍兄心中不服,兄弟三天內大概還死不了,等你傷勢好了之後,再打一場不晚。」

  羅浮一叟暗暗想道:「看臂上血紅的指痕宛然,想『血手印』定是異常歹毒的武功,在天下綠林英雄之前,出口問他療救之法,實在羞於出口,不如用話激他一激。」遂冷笑一聲,道:「什麼不能再戰,難道這點微小傷勢,還真能要了人命的嗎?」

  張敬安笑道:「兄弟雖只用出兩成功力,但『血手印』劇毒已然深入霍兄肌膚之中,如不服用兄弟的獨門解藥,十二個時辰之後,劇毒隨著運行的血氣,浸入霍兄內腑六臟,那時縱使華陀重生,也難救得霍兄性命,過招動手,無疑促使血脈運轉加速,那只要六個時辰,霍兄生機即絕。」

  霍元伽吃了一驚,但他外形之上,仍然保持著鎮靜神情,回頭望著胡柏齡抱拳一禮,道:「屬下武功愧不及人,有辱盟主之命了。」

  胡柏齡似是就在等待他這幾句話,聽完之後,失聲笑道:「武林之中,勝敗乃常見之事,霍兄不必放在心上。」大步走了下來,舉手在霍元伽傷臂之上一點。

  霍元伽只覺傷臂上一麻,一條臂登時垂了下去,不聽使喚。

  胡柏齡探手入懷,摸出兩粒丹藥,送在霍元伽的手中笑道:「霍兄快把兩粒丹藥服下,然後運氣調息,一個時辰,再放出傷毒就可復元了。」

  這時的羅浮一叟,凶驕之氣一掃而光,依言服下藥丸,退到大廳一角,盤膝坐下運氣調息。

  胡柏齡轉臉望了張敬安一眼,道:「師弟到這『迷蹤谷』來,一共傷了幾個人?」

  張敬安略一沉吟,道:「不敢相瞞師兄,連這位霍兄算上,兩死三傷。」

  胡柏齡笑道:「兩死三傷,換師弟一條命不知是否值得?」

  張敬安臉色大變,冷冷說道:「那要看怎麼個算法,如要兄弟來說麼,再加上十條八條人命,也不值小弟一髮一毛。」

  胡柏齡道:「好大的口氣,小兄這綠林盟主之位,如交於師弟,不知對傷害屬下的兇手,該如何處置?」

  張敬安道:「自然要替他們報仇雪恨,才能服眾。不過──」

  胡柏齡大聲喝道:「不過什麼?你連傷五人,還有什麼話說!還不束手就縛,難道當真要我出手嗎?」

  張敬安抱拳向後退了一步,道:「小弟是奉師命而來,師兄縱然不替小弟留步餘地,也該看在家師份上──」

  胡柏齡笑道:「酆師叔要你來送信之時,可曾要你出手傷人嗎?」

  張敬安道:「這個──」

  胡柏齡笑道:「欺師之罪,非同小可,師弟可三思而說。」

  張敬安道:「家師雖然沒有指示小弟遇到攔截時,出手傷人,但師兄屬下苦苦相逼,如何能怪小弟失手──」

  胡柏齡道:「別說酆師叔尚未指示你遇攔時出手傷人,縱然他告訴過你,入得我『迷蹤谷』來,也要受我規戒約束,再不放下兵刃,聽候裁決,可別怪我翻臉無情。」

  張敬安仰臉大笑,道:「師兄如若不滿小弟所為,儘可留待家師到此之時,轉告家師,想要小弟束手就縛,祇怕難以辦到!」

  胡柏齡雙眉一瞪,虎目中神光暴射而出,沉聲說道:「十餘年來,想你的武功定然精進甚多,既然迫我出手,或已智珠在握,看在你千里奔來傳書份上,讓你一招先機,快些出手吧!」

  廳中群豪,全都聚精會神,等看這一場龍爭虎鬥,有不少江北舊人還暗暗替胡柏齡擔心,寒碧崖盟主爭奪之戰,廳中群豪大都目睹霍元伽、胡柏齡力拼內功的凶險之搏,胡柏齡雖然稍勝一籌,爭得盟主之位,但那場大戰之後,他已累得筋疲力盡,文弱的張敬安力敗羅浮一叟,看去卻並不吃力,仍然氣定神閒,毫無疲倦之容,兩人這一場搏鬥,鹿死誰手,實叫人難以預料。

  張敬安在胡柏齡虎目逼視之下,又緩緩向後退了兩步,說道:「師兄當真要和小弟動手嗎?」

  胡柏齡笑道:「難道我還用詐不成,再不出手,我可要搶先機了。」

  張敬安突然放聲大笑道:「師兄這等苦苦相逼,小弟如再推辭,未免有傷師父威名,我恭敬不如從命,師兄留神了。」雙肩一晃欺身而上,左拳「直叩天門」當頭擊下。

  胡柏齡左手疾起「天王托塔」,反向張敬安脈門扣去。

  張敬安下落拳勢忽然一偏,拳臂出肘,右腳同時向前踏進一步,猛向胡柏齡「期門穴」上點去。

  這一招看似平淡,實在寓防於攻,去勢迅快至極。

  胡柏齡右手橫裡點出,襲向張敬安肘間「曲池穴」,口中卻大聲笑道:「師弟武功果然精進了不少啊!」

  張敬安道:「好說,好說,師兄誇獎了。」右腳一旋,身子疾轉了大半周,讓開胡柏齡點襲之勢,右掌左腿一齊擊出,腳踢小腹「丹田穴」,拳擊前胸要害。

  胡柏齡大喝一聲,雙手一併而出,由「童子拜佛」化作「野火燒天」,雙掌一上一下,上封拳勢,下擊張敬安膝間關節要害。

  張敬安疾退兩步,突然一振雙臂,身子凌空而起,雙掌連環下擊,胡柏齡卻疑神而立,揮掌接架,兩人同時以極快的變化相搏,張敬安腳落實地,兩人已過手了四招,只看得場中群豪目不暇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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